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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NO.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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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田总司没有何斋藤一一起回去,今天是个例外。斋藤一确认了他让自己先走后,自己一个人坐电车回去了。
现在没有人和自己闹腾,冲田总司收好了桌面,安安静静地从生疏的视线中离开了。
黄昏中,冲田总司觉得自己所看着的这个城市有了累的感觉。每天每天,它承载了多少责任,让这个社会不停不停地转动。冲田总司坐在公园的座椅上,对着被握在手中的小盒子看了好久,他一直没能掩饰嘴角忍不住上扬的弧度。
他又惊又期待,这种焦躁的心情他想把它平静了之后才回去。
斋藤一从冰箱里拿出了今晚的餸菜。
为了让冲田总司能在回来时吃上热腾腾的食物,他衣服都没换就开始下厨。
仍旧是那个厨房,只是现在走进来有了更深沉的冰寒,他与妹妹相处的日子很早之前就已经到了尽头,只是现在仍然无法适应这种孤独感。
冲田总司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至少有个人能让他去费心照顾,至少在入睡时他能暂时不去记着那些难过的东西,至少……至少他感觉自己并非一个人。
有这种想法的斋藤一也非常非常厌恶这样的自己。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当坚信的东西在迫境中起不了任何作用的话,那这些东西就会在绝望的瞬间全部崩毁时,他孱弱得不堪一击。
一滴眼泪无声地下,溶在了搅拌着的蛋清中。
这道菜将变得苦涩难咽。
最后一道菜是蒸鱼。鱼要在刚上锅的时候下肚才最新鲜最美味的,可是冲田总司还没有回来。斋藤一看了看时间,把打点好的鱼放在一边。再等个二十分钟吧。
因为空气太清寒,只有自己在的大房子显得更彻底的空旷寂寥,斋藤一很随手地开了电视,它此时的作用不大,仅是让斋藤一听到除自己呼吸外的声音而已。
斋藤一转身倚躺在朗台边上的摇椅上,轻轻向后靠了靠,椅子开始小幅度地轻轻摇起来了。抬眼望上去的天空黑麻麻一片,少有几颗星星在发着微弱的光。电视机里叽里呱啦地放着娱乐节目,斋藤一静静躺着,直至不知何时,他瞌上了眼。
冲田总司回来了。房子里的气氛让他抑郁。刚才斋藤一没有开灯,现在完全入夜之后,冲田总司借着电视的屏光寻找到了斋藤一的身影。
他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他走过去,为他关上了挡风玻璃门。
鱼被冲田总司蒸下了。期间他安静地待在斋藤一身边,陪了他的睡梦十分钟。
他该如何去对这么一个人去负责任,怕是怎么给予怎么珍惜都不够填补他因为他失去了的一切。本来这个人就近乎一无所有。
“阿一,醒了,我们吃饭了。”他轻拍斋藤一的身体。斋藤一剎地睁开了眼:“鱼!”
“鱼已经在桌子上等着你了。”冲田总司对斋藤一的反应忍俊不禁,于是附和着小恶作剧了一下。
等明白了所有事情之后,斋藤一窘迫地不好意思了一次。
晚饭过后,斋藤一为冲田总司放好了热水。冲田总司擦完了碗碟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斋藤一又准备躺回摇椅上了。
“你还不是老人家,别老是躺椅啊。”冲田总司终于吃了点小醋,而且对象还是一张椅子。斋藤一懵了。
“椅子躺着舒服,你快去洗,水要凉了。”斋藤一还是不动摇地又躺下来了。
冲田总司楞着不动。他左思右想了几分钟。然后他步去斋藤一身旁,斋藤一在侧头发呆,见他来了,眼睛眨巴着问他:“你怎么还在?”
“你总是在想东西。”
“……也没有。”
在斋藤一还在困扰着打发冲田总司时,对方那双手臂拢了过来:“今晚一起洗。”
冲田总司想都没想过他的回答来得如此干脆——
“好。”
本以为他会心存芥蒂的,可是斋藤一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这让冲田总司理不清思路。但是总言而之的现在,他们相对着同在一个浴缸浸浴。水温有些高,恰好他们俩的体温偏低,平衡了。
一个不小心,气氛就会回到过去那样不自然了。冲田总司刚想说点什么打破僵局,谁知斋藤一截在了他前面:“那之后,我们要怎么样?”
