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劫》也佳

2、第 2 章

　　沈缘不知道，这大冷天的宋娜一大早的就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拖起来是为哪般。
　　“小缘，今天穿的厚些，外面还下雨呢，气温下降了好多。”宋娜一边收拾一边嘟囔着说。
　　推开门，一股凉意从脚掌升至头顶。即使是裹得像个棉墩子，南方的冬季天气也足够湿冷的让你觉得穿的不够多。
　　天空下着密细小雨，还吹着风，落了一层水滴在脸上、衣服上。
　　两人低着头，疾步走到车子旁边，宋娜开锁，两人连忙钻进去。
　　沈缘一边拿手抹去衣服上的水珠，一边问道：“娜娜，这一大早的咱们是要去哪儿啊？”
　　“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宋娜答道。
　　噢，是呀，时间太仓促，自己也没问一下宋娜这几年都在干什么，沈缘心里想到。不知道她上班的地方怎么样，不过看宋娜这副慵懒的样子，沈缘也能猜到她不是什么正式单位的职员。
　　渐渐地，沈缘觉得车窗外的景象越来越熟悉，车子行驶在这条两旁有规律的立着粗壮的梧桐树的老路上，这条路是通往Z大的。
　　曾经这条路上也布满了她们的足迹，只是后来都被风吹散了。
　　宋娜将车子停在学校停车场，她走在前面，沈缘跟在她后面。
　　“娜娜，今天这么早就来啦，往常你总是傍晚才来的，算个账就走啦！你那店里都坐满了要见你的学生啦，也不见你露个面，你知道嘛，他们都想见一下这里的美女老板嘞，呵呵呵。今天可总算见着嘞”一个穿着军大衣，头顶带着个类似保安帽子的老大爷笑呵呵的说道。
　　“哎呦，老王叔，您倒是把我捧得老高的，我要是从天上掉下来了，那可得得怪您啊，哈哈哈，待会让晓梅给您老送杯咖啡过来，您最爱喝的口味，您可别跑的没个人影让晓梅好找啊。”宋娜笑着说。
　　不管走到哪里，宋娜的交际能力是一流的，总是吃得开，见着个熟脸都能跟人寒暄几句。
　　“刚才那人是老王，郊区农村的来的，女儿在这儿上学，这几年农民也不好做了，物价什么的都长，负担太重了，他就带着她老伴李大妈到城里来找事做，你也知道，像他们农村来的，也没个文凭，年龄还大了，谁愿意雇啊。去年冬天，有一次，我像往常一样傍晚过来的，我在学校门口看见他们俩了，老王蹲着，老伴蜷缩在他跟前。起初我以为是讨饭的流浪老人呢，正准备给门卫打电话呢，毕竟影响学校形象，然后就看见一个女学生急急忙忙的从学校里面出来了，她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走到他们跟前，把塑料袋递给了他们。你知道是什么吗？是两个大馒头。过了一小会儿她就进去了，走时还不忘瞅上两眼。我当时觉得心里一酸，现在的这样的学生不多了。我开车追上她，叫她停一下，然后我下了车。我问她认识门口的两个老人么，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宋娜转头问沈缘。
　　“说什么？”
　　“她说：那是我父母。说的一点不打盹，没有自卑。”宋娜道。
　　“然后呢。”沈缘问。
　　“然后就是老王你已经见过了，在学校门卫室，顺便帮忙看着停车场的车子。他女儿就是晓梅，现在在我店里做兼职。他老伴李大妈在学校食堂帮忙洗菜切菜打扫什么的。”
　　“是你帮的忙？”沈缘问。
　　“我只帮他们打扮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那会学校刚好要雇人，门卫室原来的那个大爷要回老家了，食堂也缺人。他们自己应聘上的。之于晓梅，是我主动要求她来店里帮忙的，毕竟一个长相不错的店员，也能招来不少的生意。”宋娜说的风轻云淡。
