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小师叔的小师叔》孤光与清辉

51、冰前

　　云舒领着天河三人走在通往剑舞坪的悬空白玉廊上，她一言不发，表情肃默。飞流直下的瀑布溅起令人心生躁动的喧嚣。
　　“云舒……”天河忍不住开口，“刚才……谢谢你。”
　　原来，菱纱的身份被琼华中其他弟子认出。好多弟子认定像菱纱这样人品有损的盗贼，没有资格待在琼华，直言要将他们赶出去。接到通知后，云舒立马赶往前门，解决此事。然而，紫英没有跟着去。
　　到了前门之后，云舒力排众议，出声喝退其他弟子，并让天河三人跟她走。

　　云舒终于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天河三人。这三个人正直善良，行侠仗义——是她与紫英认可的朋友。可是，他们还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
　　“……紫英的师父，还有他的师公，也就是我的师兄与师父……”云舒说，“都是因为妖怪所伤，早早离世。更遑论十九年一场恶战，我琼华弟子死伤无数。”
　　“与妖界的对决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它无关对错是非，只关乎生存。”云舒上前一步，与其说她是看着天河三人，还不如说她是看着梦璃，“那个时候，一定会存在血腥与死亡，届时你们一定不能忍受。所以，等一切事了，你们就下山去，不要再在琼华停留。”
　　“可是……”天河还想说些什么时，被云舒高声打断，“没有可是！”
　　“……云舒……”
　　“出冰调和之事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半个月后你们就速速下山去，待在这里对你们没有好处！”迅速瞥了三人一眼，最后的一停顿停在梦璃有些苍白的脸上，云舒收回视线，转身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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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承天剑台的时候，紫英还在。见到云舒再次返回，他终于放下手头之事，坐到了一边。
　　“紫英……”云舒坐到他身边，有些忐忑地开口：“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闻言，紫英奇怪地看了云舒一眼，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我没有生你的气。在巢湖中，你说的有道理……”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
　　云舒有些悬着的心此时才落了地，但是想到天河，她不免又有些担心。可云舒不知道如何正面向紫英提及这件事。
　　“……鲲鳞，”云舒观察了一下紫英的脸色，才继续说：“天河他们已经找到了，也平安回到琼华了……”
　　紫英没有反应，云舒提了两句又被现在的沉默压住了往下说的念头——只能这么静默坐着。
　　“紫英，你说……今年妖界还会来么……”良久，云舒终于将隐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长久以来，琼华中的人都认为妖界会为报复而来，整个琼华都陷入了一种十分狂热并且戒备的状态之中。
　　但是，妖界每十九年经过琼华上空，只有一次与琼华短兵相接。两方皆是死伤惨重，它们还会有实力选择与琼华血战到底么？更何况，当年招致这一祸端的，琼华自己难道就没有责任么……

　　听到云舒的疑问，紫英刚想回答，可身旁的少女在问完自己的问题之后就陷入了独自的思索当中。紫英的眼光沉了沉，开口唤她：“云舒？”
　　“啊？”少女一惊回过神来，“紫英？”
　　“……你刚才问我妖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云舒自下山寻找三寒器开始，就常常陷入刚才类似的情状之中。紫英想起梦璃曾提过云舒有心事，莫非是和妖界有关？
　　“……是，毕竟现在琼华以修为较低的弟子为主。如果妖界来了，我们胜算不大。若是妖界也有所忌惮……而且这次也没有双剑网缚……”
　　“你说的有理，”紫英说，“但是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若这次妖界携必死报复之心而来，我琼华上下自会全力抵抗。”
　　“也是……”云舒叹了一句，站了起来：“罢，当下还是以玄霄师兄之事为主。我现在就去清风涧取回望舒。”
　　“好……”紫英点点头，送云舒走到传送阵中。传送阵白光闪烁启动时刻，云舒抓紧机会，回头对紫英道：“紫英，一切结束之后，天河他们就要下山了。趁他们离开前，有些话不能不说……”
　　白光倏忽闪过，云舒已经离开。她留下的那句话，还飘在紫英眼前。紫英沉默一时，转头望向他刚才放在一旁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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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舒借道赶往清风涧时，二位长老已经在等着了。简单说了一番下山寻找三寒器的过程，云舒说出了来意。
　　“这般说来，这至阴至寒之物只找到两件？”
　　“是，”云舒行礼自罪言道：“都是弟子的错。”
　　重光长老扶起弟子，示意云舒不必自责：“你做的很对……梭罗双女的结局本由自身因果而起，她们不过是做了自己的选择罢了。”
　　“可是……”
　　“重光说的对，你们无论是否交出炙炎石，都是她们因果的一部分……一切皆有天道注定。”青阳长老捋着长须，心中若有所思。贪婪者，无善心者必无成仙之望。如此说来，当年他们的失败也是因果的一部分罢。

　　“可是，若少了一件寒器……”
　　“这个师父无需担心，我本就有把握助师兄出冰。当年的修仙大阵本就有聚灵之效，弟子只需将这部分先行启动就能保证灵力维持，三寒器不过是保障而已。”
　　“原来如此。”
　　“更何况菱纱有炙炎石护体，我也有红魄，望舒剑的供灵不会中断。”
　　“这便好，夙瑶也同意帮助玄霄……”
　　“正是如此，取走望舒后，弟子就能帮玄霄师兄破冰。”
　　“吾等多年夙愿可了啊……”
　　青阳长老闭上眼长叹一声，重光默然不语半刻，提出要替云舒压阵，可这却被云舒婉言拒绝。只因双剑调和除却纯正的天地灵力，就是一阴一阳两端极致之力。当年各支弟子压阵，是用自身为端口，最大限度的打开了修仙大阵的聚灵效果，支撑起琼华上升所需的力量。
　　现在破冰调和，更多用到的是双剑本身的力量，徐徐图之，无需其他之人添手。