问的是这个问题,冲田总司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回答。他不想刻意说好听的话给他听,但他现在确实迷茫。失去了生活重心的他们,能去什么地方做些什么呢。想啊想着,冲田总司无奈一笑:“你的想法呢?”
斋藤一目光动荡在水雾中:“我不知道,但不管如何,都请你和我在一起。唯独这个是我不想失去的东西。”他唯一需要去守护的东西。
倒吸了一口水汽,冲田总司鼻子酸涩得难受。
“我会告诉你的,很快。”
这晚,冲田总司是揽着斋藤一睡着的。
然而到了第二天。最后一天回去医院,也即将迎来唯一一次告别这座建筑的时刻。
走进医院时,气氛稍稍有了点不一样,怎么说,里面的人在这一天真正的是以同事的身份共处的,话题不多不深入,但至少没有恶意。他们各自知道,他们如今要离开,是不是因为这个不愉快的圈子,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过于失态了。
好吧,虽然他们多少都出于人性有了一点点内疚感,可是那两人却不再在意这些事情了。而且他们在意的,仅仅是简单的自由。
不管以前的快不快乐,都将会在今天结束。说起来,这个日子是不言而喻的特别呢。
“阿一,今晚七点,我们先到先等。”新八从门外探头进来叮嘱,斋藤一淡淡应了声。
只有这个头脑简单的笨蛋才敢和他相处,怎么感觉他自己有了内疚感了。
最后一天的工作几乎只是收拾。当最后一个文件整理好了之后,他们算是正式放下了工作了。然后等待着下班时间到来,在这之前他们可以安静地感叹一下,比如一些时光一些事情。
嗯……最后还是只剩感叹了。
出席欢送会的人都较他们早一点点到了。等到自己也来到那个地方时,冲田总司和着斋藤一的脚步停下来了:“怎么了?”“……也没什么。”斋藤一看了看门口华丽丽的门口,门口站着迎接的服务生。直到现在还很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对这里的到访时,这里的一事一物都使他反感。可是……可是想想,在这里,他们是同类,一旦离开这里走出外面,他们就成了异类。感觉这么一想,斋藤一的情绪是说不出的繁乱。不是当事人是理所当然不能理解当事人的心情的。
然而从那时到现在,时间不算长,但他们走的路却仿佛不敢转头回望的长远。
今晚这里包场。等到迎进了最后一名友人之后,大门关上了。
“谢谢今晚各位的到来。这里或许有往日和我关系不密切的——”旁边的几名人士稍稍不知所措了一下,那是很久之前就和冲田总司翻过脸后就很少再说回话的男性友人;“当然也有很好的各位——”面前一桌的几对情侣相视一笑,那是他们在冲田总司最难受的那段时间里还是持中立态度和他相处的同事;“不管如何,我们在今天就要好好告别了。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非常感谢,衷心感谢你们。如今医院只是少了我们两个,今后还是祝愿各位能在往后的时间里好好相处,好好珍惜每一个机缘。天大地大,每个人的相遇是一种缘分。”冲田总司一口气说了很多,终于,他停顿了下来重新思考。
“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时刻,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表达一次我心中的所想。”
“今天我只想要来到这里的各位一个小小的祝福,祝福我,和陪伴着我的另一个人,我想好好地给予他认真的回答。”
说到这里时,他从人群中一眼就寻找到了那个仿佛也同样急切的目光——
“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
“富裕或贫穷;”
“健康或疾病;”
“快乐或忧愁;”
“我将永远爱着您、珍惜您,对您忠实。”
全场哗然声不止,却没有打断过那两人单独的连系——
“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您愿意吗?”
您愿意吗,愿意吗?
这句话重复了好几次,斋藤一终于悟了过来。冲田总司就站在他的面前,既不下跪,也不对他宠溺呵护。
是因为彼此的对象与自己一样的真真实实的男性。
正因如此冲田总司想要告诉别人,他们俩的身份地位相互平等相互尊重,这是他们作为“同性恋”唯一的坚不可摧的尊严。
“您愿意吗?”
“我愿意。”斋藤一由始至今只发言过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