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写坑掉的梗》纳兰小妖

9、赫拉

　　在克罗诺斯和泰坦们依旧占据着统治地位的时候，世界远不如宙斯当上神王后安宁。巨人族们高兴了就踏上山川奔跑比赛，累了就把山崖当作枕头躺在地上睡觉。他们的眼睛只看得见比自己膝盖高的东西，即使是神族，如果没有放出神力也会被他们当作凡物踩踏……
　　和巨人们同出一族的泰坦神们从不禁止他们的行为。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为了避免受到伤害，他们的身体不得不在短短的时间内成长发育。
　　然而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不会有任何被踩踏的可能……也从未有独自在那个世界生活的机会。
　　从我有意识开始，我的世界里便只有六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有父母，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外面有广阔湛蓝的海洋，美丽得就如同波塞冬的眼睛；不知道许配利翁掌管的太阳降下后，外面的世界就会深沉静默如长兄哈迪斯的黑发……
　　狭窄的时间小屋就是我们所有的天地。
　　当唯一照料我们的女神离开后，我们就如同枝头的小年一般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唧唧喳喳说着些没用的废话。即使狭小的世界让我们除了自己一无所知，也一定要找出些事情来吵到嘴巴发干。
　　精神终于疲倦后，就如同出一窝的小兽般依偎在一起，紧贴着取暖入睡。半夜里醒来，最晚出现性格柔顺的德墨忒尔被我和姐姐赫斯提亚夹在当中。转身则会看到忽忽大睡的波塞冬。极偶尔的时候，会看到和我拥有相同发色眼睛的长兄安静地靠坐于墙面，沉默安静地注视着我们……
　　比起沉默寡言的兄长，活泼好动的波塞冬总是更偏好与开朗外向的姐姐一起打闹玩笑。而我虽然注意保护着内向柔弱的德墨忒尔，却总不自觉地将注视着同我一样拥有着夜幕般深沉色彩的兄长。即使明知道他更喜欢独自一人的沉静，却依旧会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想要偷偷靠近……
　　那时候的我，甚至尚不懂得什么叫做怨恨……呵呵，多可笑啊！
　　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的天后赫拉，那个将自己丈夫出轨对象的女神一一压迫，诅咒她们变成动物；使用手段，害宙斯和其他女神的孩子，半神之子失去生命，成为冥王哈迪斯所统治的臣民……那个和兄弟姐妹们一起被害怕遭到自己儿子推翻王座的克罗诺斯吞下肚中，在被救出后一齐披山盔甲拿起武器战斗的女神赫拉居然不懂得怨恨？！
　　所有的神和凡人只怕都会笑话。
　　然而这却是事实。

　　那时的我真的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即使我总为不能成长为普罗米修斯的母亲——那位照顾我们的女神那样高挑美丽的样子而不快。却没想到无论是怎么样美好，再如何受到欢迎的东西都会结束的一天。
　　明明被照顾我们的女神再三告戒，顽皮的波塞东终究不顾我们的阻拦偷偷打开了那扇门。亲如生母的女神为了保护我们而被克罗诺斯所吞吃，那一个狭小而安宁的世界瞬间破裂成千块碎片。再也无法找全……也，无法拼回。
　　后来的我常常回忆，是否是因为宙斯在那一瞬间出现在弱小无力的我面前救下了我们。是否是当时与同时被父亲抛弃，失去母亲无异的我太需要有人告诉我你的存在是有必要的，自己才会那样执迷不捂地爱他？
　　即使明知道他早已移情别恋，明知道他对自己已经只剩下利用，却还是……连神族的自尊连自己不容染尘的骄傲也一同放弃，放在他脚下任他踩踏？
　　他发誓娶我成为他的妻子，分享王座与权柄。我发誓爱他敬他，与我生儿育女。
　　可是他却将我们的誓言丢进土里。
　　当传闻他与忒弥斯有染，他说他是我的丈夫，难道我还不信他。
　　因此我闭耳塞听相信了他。
　　当看见他与欧律诺墨的出轨，他说只是一次冲动，再不会有下次。
　　于是我忍着羞愤，勉强将之深深埋藏。
　　……
　　然而当他与勒托生下儿女……当他甚至毫不顾虑到我的存在，躺到德墨忒尔的床上……
　　我一次有一次地忍受他的背叛，争吵质问，最后将自己的心磨损殆尽，耗费了所有精神毅力，只剩下伤痕累累的自己。