　　“万事小心，”重光长老将望舒剑交给云舒，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他为人严肃，极少有温情时刻。但面对这个亲手养大的弟子，他自然放下了一派长老的威严，只有对云舒的关怀与担忧。
　　云舒心中滚烫，抱着望舒剑连连点头。
　　除去叮嘱小心，二位长老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能拍拍云舒的肩示意她去吧。云舒行了一礼退后两步，转身要走时，又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回头问：“师父……等一切结束了，你们还在么……”
　　“……”面对这一问，二位长老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良久，才对云舒无声地点点头。看到师父们点头答应，云舒才放心下来。她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才御剑而起，离开清风涧。
　　所以，她没有听到青阳与重光长老在她身后那一声仿若天地那么久远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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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琼华后，云舒与紫英去拜见了夙瑶，禀报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马上就可以助玄霄破冰。夙瑶难得脸上带笑，对二人点点头，言说自己会派人守住禁地，到时不会有人去打扰。
　　谢过夙瑶之后，二人直奔太一宫。

　　“……师兄，宗炼伯伯……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完成，你们留在这世间的遗憾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在心里默默重复着一句话，跪在玄煜和宗炼的灵位前，云舒磕倒在地，晌久不曾起身。最后，她站起来给二人上了三柱香，凝神仰视了一会儿，才对候在一边等待的紫英说：“走吧。”那语气中包含着志在必得的坚定与执着。
　　紫英对她点点头，二人一齐出了太一宫。

　　紫英将云舒送到禁地门口，二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没有马上进去。
　　“就到这里吧，接下里，我自己可以。”
　　“嗯”紫英应了一声，但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云舒的脸颊，可最后还是转向了她的长发。顺着那日送给云舒的簪子的流苏，指尖在那流瀑一般的发间若有似无地轻触。他的目光中似有迷恋想要倾诉，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等你出来。”
　　“好。”

　　云舒告别紫英，来到禁地深处，却意外地看到天河在这里。天河因和紫英吵架，心中本就万千情绪交错，更因云舒的那一番话搅的满心全是心事。于是，他就到这里来找玄霄倾诉。

　　“……虽然我觉得自己没有错，可是对紫英说了那些话，又觉得后悔……我这人不大会说话，有时越搞越糟……”天河苦恼极了，前后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人既有七情六欲，彼此相处，发生争执乃是寻常，不过只要今生今世还能见面，就一定有挽回的余地……”说到此处，玄霄的声音顿了一顿才继续，可此时有种说不出的黯淡与神伤，“……最怕黯然分别，从此天各一方，直至老死，就算想求得对方的原谅，也永远没有机会了……”
　　“大哥，你……遇到过那种事吗？”
　　“…………以前年少气盛，曾经伤了一个人的心，等到许久之后冷静下来，才明白大错已成……”
　　“你破冰出来以后，可以再去找那个人吗？”
　　“……她死了……阴阳两隔便已无解，除非时光倒流，不然一切都只是枉然……”
　　即便不说话，玄霄也能感觉到天河的惊愕。可惜往事皆为逝水，物是人非，再提依旧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你与慕容紫英之事，倒不必如此沮丧，与其茫然无措，不如鼓足勇气与他说上几句话，或许事情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我明白了！谢谢大哥，我一定在下山之前去找紫英。”在与玄霄一番相谈之后，天河才感好受些。
　　三寒器事情已了，他不能再为玄霄做什么，就问他还有还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玄霄沉默良久，才问天河能不能帮他摘一些醉花荫的凤凰花来。这自然没有问题，云舒进来的时候，正是天河刚摘回凤凰花不久。

　　在这里见到天河也不算意外，看到天河正直纯良的眼睛，似乎有些可怜的神色。云舒觉得白天说的话，着实有些重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才上去打招呼。
　　“天河……”
　　“云舒，我……”
　　“对不起，白天说了一些重话，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么？”
　　“没，没有……菱纱说了，你是为我们好，我们不会生气的。”
　　“那就好，”云舒微微一笑，“你是来给师兄送鲲鳞的么？”
　　天河点点头，指向一边，鲲鹏与光纪寒图正放在一起。云舒看了一眼，又对天河真诚地道谢，并托他向菱纱梦璃表达谢意。天河摆着手连说不用，见云舒笑，他也咧开了嘴。
　　“天河，我马上就要启动望舒剑。所以，你要看好菱纱，如果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马上去清风涧找二位长老帮忙，记住了么？”
　　“嗯！我记住了！”事关菱纱安危，天河郑重地点点头。又对玄霄和云舒挥挥手，打算离开：“大哥，云舒，我走了……”
　　“去吧……”玄霄应了一声，又让云舒送天河出去，他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云舒陪着天河走到禁地门口，在天河准备走的时候，云舒又叫住了他。
　　“天河。”
　　“嗯？”
　　“谢谢你，天河。”云舒握着望舒剑的手紧了紧，又说：“紫英他……”
　　“云舒，你不用担心！我会去找紫英的！”天河拍拍自己的前胸，他刚才经过玄霄一番开解，已经下定了决心。闻言云舒一愣，才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天河，你先回去吧……”
　　“好，那我走了。你和大哥都要小心哦。”

　　天河走后，云舒拿着望舒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禁地。
　　“你回来了……”
　　“是，师兄……”云舒执着望舒，视线锁定那柄在冰封于冰中，力量依旧惊人的至阳之剑——羲和。
　　“师兄，我现在就将接下来破冰调和之法全部告知。若没有问题，就可以布阵了。”
　　“……你说吧。”

作者有话说

　　这章其实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