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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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爱因斯坦曾经这样生动形象地解释过艰涩的相对论：
如果你在一个漂亮的姑娘身边坐上一个小时，你会感觉就像只过了一分钟；但如果让你坐在火炉子的火苗上呆上几秒钟，你会感觉比一个小时还长。
最后的结论：在对时间的感知上，观测者的精神状态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这个结论是正确的，那么在这个在冰冷的海水中漂浮的夜晚，绝对是塞西尔有记忆以来体验过的最为漫长、最为残酷的夜晚。
在这个充满痛苦的夜晚，塞西尔抱着一块木板，孤零零地漂浮在冰寒彻骨的海水里。
他冷得浑身的骨头都痛起来，然后慢慢失去知觉，直到上呼吸道冰冻结窒息而死。这个过程大概是十五分钟左右。然后他又活了过来，经过一次同样的痛苦，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再一次死去。
在这个黢黑漫长的夜晚，这个过程无限循环下去，就像没有尽头一样。
一次又一次地体验着死亡，他感觉每一秒钟都像最残忍的酷刑。
他的痛苦不会因为他不会死而减少，那种濒死的痛苦呈几何数字地累加着。他用最大的毅力强忍着，但即使这样，他的精神也几近崩溃。
……
塞西尔几乎要发疯。
他想尖声叫喊，可是哑掉的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急切地想要找寻什么，但眼前只有这怪兽一般狰狞的黑色大海！
他无声地流下了痛苦的眼泪，但这眼泪马上变成了冰！
他的耳边除了巨大的涛声就是呼呼的风声，鬼哭狼嚎一般令人畏惧，仿佛恐惧末世的来临。
塞西尔开始诅咒命运，诅咒命运的如此残忍。
为什么要让自己拥有这样该死的体质！与其忍受这漫无边际的折磨，还不如死了好！
可偏偏死不了！
巨浪将他和那块木板掀到了五米多高的浪尖，又在下一个瞬间，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将他一下子带到了谷底。他昏头转向，半张着嘴，喉头颤抖着发出无声的呐喊。
他流着眼泪，带着绝望产生的力气用手指紧紧抓住这块木板。
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沉入海底，会发生什么更悲剧的事情……
塞西尔微微抬起了脸，看向天空。
这时，一道闪亮的闪电照亮了天空，仿佛有天神用斧头劈开了天穹，露出上帝光华四射的宝座！
巨浪打在他身上，在闷雷和闪电中他感到头昏目眩，但那双空洞若死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光！
这是光！
借着这电光，周围终于不再死一般地黢黑一片！
塞西尔竟然笑了起来，惨白无色的脸色带着一种可怕的疯狂！他疯魔地笑着，将一只僵硬的手臂艰难地举起，直直地指向了天空。
我的上帝，如果你坚持不让我死去；如果你坚持给予我这样残酷的命运是为了证明什么，我也会好好证明给你看的！
我要向这充满痛苦的世界，复、仇！！！
我、要、复、仇！！！
闪电过后，一切又回复到黑暗中。
塞西尔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他不再无声地叫喊，高举的手臂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他又一次死去了。
上帝的伟大创造依然在持续着。狂风呼啸，波涛汹涌，浪卷白沫。
……
风渐渐减弱。
天空中仿佛被暴风雨褪了色的大块乌云向西方掠去，墨蓝色的天空又显现了出来。东方的几枚星子在这纯净如洗的墨蓝中如碎钻一般，晶莹剔透，格外耀眼。
不久，东方的天际有一道淡红色的云彩慢慢升起，在银蓝色起伏的波浪上方漂浮着。忽然，一道金色的光线掠过浪尖，把冒着白沫的海水变成了金光闪闪的美丽景象。
漫长的暗夜终于过去，黎明到来了。
塞西尔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正俯趴在一片极细的白色沙滩上，背部以下还浸泡在冰凉的海水里。
海水一边慢慢向后退去，一边卷起细小的浪花拍打着他光滑的裸背和臀部。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
身体仿佛冻僵了一般，连想要微微转动一下脖子，都无比艰难。他只好默默无言地半躺在海水里，安静地看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
这样壮观的景色他仿佛是第一次看到。
昨晚噩梦一般的经历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生命力伴随着那淡淡的金色天光，一点点地注入他的四肢百骸。
塞西尔面无表情地想，大概过不了多久，自己或许就能动了。
这时大约是早上五点左右，大海愈来愈平静。
塞西尔恢复了一点点力气。
他半抬起脖子，用颤抖着的手肘撑在细白的沙子上，努力向海滩后一片怪石嶙峋的岩石后爬去。他不想让别人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更不想被那三个要杀他灭口的混蛋得知消息。
以他现在的状况若被人看到，也太过危险了。
可是事与愿违。
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迟疑而惊讶的声音。
“……人鱼哥哥？”这是一个稚嫩的男孩的声音。
塞西尔心中一顿，停下了动作。
他半眯起眼睛，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这是一个大约不到十岁的男孩。
男孩带着一顶红色的帽子，被海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蛋上有一双清亮纯真的大眼睛。他穿着一件浅褐色的旧大衣，从岩石堆里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望着他。
