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小师叔的小师叔》孤光与清辉

80、番外二

　　力量暴走，羲和剑燃起的毒炎吞没全身时，玄霄没有感觉到痛苦。因为他眼睁睁看着夙玉带着望舒剑飞离卷云台，仿佛没有犹豫。剑柱倾倒的混乱，让玄霄没有机会去拦住她。玄霄想起，早些时候云天青和夙玉同自己说过的话，那时，他狠狠斥责了二人。
　　可是，他真没有想到他们会真的背叛离开自己。

　　十九年来，恨意蚕食灵魂的每一处，他无数次一遍一遍回想当年的细节，寻找着二人背弃自己的理由。最后，玄霄含着心口那一股咽不下去的血腥近乎笑出来。嘲笑自己到底何来的自信，相信别人始终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哪怕是他的挚爱，他的兄弟。

　　怎么会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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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魂游荡在禁地里，这被遗弃的角落提供给玄霄一个容身的地方。被人遗忘了如何，被抛弃了如何？他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欠自己的一切，玄霄都要全部讨回来。漫长空虚的无底洞中伸出一只手将玄霄撕扯成两半，一半被遗弃在回忆里备受煎熬，一半蔑视着世间曾有的温情。
　　如此这般，已是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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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舒剑的气息出现的那一刹那，玄霄就抓住了那稍纵而逝的机会，控制生灵脱开束缚，通知夙瑶来到禁地。
　　想要说服夙瑶实在太简单了，看透人性无需参透天道，只需经历一次背叛就可将人心中最柔软的一面捏在手心里。玄霄冷笑着看着夙瑶犹豫徘徊的脸变得坚定，然后同意了自己的提议。
　　看，控制一个人是多么得简单，
　　可是当年，自己竟是那么的无用。

　　但是，任云舒却是一个意外。
　　夙瑶同意与玄霄合谋的唯一要求，就是要知道长老们遣派任云舒来琼华到底是为了什么。玄霄心里讥笑夙瑶还是如此无用多疑，嘴上也不过可有可无地答应了下来。而当后来，当任云舒出现在禁地时，他发现，她不是一个意外，反倒是一个惊喜。

　　真是相像。

　　当玄霄答应任云舒，同意出冰时，少女脸上单纯的喜悦与当年他知道自己可以驾驭双剑时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玄霄静默看着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一刻，他突觉疲惫万分——
　　这世间所有的欢欣到最后不过是粉末，是幻灭，任何为之流落的情感皆是无用的虚妄。玄霄连为之一观的兴趣都没有，早已忘了曾有的留恋。
　　可是，到了后来，由不得他承认，其实他没忘。正是记得太牢，所以才会恨得那么深。然而，当他重回幽深禁谷，玄霄发现，或许自己没有原本想象得恨得那么深。
　　如果皆是恨意，为何自己在看到天河时，心中浮现的却是怀念——怀念着当年人，曾经深爱着的眉眼。

　　、

　　一掌灭却了两位长老的时候，玄霄心中一点悔意都没有，当然也没有成就感。其他的东西在他眼中不过多余无用，早已与他无关。可任云舒那蔓延的恨怒是如此的明显，这让玄霄很是不屑与烦躁。
　　不过是背叛而已，道者本心无情，无人例外。你任云舒又有什么资格在别人的呵护之下，逃脱这世间折磨？

　　是的，呵护

　　慕容紫英对任云舒的珍视与呵护，便是玄霄想忽视都做不到。那种将一个人奉作了一世珍爱的眼神，玄霄简直熟悉得不愿再熟悉。
　　所以，玄霄讨厌慕容紫英，讨厌到不想看他一眼。因为，每当看到他，就让玄霄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一样的天赋出众，一样的情深爱重。

　　所以，卷云台上，任云舒与慕容紫英决裂之时，他几乎忍不住心中翻涌上来的恶意，询问任云舒被人背弃的滋味如何。可任云舒的回答，如一根锋利的针直接扎在了自己最不愿提及的那一块心伤上。
　　被人背弃的滋味他的确最清楚，那不能说的滋味如附骨之疽，束缚了玄霄一辈子，怎么也甩不脱去。
　　所以，看着慕容紫英与任云舒，仿佛看到了自己曾不能守护的东西，那颗已经死去的心生出了连玄霄自己都不知道的嫉妒。然而，当那二人决裂时，他又忍不住的失望——

　　再怎么美好，都不会长久，
　　人心总是会变，凤凰花终是凋零结局，
　　都罢了，罢了……

　　可是，任云舒还是摆了玄霄一道。那个苍白如鬼魅的少女执着望舒剑，嘲笑他不过是个遭人遗弃的可怜虫。
　　她说的没错，自己是可怜。
　　被遗弃下的那个永远是最有资格恨的。可是任云舒却宁愿做那个被人恨着的，选择去抛弃别人。她和夙玉一样，都是心狠之人。

　　唯一的执念到最后成了虚妄，最终也只剩下天河肯叫自己一声大哥。从禁地破冰而出，原来也只是为了见证当年那一场噩梦最后的结局。最终，仍还是回到了一片幽禁之中。可是，他怎么会甘心？
　　一生与天争，怎么能允许是这样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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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区东海，不过是再几个十九年而已。
　　前一次他心灰意冷，这一次自己了无牵挂，还怕什么？

　　从东海脱出，整个海域大乱。
　　玄霄成就魔身，世间再无敌手。本有神将负责捉拿与他，在被他打败会天庭请示后，竟再无消息。玄霄也再无意理会，独自离去。
　　偶然，他穿越神魔之井，遇得魔尊重楼。二人甫一见面，就打了一架。重楼久未遇敌手，难得有如此兴致。后来，玄霄也知道了一些关于重楼与飞蓬的旧事。这让他已经许久不去回想的一些人的面孔，慢慢浮现到了玄霄的眼前。

　　他决定去青鸾峰看看。

　　、

　　再见到慕容紫英的时候，玄霄才有了世事变迁的感觉。
　　可无论过了多久，放不下的终是放不下而已。眼前成就了道身，却寻不得道心的师侄几乎将自己溺死在了醉意里。他突然回想起任云舒来到禁地对自己说的话。
　　“必让师兄再不受幽禁孤熬之苦……”
　　玄霄抚过羲和剑身，才发觉，她的确未曾食言。

　　带着慕容紫英前往东海海域，指明了去路，玄霄便不再做逗留。那二人的结局如何，他不做关心，可也知晓一二。
　　这一生玄霄所遇到的人，都在和天做着抗争。不过是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然后在与之的抗争中，付出了不同的代价。
　　可即便如此，那留到最后的人，都不曾死心过。生生世世也罢，浮游朝露也罢，痴缠与情愫，爱恨生死同往。便是到了黄泉轮回，也会引着那忘川水，进到那个被牵念着的人的体内。
　　痴念若能成海，下方幽深万里又承载了多少人的三生三世？
　　若执念不肯离去，又该如何是好？

　　云头天光已碎，玄霄俯瞰着苍茫海域幽蓝无底，想起那个在地府还未散去的魂灵。

　　已了的，未了的
　　都要有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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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玄霄的一生其实很简单，可正因为简单，所以爱恨才会如此深重。
这里写的不过是玄霄的一小部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