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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四章 雾中客（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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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中客
云皓渊刚到景于城时，天空是布满了雾气的。
这座由青石垒的小镇刚下过雨，雨气还没有散，鼻尖、指尖，都是湿润的气味。
云皓渊坐在县衙后室的厅堂里，邹县令正点头哈腰的给他解释事情发生的经过。云皓渊端着一杯茶笑吟吟的点头听，他其实并没有把人的语句放在心上。
雷音国天机阁是一个出了名的刺杀组织，自创立以来从未有过失手，即使这种完胜常常是以以命换命的方法实现的。景于城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兵马驻扎，被他们钻了空子也情有可原。景于城原本的意义就在于最小化龙脉的存在感，而如今被人抓住马脚，它也没有在低调下去的意义。
云皓渊找来了纸笔，正准备上书一封给父王，申请调兵遣将，对龙脉开始明保。
邹县令伸长了脖子在一边悄悄的望，云皓渊对这种浮躁的小人物实在是无奈，只得笑笑，说不会追究他太多责任，当前之要，是安抚民心，他从帝都带来了许多银两，都散播下去罢。
县令笑逐颜开点头哈腰的接了，正转身想走，又记起一件事。
“说起驱散那些恶匪，还是有几个异乡人帮了忙。”县令拱手：“天罗月的下落，似乎也只有他们知道。”
这话说的很巧妙，听上去像夸人，但把天罗月的责任赖的一干二净。
云皓渊并没有管那些下头人争风夺宠的小事，只是很清淡的问了一句是谁，头也没有抬。
但邹县令说的下一句话让他的手腕顿了一下，那句“儿臣云皓渊敬上”的敬字转折处，出现了一个有些变扭的墨点。
“回十三公子的话，那些人听说来自九重华阙，是修仙的高人。”
九重华阙？也是了，那日在夜里，是听青灯说，他们要去找花田海。
不过时别一月多，就好像是恍惚去岁的感觉。
“他们现下在何处？”云皓渊问。
“在城南的富贵客栈里，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云皓渊点点头，还是淡笑着，面不改色的开口：“嗯，应当请过来，不能让别人觉得官家是忘恩负义之辈。”
他这话说的风轻云淡，还未抬头，邹县令马上就点头下去布置。待人走了之后，他才真正欢娱的笑了起来，想着要见到青灯，他的心情就觉得很愉快。
他身周在清明，也见惯了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和欺上瞒下，青灯那个人身上透出的是一股清丽干净的气息，就好像着景于城的雾。比那些官小姐、比那些异国公主都要强上百倍。
他就这么想着，将给父王的书信晾干封蜡，然后托人快马八百里寄出去，剩下的时间就坐在县衙的椅子上看窗外雾里悠悠的山林、天边宛如朝阳的粉红色，以及那一端飘来的桃花香。
青灯听到皇城来的大官相邀一事时有些惊讶，但别人既然一番好意自己也不便回绝，就答应着去了。但羽渡却站在客栈门口迟迟不想出门，他有些不高兴，拧着眉毛不说话。
“你怎么了？”青灯问，羽渡的脾气倔，不理出一个所以然来绝对不会走。
羽渡给她的答案很离谱：“我觉得心慌。”
“为什么？”青灯觉得好笑。
羽渡还是皱着眉头：“我觉得你好像要被人抢走了。”
青灯笑出了声：“你发什么疯。”
羽渡摇摇头：“我就是这么觉得。”
“我不会被人抢走，我像你保证，好么？”青灯抬头看着他。
羽渡有些不行，嗯~？了一声，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人。
“我向你保证，即使你赶我，我也不走。”青灯看着他，“我几时说过要与你分开了？”
羽渡撅着嘴：“你也未曾说要永远与我在一起。”
青灯笑了，声音像铃铛响。她随那几个铺快晃晃悠悠的出了客栈，才说了一句话，只是不知道羽渡听见了没有。
——有些在自然不过的事情，有人会说么。
但是两个人到了县衙，就发现了是怎么回事。羽渡看见那个坐在大堂上的男子差点没把剑拔出来，而身边那个不长眼的县令竟然还让自己给他下跪叩头。
开什么玩笑！你是什么东西！
而且……而且你竟然又拿那种眼神看青灯！
