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飞》无白

43、43

　　“是吗。”库洛洛无所谓的说。
　　说到底，笑不过是通过面部表情肌与血管、骨骼所展露出的某种动作，虽然某种程度上它可以表达主人流露的情感，却并不能代表真实的心情。
　　库洛洛喜欢用这个表情，仅仅是因为它让许多事情变得简单。

　　重新掌握念也重新被因为反弹而更加剧烈的疼痛包围，库洛洛微微皱眉，原本已经熟悉的刺痛短暂离开后，竟然有些不太适应。
　　“很疼？”飞坦瞄见阴暗里库洛洛的表情，随口问道。

　　不过是被打几拳而已，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对面残余的雇佣兵身上，虽然看不到念，但和念能力者战斗次数太多，仅凭感觉就可以察觉到对手的实力。
　　剩余四人中的三人都会念，而且不弱的样子。他们这边的情况则完全相反，飞坦不能用念，库洛洛虽然恢复了但看上去并不能很快进入战斗。

　　虽然情况不太妙，飞坦却并不以为意，再差，还会有比现在所处更差的下场吗？
　　被封念、被困住、被当做宠物。
　　哪一项都不是飞坦可以容忍得了的。

　　最不能接受的，是在库洛洛被包围时冲出的那时的自己。
　　愚蠢的、废物般的自己。

　　飞坦一直不明白对库洛洛的感觉，从几年前开始就是如此。所以他忍着所有不快和屈辱压抑着待在库洛洛身边，容忍这个人所有放肆任性的举动，只因为想了解自己。
　　飞坦是个善于解剖的人，不仅是对别人的□□，还有对自身的心灵和灵魂。
　　为此他可以忍下一切，直到全部心理和潜意识在太阳下暴露无遗的那一刻。

　　然后，他会对自己的灵魂进行改造。
　　多余的东西抛弃，无法割舍的东西毁掉，无法放弃的人……杀掉。

　　他以此为基础，在库洛洛沉睡后一路成长走来，时至今日，飞坦留下的只有本身和几乎凭本能行动的野兽般的直觉。
　　所以现在他最不能原谅的，反而是违背了原则的自己。

　　野兽会救人吗？
　　会随意暴露吗？

　　飞坦吐出口气，睁眼同时，剑尖在昏暗房间内如暗夜中的流水一样连续不断，偶尔闪耀阳光，又很快出现在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另一处，只余残影。
　　只是有念和无念天差地别，雇佣兵同样经过生死厮杀，很快使用圆捕捉到敌人行踪并进行反击！

　　飞坦举起双臂挡在身前，被另一人抓住机会从背后攻击，剑划过墙壁借力强行扭转，飞坦做的是在这种情况下所能做到的极限，只是第三人很快默契的贴到身后全力踢出一脚！

　　恶念侵入身体，无法防御的飞坦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三个雇佣兵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这人的打法简直比战场上出来的他们还更加不要命，如果他有念根本不可想象后果，只怕会落到第四人不知何时被割破喉咙一样的下场吧。

　　靠墙而坐的库洛洛从剧痛中稍微缓过神，看见他的样子笑出来，“飞坦，真是好久没见过你这样了。”
　　被人反手压在地上的飞坦侧头，狐疑的问：“我什么时候这样过？”
　　“啊。”库洛洛小声叫，以前乔恩踩他脑袋可是秘密，“我已经给你报仇了。”

　　“别当我们不存在！”压着飞坦的雇佣兵手下用力，“你跟我们回去，保证不伤害他。”
　　“不要。”
　　“杀了他也无所谓？”站在旁边的雇佣兵蹲下，匕首横在飞坦动脉旁，“他是你什么人？”
　　“喜欢的人。”库洛洛无所谓的回答。
　　三个人再次互相对视，战场上的他们不太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毕竟作为雇佣兵打起仗来不管是同伴还是朋友亲人都可以丢弃，更别说只是喜欢而已。
　　但至少一件事可以证明，抓起飞坦的头发，他问：“你喜欢他，所以他是你的弱点对吧，那就乖乖听话……”