　　时间小屋里那样平淡寡味的日子，如今想来却幸福得让我想要哭泣。
　　那小小的一方天地，即使那时候的波塞冬总是喜欢拉扯我的头发以发泄他因哈迪斯而起的郁闷，即使他总是要把德墨忒尔弄哭，气得赫斯提亚追着他打，把屋里弄得一团乱……即使…那些日子一点不符合神族应有的崇高地位奢侈享受。那依旧是我记忆里，最初的，不用担心受到任何伤害的，安全的家。

　　我羡慕自己妹妹，即使她曾被宙斯阳光般耀眼光芒万丈的笑容所迷惑了眼。但即便曾一度如我一般将宙斯视为支柱，她终究没有被迷惑到最后。她将对宙斯的爱全部收回，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到唯一的女儿身上……
　　我羡慕自己的姐姐，选择成为处女神终身不嫁的赫斯提亚。即使退出了奥林匹斯十二主神的行列，即使火神的名号被赫菲斯托斯所取代。她的光芒也从未因为过任何事情，任何男神而飘忽黯淡。
　　生命的最后一瞬间，回首过去，我所执着的爱情就如同镜中的倒影，如同黄沙般从手指间流去。
　　身为骄傲的女神，我的一生却只为宙斯一人而活。
　　我放弃了兄长姐妹，放弃了希腊女神绝不会放弃的子女……放弃了骄傲放弃了力量。只为了对宙斯的爱情。然而结果……
　　抱歉，我的兄长姐妹，哈迪斯、波塞冬、德墨忒尔……抱歉，我的儿女，阿瑞斯、赫菲斯托斯、赫柏……如果……如果还能有机会……

作者有话说

　　曾经想过若时光倒流，我必定不要再爱上宙斯。
　　无数人类跪在神庙里，在诸神的神像前，以最真诚的信仰和懊悔乞求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却永远得不到回答。只因即便是神王宙斯的母亲时光女神瑞亚都办不到，否则她也不用亲眼看着深爱的丈夫，一次又一次地夺走他们的孩子，却只能终日以泪洗面什么都阻止不了。
　　神后赫拉是时间的创造力和破坏力的结合体克洛诺斯，神族前任神王掌管时光流逝与风霜的女神瑞亚的女儿。是她的弟弟，现任众神之首宙斯的神后。无论宙斯有多少妻子，无论那些女神有着怎样尊崇的地位与血统，那些女人有过如何如花的娇媚容颜，都无法取代她奥林匹斯唯一的女主人，唯一与宙斯发誓共享权柄的女神身份。
　　世间不知道女神和凡人女子羡慕她的尊贵和任性妄为，她腹中所出的孩子才是神王最正统的子嗣，无论她用多么残忍可怕的手段迫害他丈夫的女人和孩子，都不曾得到宙斯的责罚。
　　然而没有人知道，多少个沉默的夜晚，我独自躺在自己神殿的床上，疲惫而茫然地渡过一整个晚上。
　　奥林匹斯总是充满了宴饮，无数地位高贵实力强大的神明在这里举杯畅饮。然而再充满了高潮和惊喜的宴会都会有结束的时候。当宴会结束，所有的神明驾驶着马车趋使着坐骑离开，惟有我一个人只能寂寞高坐在王座上，看着神侍收拾餐具。
　　普通的女神自然可以去找她们的丈夫或情人共渡夜晚。海后安菲特里忒与冥后珀尔塞福涅因着丈夫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去找别的男神寻找欢作乐。但至少前者拥有她的丈夫波塞冬永远无法忽视的权利，而后者，哪怕她再愚蠢，再浪荡，即便她背叛了给予她尊贵地位的哈迪斯，和她的父亲宙斯私通生下孩子，被所有的神族暗中取笑，德墨忒尔爱她，爱她唯一的女儿，全心全意。她拥有着神族中最独一无二，最最诚挚，叫人无法不羡慕嫉妒的爱。
　　惟独我……生来丑陋的长子因辜负了我的期待而被做母亲的亲手抛下了圣山，摔断了退，从此母子情绝，再也没有往来过。出生便有强大神力的阿瑞斯因为我的苛求，盲目地追逐着强大，惟有鲜血和战斗可以让他全身心地感到欢欣；而唯一的女儿……我的赫柏，我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神力柔弱的赫柏却在被他父亲发现后，羞辱得被赋予了倒酒的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