云皓渊倒是摆摆手，说这些都是世外高人，不拘俗礼，他还站起身来亲自为两位指引座位，亲切的问：“这次真是有劳了，两位都是入云殿璇玑宗师底下的高徒吧，能让你们帮忙，真是三生有幸。在下就先代景于谢过了。”
他这话说的好啊，温润如玉，声音也温润如玉，只是那眼神就盯着青灯，把羽渡当成了一个客观不存在的雾状气体。
虽然这种事情都是羽渡一个人的偏激想法。
宾客双方在场午饭上进行了友好的洽谈，羽渡冷着一张脸，完全一副“尔等鼠辈”的样子，而青灯似乎显得跟十三王子殿下有很好的关系，哎呀呀，果然是世外高人，不愧是十三王子。这句话，则是邹县令个人的认为。
等把那群穿着官服的人遣下去，云皓渊才从作为上站起来，给青灯倒了一杯酒：“你可进了花海？我说过，那个地方不好入内。”
“发生了一些事情，便进了。”青灯饮下了酒，笑着点头：“有劳您费心，过几日我们再去一趟，花天影就将弓天常青藤与我们。”
“哦？花天影？”云皓渊笑了，“能与她熟稔，也不算容易……不过姑姑也的确是个心地慈悲的好人，只是素小有眼疾，又住在那样远避人群的地方，自然显得有些不好接近。”
“你叫她什么？”青灯有些惊讶：“姑姑。”
“是啊。”云皓渊很自然的点头，“她是我母妃的妹妹。”
“那她今年多少岁？”青灯问了个没来由的问题。
“二十七八……怎么了？”云皓渊奇怪。
“啊，没什么。”青灯摇摇头，“没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回九重华阙？”云皓渊问。
“至多再半月。”青灯看着他，“我们还有些小事，需要耽搁一阵子。”
“那也差不多，不如我送你们一道回去？”云皓渊问。
青灯抬头，看着羽渡。羽渡还是面瘫着，只是从眼神中偶尔可以透出两道电光，足以把云皓渊杀死。
“那……”青灯很犹豫，毕竟这不好拒绝。
云皓渊笑道：“我有快马，也能走更紧的官道，住官家的驿站，多少会方便一些。”
“那……”青灯看着那个笑容，亲切而热情，实在不好拒绝。
“那好吧。”青灯点头。她似乎听见了对面羽渡把杯子握碎的声音。
在这场大雾中两个许久没见的人很愉快的相遇，另外一个人把三坛老陈醋喝的一干二净。而在另一边，花田海中，雾气弥漫的雏菊花田中，花天影在一旁抚着琴，一旁躺在地面上的，是一只大病初愈的狐狸。
狐狸九危已经把那身妖娆万千的皮给折腾了回来，只是体还虚着，面色苍白，一天到晚的犯困。花天影则坐在他身边弹一首曲子，就叫杏花天影，至少九危觉得，没谁能弹得更好听。
“你多大了？”九危问。
“二十七岁。”花天影答。
“还没有出嫁？”九危抬起了头。
“没有。”花天影笑了笑：“我这样的女子，有谁能娶？”
“你怎么了？”九危皱眉，“我可不喜欢有人这样瞧不起自己。”
“我是说实话。”花天影道，“何况我长得这么丑……”
“你长得不丑。”九危打断，“你长得很美。”
花天影脸突然红了：“怎么可能，我姐姐才是美人，她是如今国主的明妃……我自小都只是个陪衬。”
“你一定比她美。”九危再次打断。
“你见过她？”花天影问。
“没有，我只是这么觉得。”
“你觉得？”
“肯定的，我认准好看的人，一定是天底下顶顶好看的。”
花天影这次笑的很大声，她用袖子捂住了嘴。她长得真的很好看，五官很身材一样，都是纤细秀弱的。
“你一定长得很好看。”花天影说，“听青灯和羽渡说，你是上古的妖狐，天底下最美的妖便是狐狸了。”
“是。”九危点头，他坐了起来，“我是天下顶顶好看的人。”
“只可惜我看不到。”花天影说。
九危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还是暗淡的灰色，没有神情。
“我能把我的眸子给你就好了。”
“那怎么成……那你就看不着了，而且，哪有换眸子的。”
“你能看一天也好，我想让你看我的样子。”
“为什么？非要让我记得不可？”
“天底下没有人见了我的面可以忘了我，也没有人看见我的脸能够不喜欢我。”
花天影偏了偏头，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看着，九危也闭上了眼，嗅着合着雾气的花香。
“谁说，眼睛瞎了就看不见的……”花天影突然开口，她伸出削葱般的五指，抚摸上了九危的脸颊。她的指尖在九危的五官上掠过，一点一点，像是花瓣擦过湖水，也像是雏菊的心蕊亲吻朝露。
“你长得真好看……”花天影笑了，“鼻子……眼睛……眉毛……嘴……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所以你记住了？”九危问。
“嗯。”花天影点头。
“所以……”九危又问，“你喜欢上了？”
花天影笑了，又点点头：“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