　　弱点。
　　听到这话的库洛洛沉默，面无表情的沉思，最终点点头，“是呢。那么，你杀了他吧。”
　　众人一愣，这和他们从言情小说里看到的不一样啊，不应该是痛哭流涕跪求放人吗？

　　库洛洛不会理他们莫名的心思，继续说了下去：“你说的没错，我喜欢他，他是我的弱点，所以你杀了他吧。”
　　为什么要对一个人有依恋？换一个不就好了？
　　有些人养宠物，对它感情太深，它死了会难受，但是再去找只宠物不就好了？
　　对人不也是一样吗。

　　他从未想过，飞坦如果死了，会变成怎样。
　　时光太长，长到对飞坦的追求从想要变为执念，一直以来按照这个心愿而行动的库洛洛突然想起来，为什么执着于活着的他？杀掉不就好了。

　　死亡的他不就属于自己了吗？
　　说不定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飞坦也不用变成弱点。
　　软弱的无能的弱点。

　　库洛洛站起来，沉寂的黑暗的气息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弥漫房间所有空隙。他突然对一直注视他的飞坦轻笑，手中书页快速翻动，书签别入，书本装回口袋。
　　眨眼间，人已消失！

　　“小心！”三人立刻跳开原地，只感觉似乎手臂被轻抚过，来不及查看情况，库洛洛已冲刺到身前，他抬头一笑。
　　心中警报大作！
　　两人的手被同时拉向前方，轻柔的碰在一起。

　　“轰——！”
　　爆炸冲击炸开碎肉，两只手臂飞扬落地。

　　库洛洛抱住飞坦站回刚才的墙角，他放下飞坦，轻轻环抱住他，很快放开。
　　“抱歉，飞坦，让你成为弱点。”库洛洛低声说，取出书很快将念力归还给他。飞坦感受到重归于身的能力，撇了眼同时滑坐在地上的库洛洛，甩剑冲进烟雾弥漫中，不等烟雾散去他已重新走了出来。

　　库洛洛坐在墙角全身缩成一团，指尖发抖，冷汗一滴滴滑落，似是忍着不知由何而来的痛苦。
　　飞坦蹲在他面前，拨开眼皮，瞳孔扩大，心跳很快，伸手在他身上按压，痛源似乎在头部和腹部，肢体情况较轻。
　　“怎么回事？”他轻声问。

　　库洛洛无法回答也听不清声音，痛觉由神经纤维传入脊髓，最终在脑内爆发，反噬、反弹、回到主人身体后尽职尽责的念，三重痛苦一起压在他身上，现在哪怕剥掉他的皮也比这感觉轻松许多。
　　他说不出来，飞坦不明白，靠在他旁边坐下，仰头看着小小透气口外的狭小天空。

　　“库洛洛……”
　　飞坦不知道想说什么，或者只是想叫他的名字。
　　他难得有些迷茫，在听到库洛洛说他是弱点的时候，不仅仅是库洛洛突然意识到，飞坦也明白了，弱点，不应该存在。
　　而库洛洛，是他的弱点。
　　应该清除的东西。

　　“唔……”
　　似是感受到飞坦的情感，库洛洛睁开眼，满溢着痛苦的黑色眸子恍恍惚惚望向身侧的人。飞坦摸向湿润的眼睛，凑近轻吻，贴着嘴角感受到灼热的呼吸，他用力分开紧闭的牙关闯进去。

　　疼痛会让人不由自主咬紧所有进入的东西。飞坦想，可是他从来没咬过他。
　　完全不明白啊。要是有人能教教他，这时候该怎么办……
　　飞坦掐住他，手中用力。

　　库洛洛嘴唇发紫，处于濒死边缘，念力本该如同溺水之人本能的拼死挣扎，却全然似放弃般，从敞开的身体四处流散。
　　本该杀死他，飞坦却放开手。

　　长长的吸气之后，醒来的库洛洛觉得自己似乎笑了，“飞坦……以后……可没有这种机会。”
　　因为窒息反而让疼痛退散了些，可能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起了作用。
　　人类真神奇啊。库洛洛想起书上看到过的知识，扶墙坐起来，除了这些本能，人类的心情更加奇特。
　　走了一遭鬼门关，他终于确认了，他对飞坦的感情。