“人鱼哥哥？”男孩见他没有回答，便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他动作灵活，如一头敏捷的幼豹一般，三两下便从那块巨大的岩石后跳了下来，跑到他身边。
“人鱼哥哥，你怎么了？”男孩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深褐色的眼睫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
塞西尔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嗓子依旧哑着，没有办法说话。
这个孩子是谁？
为什么此刻会在这里？
他会不会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暴露出去？
“对哦，书里说过，人鱼哥哥是不能说话的。因为用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作为代价，将鱼尾巴换成了腿。”
男孩自言自语地嘟哝了一句，依旧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人鱼？
这孩子竟然认为自己是人鱼？
塞西尔稍稍放下心来，心中的恐慌略微消散了一点。
不过这是哪家奇怪的孩子，脑洞大开了吗？自己明明是个人类好不好，哪里有像人鱼？
男孩估计觉得他在害怕自己，顿了顿，又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稚嫩，却显得很诚恳。
“人鱼哥哥，你好！我叫马克西米利安，就住在附近的海港边。你不要害怕我，我不会把你说出去的哦。我是过来捡海贝的，嗯，你知道早上退潮后总是有很多海贝、海螺的……哦，对了，”
男孩抬起手臂，指了指后面那片岩石地里凹进去的一小块地方，“那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哦，我捡的好东西都藏在那里。今天我很早就过来了，正好看见你被海水冲了过来……你，没事吧？”
塞西尔摇了摇头。
他很冷，也很饿。而且躺在这里很危险，待会儿天完全亮以后，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他闭了闭眼睛，用积攒的力气用手臂指了指那块凹进去的岩石地，示意男孩儿将他带到那里去。
男孩迟疑了一下，脱下了身上有点旧的大衣，盖在了他赤/裸的身体上。男孩似乎有些害羞，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游移着，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他。
他想把他扶起来，但是一双手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塞西尔感受着那还带着温热体温的毛呢大衣，心中淌过一丝感动。
他已经无所谓自己被看光，更何况是这小孩。
任谁在生与死的边界上有过那么多糟糕的体验，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了。
他弯了弯好看的眉眼，向男孩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男孩又迟疑了一下，满脸通红地将他的手臂拉了起来，环绕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又用另一只手搂住塞西尔纤细的腰，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往岩石地里走去。
男孩虽然不到十岁，但却比起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要显得高大许多。虽然没有塞西尔个子高，但力气却挺大，半拖半拽地也能拖着他在这片沙滩上缓缓移动。
清晨的温度很低，冰冷的海风如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
他却看见那男孩的额头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耳尖也染上了浅浅的绯色。他呼哧呼哧地呼吸着，从鼻尖里呼出白色的雾气。
塞西尔不由笑了笑。
这孩子这样的表情，莫不是真当他是人鱼了？
人鱼么……
好吧，人鱼虽然也不是人，但总比恶魔之子什么的要好很多。
塞西尔回想着这孩子刚刚自我介绍的名字，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这名字听起来似乎很熟悉呀。
……马克西米利安？
他迅速想了一下，超级好的记忆力马上发挥了作用。
这孩子应该是摩雷尔先生的儿子吧？他以后会成长成一个正直、善良的军人，然后在非洲的一场战役中救了阿尔贝的一个朋友。
看来这孩子人品不错的。
塞西尔稍稍有些安心下来。
之前费尔南多、唐格拉尔、卡德鲁斯这三个混蛋对自己的凌/辱；渣兄维尔福对自己的冷漠无情；还有全心全意爱着未婚妻的爱德蒙；再加上自己这死不死活不活的见鬼体质……
本来他已经对这充满痛苦的世界不抱希望了。
但既然是马克西米利安……
他微侧着脸，看着这个高大沉默的孩子。
这孩子正埋着头，努力地拖拽着他一起前行。深褐色的眼眸清澈纯真，但已经能看出日后那个坚毅、正直军人的影子。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比肮脏的大人世界要来得干净纯真，没有那么多欺骗和谎言。
而且会误认为他是人鱼……呵，真是太萌了^ ^
既然马克西米利安已经承诺不会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
那么就相信他吧。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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