　　“也算你给他们提供了应聘成功的条件。”
　　“呵呵，算是吧！”宋娜笑了。
　　沈缘跟着宋娜一边走，一边说，不一会儿，就到了。
　　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咖啡屋，比起以前的样子，新了许多，大概是宋娜翻新过了。
　　“小缘，怎么样，我接手的咖啡屋，比起以前是不是好多了。”宋娜说。
　　“是呢，比以前新了。”
　　“走，进去，喝一杯美女老板亲手做的咖啡。”宋娜得意的说。
　　沈缘坐在吧台前，看着宋娜熟练的打着咖啡，在学校的咖啡馆里，能喝上便宜又好喝的咖啡机现做的咖啡，难得。她不清楚宋娜接受这个咖啡屋的原因，不过她总有她的道理。
　　沈缘记得，她们上学那会，这个咖啡屋里，有钱的人喝现做的，拮据的人就来一杯速溶的。不过那时候现做的咖啡不便宜，近百元一壶，一壶最多六小杯，对于一般的学生算是昂贵得很。她们三个的家境都不错，自然就成了‘有钱人’。一般她们三个下午都没课的时候，就在这里喝咖啡，一壶咖啡，一人一本书，一下午。那时候的老板人挺不错，因为常客的原因，每次都会给她们一壶半的咖啡，她们也都欣然接受，毕竟她们给这里营业额的增收做出了不小的功劳。
　　这个咖啡屋算的上是Z大的艳遇圣地，也是约会圣地。学生们大多懒得往学校外面去，一到下午的时候，来这里的人都坐不下。她跟谢言晖刚在一起的那两年也经常来这里，不过后来，谢言晖的公司成立了，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因为他太忙。
　　“来来来，喝杯我做的拿铁。不比学校对面哪家国际连锁咖啡店的味道差。事实上，学生们都说我做的更好喝。”宋娜骄傲的说。
　　沈缘抿了一口，“嗯，这是我二十八年来喝过的最好喝的咖啡！”
　　“知道了，你倒是很给面子，总不忘抬举我。”
　　宋娜笑着对沈缘说，然后走到后面厨房去了。
　　“晓梅，我不是说了嘛，洗杯子刷碗的事不是你干的，我只给你分内事的工资，你做多了我不给工资的，这是雪莲该做的，你把她的活都干完了，我岂不是白白付给她工资了。”
　　“没事儿，娜姐，雪莲昨儿说她今天上午有测试，来不了，让我帮着她。”
　　“这死孩子，看我不炒了她！”宋娜有些不悦。
　　晓梅察觉到宋娜说话的语气有些怒气。
　　“好了，娜姐，我不做了。”
　　“赶紧给老王叔送杯咖啡去。”
　　“好嘞！”晓梅说着走出了厨房，走进吧台。
　　她看了看沈缘，“你就是小缘姐吧，娜姐经常提起你”她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吧台右边的墙说：“喏，那里有你们的照片，所以我认得你。”她大概是怕沈缘觉得奇怪吧。
　　“噢，你就是晓梅，几年级了？”沈缘问，进来的时候没见着她。
　　“大四了，就快毕业了，现在大学生太多了，工作不大好找，我的同学们大多准备着考研跟考公务员。”晓梅说着，冲沈缘咧嘴浅笑。
　　晓梅做好咖啡，装在一个中号保温杯里，就出去了，外面雨一直下，她也没拿把伞。
　　沈缘走到那面挂满照片和贴满了便利贴的留念墙前，她跟宋娜梁蓝月的照片挂在最中间，比起她们原来的照片大出了好多，她摇头笑了，除了宋娜谁会做这样的事。
　　这张照片还是谢言晖给她们拍的，那天下午，她们三个坐在一起，谢言晖、魏安明、梁秋、王唯坐在另一个桌子。王唯说，给她们三个拍张照片吧。魏安明赶紧从老板那里借了照相机，但蓝月不让他拍，无奈之下，他把相机给了谢言晖。‘茄子’，她们三个那一刻的样子就留在了墙上这张照片里。
　　“小缘？唉，你在那啊！那个照片怎么样，我装修的时候谢言晖帮忙选的，哎呦，那时候的我们看着多单纯多青春多无忧无虑啊。”宋娜陷入回忆与自恋中。
　　“是呀”沈缘道。