　　“以后，你没有再封我念的机会。”飞坦说，刚刚已经看清楚使用条件之一，他不会再次被困住。
　　“哈，飞坦真可爱。”库洛洛不在意的说，刚想要站起来被飞坦一把拉下，抱在怀里。

　　库洛洛一愣，保持着半躺的姿势抬头看，飞坦看都不看的问：“受伤后应该怎么做？”
　　“……清理伤口，吃药？”库洛洛迟疑的回答。
　　“嗯，你现在必须做的就是休息。”飞坦很快点头，但看他样子，很可能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会这么回答。

　　库洛洛意外的想起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他在昏暗地下室威胁飞坦接受治疗，现在的立场完全反了过来。
　　所以飞坦是在报复吗……
　　他圈住飞坦的腰，笑的全身发颤。

　　坐着的人也不恼，任由他的呼吸痒痒的吹在腹部。
　　等库洛洛终于笑完，飞坦问：“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啊……”库洛洛举起还在犹自颤抖的手，“说来话长，我懒得说。”
　　“说。”

　　明白要浪费很多口水，库洛洛叹口气，解释说道，“你最初用在我身上的能力，我想消除掉。”
　　飞坦一怔。

　　“因为走的旁门左道，起了反效果，念力反噬，本来疼痛等级不过三级，反噬后达到五级，所以我将你封念……因为疼痛是由你的念力引起，之后等级下降为三级。”库洛洛说，“但没想到今天我自己被封念后又解开，念力反弹，加上归还给你的念重新聚集在我身上，三方重叠到至少十级。”

　　“……”飞坦沉默，“所以说……我现在也不能把这变异能力消除，你所受的罪……只因为你自己手欠？”
　　“哈哈哈，对啦。”库洛洛笑的异常开怀，不知道哪里碰到又疼的直抽气，“想知道十级疼痛是怎样的吗？”

　　不等飞坦理会，他继续说：“刀刀见骨乘以十。”
　　“……”飞坦说，“活该。”
　　“顺便说下，五级是刀刀见肉，三级是划破皮肤。”

　　“……真搞不懂你。”飞坦只觉得这人莫名，最初那种只要忍耐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弄到现在这种地步。
　　“因为我……”库洛洛眨眨眼，一直因为疼痛睡不好，现在难得症状减轻，他有些困了，“我不喜欢……”
　　束缚。

　　任何的。

　　为此哪怕付出再多代价。也必须消除。

　　最后的言语没有说出口，他躺在飞坦怀里睡着了。
　　飞坦擦掉他脸上的污迹，异常轻柔的抱住他，撩起刘海，在额头落下一个亲吻。
　　这是飞坦难得的、从未出现过的温情。

　　侠客从屏幕里看到这里，给伊尔迷发短信：“撤退，改天。”
　　本来看到库洛洛被封念还以为是个机会，没想到飞坦会回来，而现在飞坦恢复念力，难度更上一层啊。他按着手机，很快联系上之前被称作黑帽子的人，“帽子，就说你答不答应吧，小心我顺着网线爬过去找你。”
　　“行行行，怕了你了，天天轰炸几百条信息我电脑炸了你赔我。”

　　搞定。
　　侠客收起手机跳下飞艇，跟在身后下来的小胖子皱着眉头，“好臭。”
　　“习惯就好。”他笑笑，看了眼屏幕里睡着的人。是啊，习惯就好了。
　　至于奎恩……
　　侠客拿出照片，金发碧眼，火红色的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眼球。

　　同一时间，库洛洛的手机接到来自团员的短信。

作者有话说

　　两人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