《青蟹》Lynxlynx

3、III.

　　黑子不曾想到第二天的人体课，男模不是他。

　　他假设了无数种可能，最大的一个莫不是那人的的确确就是骗子。就连手里的这枚BMW钥匙，说不定都是伪造的。毕竟没亲眼看见他开车。

　　自己当时的确大意，光看那张脸再加上冬天的风吹得头有点蒙，就那么相信了。再往深处想想，之前那女人说不定也是他请来做戏的——话又说回来，就为了一辆破自行车？

　　未免也太小题大做。

　　或者临时有事？就是当时忘了要电话，再不然……

　　“黑子君，要专心啊。”教授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黑子吓得一回头，松开不自觉咬在嘴里的笔杆，“是，教授。”低头画画。

　　说是画画，其实只是在练笔。虽然黑子还在念大学，不过很多作品已经有固定的画廊收购去，油画系学生能达到和他同一水平的人不少，但是出于风格问题，能和黑子一般学生时代就收入颇丰的就屈指可数了。

　　满腹心思都是黄濑的事情，就连看那个矮丑挫的模特都不由地看成了光辉闪闪的天神模样。交作业到时候教授也不是很满意：“我说黑子君，今天是怎么了？赫淮斯托斯被你硬掰成太阳神也算难度不浅啊，有创意固然是好，但是也要在合理的思维空间内知道吗……”

　　黑子点头说是。“下次会记住。”

　　教室外面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点嘈杂。收拾完东西看见门口露出一双熟悉的手套，上摇下摆，像是手偶一般。

　　“小黑子！”熟悉的声音。

　　黑子自己都没有觉察出那一刻的眼神有多亮。

　　他拍了拍手上的铅灰，用指尖小心地拉了拉有些皱起来的衣角才小跑着奔过去。

　　黄濑从脸到脖子，连头发丝都是湿漉漉的。

　　“……怎么回事？”黑子一边接过手套和自行车钥匙，一边问他。

　　黄濑看那样子倒不以为意：“我来你们学校打比赛啊，篮球。”

　　黑子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也不是光做模特。“黄濑君你还是学生？”

　　“啊，”黄濑倒是有点吃惊，“我你们隔壁海常的啊，跟你一届，你不知道？”

　　摇头，这个还真不知道。

　　“打完以后借你们学校浴室洗了洗，算算你也该下课了，正好来还你车。”然后又变戏法一般地从后面拿出了一大兜东西，“这当谢礼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收着，下次我有事再联系哈。”黑子堪堪接住那一包，看了看全是零食，本来想开口拒绝，但是听到黄濑那句“下次有事再联系”，不知怎么的竟没说出口。

　　“谢谢。”黑子把口袋撑开，露出BMW的大钥匙，“黄濑君你自己掏吧，我手不干净。”黄濑也没客气，干净地手指抓住钥匙环，轻轻一勾钥匙就晃出来了。“怎么不问问我比赛赢了没？”

　　“肯定输。”这次黑子倒是满口的笃定。

　　黄濑睁大眼，“小黑子你怎么知道？！”

　　黑子只是低头微笑。谁没听说过视传系有个青峰大辉，强得简直不像是人类。不过现在才反应过来，黑子就黑子，为什么还有那个令人介意的“小”字。

　　黄濑也没巴着这个问题，很快想起另一件事，“哦对了那个什么，围巾我洗了洗，下次有机会再给你吧，反正很快就会再见面。今儿的是练习赛，过段时间才正式比，到时候肯定赢。”一边这么说，一边比了个V手势，“要是你没围巾带了，我现在领着你去买一条。”

　　“不必不必。”黑子赶紧拒绝。

　　一直看到黄濑的身形从走廊尽头匆匆拐进楼梯，被风带起来的衣角都不见的时候，黑子才想起来，电话忘了要。

　　正常有课的时间是不用去兼职的。黑子今天回来的挺早，“大辉我回来了。”照例是问候。

　　麦色肌肤的运动员刚洗完澡：“今儿累的够呛。”拿着毛巾随随便便地往头顶一搭，两眼放光直接奔黑子手里的那一大袋子零食。“哟，哲怎么今儿这么贴心，还知道犒劳我了。”一边说一边撕开一包怪味豆，手一抛抬头张嘴接住，毛巾就滑在地上了。

　　黑子换好鞋给毛巾捡起来，洗了洗挂回浴室里。出来问道，“遇见对手了？”

　　青峰又抓了一把饼干塞进嘴里，“唔，还行吧，就是现在还有点嫩，再练练能成气候。”说话不清不楚的。

　　“黄濑凉太？”黑子也坐下来，拿着遥控器按开电视。

　　“你认识啊？”青峰扭过来问他，有点吃惊，“……去看比赛了？你不是说你有课看不了么？”

　　“没看，不怎么认识。就前几天过来给我们当模特了。”

　　“哦，也是。”青峰想了想转回去脑袋，“看你俩那模样跟个性都知道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

　　“怎么？”

　　“肯定的啊，你小子面瘫，天塌下来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那个黄濑就有点古灵精怪了……诶？古灵精怪好像是形容女的？”说完自己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大辉你这是骂我呢还是怎么？”黑子哭笑不得。

　　“哦，我们队里那个绿间知道吧？我跟你说过，绿间真太郎，老拿个□□鸡仔给人算命那个。”

　　“记得，怎么了？”

　　“他认得那个黄濑，跟我说过，那小子其实挺牛，虽然绿间没直接说，不过我听出来了。比试了比试，我还头一回看见写轮眼真人版，跟复读机似的，你玩什么他下一秒就给你玩回来，挺有意思，”咽了一口零食，“不过最后输给我就是了。听说他还是一富二代，天天开跑车泡美女，”说着还咂了咂嘴，一副既羡慕又鄙视地语气，“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你那什么表情，我后天告诉桃井去。”桃井全名是桃井五月，跟青峰大辉是青梅竹马的相好，家里也算条件优越，在市区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画廊，黑子的画几乎都是经由桃井的手联系主顾卖出去的，有时候黑子也会自己买画做些转手生意。

　　“可别！”青峰大辉赶紧摆了摆手，“上次就因为堀北小麻衣跟我闹过一次，让她再听到点什么风声我活不活了还。”一边继续大塞零食一边说，“我就开个玩笑，黄濑也就是二逼青年欢乐多。没别的意思。”

　　黑子挑挑眉，心说你现在嘴里的东西可都是二逼青年给的。

　　“对了你刚说你后天找五月，明天有事啊？”青峰问。黑子一般都在周一整理好要出售的作品，于是周二就成了约定俗成交接的日子。

　　“恩，明天我们教授有个展，让我给他帮工。”

　　“那正好，我星期三上午去五月那，给你顺道载过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