　　接近中午时分咖啡屋的学生渐渐多起来，大中午的当然不只是来喝咖啡的，宋娜接手之后，这里面不仅仅是喝饮料的地方，她专门请了个西餐师傅，这里一日三餐都有，而且价格合理。
　　对于大多数吃腻了食堂的饭菜而又不想出去吃的学生，这里无疑是个好去处。
　　沈缘瞧见外面雨似乎快停了，只偶尔落下几颗。
　　“依依，我出去转一圈，你这里人多起来了，我得把位置腾出来。”沈缘对吧台里面正在做咖啡的宋娜说。
　　“唉，看我这里忙，你也不说帮我招呼一下，总想着跑的远些才好。”
　　“我一向不擅长做这个，你知道的。”
　　“好了，你去学校里转一圈吧，待你回来了我们出去吃午饭。”宋娜把咖啡装进杯子里，放在吧台上。
　　不知不觉中沈缘顺着路走到了学生宿舍区，过来的途中她经过了那株老榕树。男生宿舍在女生宿舍后面，隔了大概有二十几米。沈缘缓缓地走到女生宿舍楼下，现在学生们是午餐时间，三五成群的女学生手里端着饭在楼道间穿梭。与众多学校一样女生宿舍大门口赫然立着个牌子：男生止步。红色的大字很晃眼。
　　谢言晖曾经告诉过沈缘，魏安明有个望远镜，专门拿来偷看女生宿舍的，可是无奈于女生们都谨慎的要紧，个个都把窗户贴上报纸或者挂上窗帘，他一次也没见着什么，谢言晖还说，好多男生宿舍里都有望远镜。
　　有一次放假，她跟谢言晖从学校外面回来。
　　“小缘，为什么你们女生可以到男生宿舍，而我们就不能去你们女生宿舍。每次刚走到你们宿舍楼下站了不到几分钟，宿管阿姨就拿着个扫帚过来轰撵。”
　　“你为什么想去？”沈缘故意这样问。
　　“唉，好奇嘛！”
　　“走，我带你进去！”
　　沈缘说的轻松，但谢言晖满腹怀疑。走到宿舍大门不远处时，沈缘让谢言晖蹲下。
　　“言晖，背我，快点、快点！”
　　谢言晖不知道她葫芦卖的是什么药，只是照做背起了沈缘。
　　“快走！”沈缘附在他耳边说。
　　“呜呜呜呜，疼死啦！”
　　“同学，请留步啦，这里男生不允许进的啊！”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宿管阿姨说。
　　“阿姨、、、、、、他是我同学、、、我肚子痛，刚去了医务室拿药、、、、、、可我疼的走不动路了，才让他帮忙把我背进宿舍的、、、哎呦，好痛，要死人啦！”
　　宿管阿姨看着沈缘一脸痛苦的样子，倒不像撒谎。
　　“啊哟，都成这个样子啦，现在的女孩子啊，怎么都老是痛经啊，哪像我们那会啊，什么都做，也不会痛。啊哟，赶紧回宿舍休息吧，装个热水袋敷敷呢。”
　　谢言晖背着沈缘上到三楼，走进沈缘的宿舍，累的已是气喘嘘嘘。
　　“宿管阿姨怎么说你是痛经啊？你不是只说肚子疼么？”
　　“笨，女生大多数情况下说肚子疼，一般就是指痛经。”
　　“呵呵，不过你装的还真像！还好我是知道原因，不然我听着你那嚎嚎的声音都觉得是真的，半分不假！”谢言晖这话算是赞扬吧。
　　“嚯，要不是因为您，我才不愿意装呢？！”沈缘听着谢言晖那似褒似贬的话，翻了个白眼给他。
　　“既然好容易来了，就参观参观吧！这是我的床！”沈缘拍着自己正坐着的地方。
　　谢言晖就像几岁的小孩见到耍杂技的，露出无比的好奇与欢喜的表情。
　　“你们宿舍挺干净的，挺好、、、、、、不过，这是谁的床？”谢言晖指着沈缘对面那张床问。
　　“宋娜的。”
　　“跟她真像！”
　　沈缘想到自己去男生宿舍时，宿管大叔总是笑呵呵的问：找你男朋友来啦！沈缘只是抿嘴笑笑。
　　大概男女之间在表达情感的时候，男人们大多心直口快，而女人总显得矜持些。
　　沈缘又沿着原路返回咖啡屋。
　　“噢，不好意思，撞到您了！真是对不起！”一个女学生怯怯的道。
　　“噢，没事。”
　　“您是新来的老师吗？您真好看，比咖啡屋的老板还好看。”女学生直直看着沈缘，嘴里说道。
　　“谢谢！我不是老师，不过算是你的学姐吧！”
　　“真的吗？那谢言晖学长您见过他本人吗？我们都可崇拜他了，或许您跟他差不多大，所以好奇的问问”
　　“噢，见过，不过，我们那时候，他可不出名的。”
　　“听说他跟咖啡屋的老板是认识的，所以我们总是有时间就跑过去、、、、、、可是一次也没见到过，或许她们说的不是真的。”女学生的表情显得有些失望。
　　“那株老榕树您一定知道吧，他跟她女朋友一见钟情的地方。哎，不过那么好的人，他女朋友却甩了他。”女学生指着下面花圃边缘的那颗老榕树说道。
　　“李妍，走啦！”
　　顺着声音，看到一个女生站在上面的阶梯，沈缘估计那是她朋友。
　　“我要回宿舍了，学姐拜拜！”
　　“嗯，拜拜！”
　　沈缘沿着路继续走，走到老榕树旁停了下来，看了几眼，它一如既往的苍翠。她转头离去，将手放进衣兜里，没戴墨镜，雨停后从云里钻出来的太阳光晃得她眼疼，她加快行走的步伐。
　　“依依，做我女朋友吧！”
　　沈缘还未进屋就听见这话，她有些纳闷。
　　“你个死孩子，有大没小的，叫姐姐！”宋娜道。
　　“我是追你的人，怎么能叫你姐姐，再说了安明学长都告诉我了，你讨厌人家管你叫姐姐。”
　　沈缘看着与宋娜讲话的人不过二十岁，估计是大二的学生。
　　宋娜瞧见沈缘进了屋子，“小缘，回来啦！咱们赶紧走吧，你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般呢，一个个胆儿大的跟熊胆似的，我是应付不了了。”
　　“依依，我说正事儿呢！”男生抢言道。
　　“许杰，你个死孩子，还不快去上课，当心期末门门挂！”宋娜道。
　　“依依，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啊，每次来见你，你都赶我走。”
　　“好，你不走，我走！小缘，拿上包，咱们吃饭去！”宋娜转头对沈缘说。
　　沈缘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只低头笑笑，拿着包，跟着宋娜往外走去。
　　“哎，漂亮学姐，我认得你！你是谢言晖的女朋友，把他甩了的那个。”许杰在后面突然喊道。
　　宋娜转过头，“晓梅，把他撵走！”
　　“走吧，小缘，别听他胡诌，死孩子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这些。”
　　沈缘被宋娜拽着一路疾走到停车场。
　　“好了，宋娜！我都不觉得怎么样，你怎反倒跑的比我还快！”
　　“小缘，我不是怕你难过嘛，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坚信，不是你的错！”宋娜看着沈缘坚定的说。
　　沈缘沉默了瞬间，她咧嘴一笑。
　　“好了，赶紧上车吧！我饿了。”宋娜道。
　　吃饭到一半，沈缘的手机响了。
　　“喂，叔叔。嗯，正在吃呢、、、、、、噢，你要来S市吗？什么时候？我去机场接你、、、、、、从Y市开车过来吗？、、、、、、嗯，好吧、、、、、、你到了酒店给我打电话。”沈缘挂了电话放进包里。
　　“小缘，你有叔叔吗？我只知道你有个亲姑姑，大二那年去世了。”宋娜道。
　　“呵呵，当然没有叔叔了、、、、、、嗯，是我男朋友，你可以叫他老叶。”
　　“啊！你男朋友？真的假的？老叶？他很老吗？”
　　“比我长十三岁，我习惯叫他叔叔，不过其他人都管他叫老叶。”
　　“啊！！！比你大那么多，难怪你叫他叔叔、、、、、、不过，他看着很显老吗？”宋娜问。
　　“他过几天会来S市，你到时候看就知道了。”沈缘埋着头一边吃，一边说。
　　“哎，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宋娜的好奇心被勾起。
　　“给蓝月打个电话吧！”沈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