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恋人]饲养》沐听风砂

18、第十八章 绝望的伏笔

　　月正圆，皎洁的月光明亮到了耀眼的地步，透过窗户进入室内，在地面投射出了不容错辩的光影。
　　――这样的夜，未免也太过失了属于暗夜的味道。是以，无端到了格外让人心慌的地步。
　　浅川棠在床上闭着眼寐了半晌，终是忍不住睁开，看向了过于明亮的室内――并不是没有窗帘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个声音却阻止了她。
　　也许是因为逆卷怜司的那句似警告又似威胁的话到底在她心头烙下了痕，她虽然依言没有出门，可对于宅内即将或已经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在意。
　　――今夜，可是满月。

　　门外骤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声催着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浅川棠甚至能够分辨出那加重的脚步声里潜藏着的怒气。
　　会是谁呢？
　　而且，听起来，似乎还是往她这里走的。这附近只有她一个人，要找人的话也必是自己无误。
　　――能在逆卷宅弄出这么大动静来的绝不会是佣人，逆卷怜司是不会容许的，而他本身也不是会这么失却礼仪的人。
　　那么，就是剩下五个人之一喽，排除法去掉懒散的逆卷修、向来神出鬼没的逆卷礼人，病娇的逆卷奏人应该也是不可能的，逆卷昴的话，生了气不可能不当场动手……
　　――逆卷绫人会找她有什么事？
　　脑中突然浮现出了杉本麻耶的面孔来，浅川棠被子下的手微微攥起了床单，幽绿的双瞳一缩，随即浮上了浅浅的亮色。
　　看来，多半，是那件事了。

　　门板被轰然一声踢开的时候，浅川棠已经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应对，一只脚也踏落了地，乍闻巨响，她的心不自觉跟着颤了颤，看着阴沉着脸的逆卷绫人沉住气问道：“绫人先生，你怎么来了？还有……你的样子看上去好奇怪……”
　　逆卷绫人没有搭理浅川棠的问话，几步跨到了她的面前，拽住她两只手就是一分一推，硬生生把她重新压回到了床上。
　　床面重重的一晃，正中央一处因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而凹陷了下去，被面上褶皱着，铺开的纹络细末而凌乱。
　　浅绯色的发丝细碎地戳到浅川棠的额头，她顾不上也无暇理会，两双绿瞳直直相对，一方粹了怒意而灼亮，一方染着困惑而含雾。
　　“绫人先生，你――啊！”
　　手腕上的力道加重，手指几乎嵌入肌肤，留下了深深的指印，逆卷绫人强行阻断了浅川棠的话，眯了眼沉声开口：“还记不记得，你刚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对你说过什么？”
　　――听惯了少年平日里张扬着的语音，此刻，这阴沉了几分的口吻显得很有些瘆人。
　　浅川棠被这口气冻得瑟了瑟，却是不明白逆卷绫人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具体指的是什么，她下意识挣扎着手腕，问道：“什么？”
　　浅绯发丝后，绿眸转浓，口气也一并转沉，一字一顿复述道：“胆敢有任何欺骗本大爷的，就别指望向本大爷求情！”
　　浅川棠紧提的心稍放，面上却依然是惶惑不解的模样，因为吃痛而声音转软：“我不明白绫人先生的意思，我没有欺骗你。”
　　“你可真是相当有胆量啊，一次又一次挑战本大爷的底线，真的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既然如此，就做好准备承担本大爷的怒火吧！”

　　抛下这么一句后，逆卷绫人再不看浅川棠的面容，俯低了身体就着眼前最顺眼的一处就准备咬下口去，浅川棠挣扎着后退，拼命拉开与他的距离，嘴里还不忘说道：“我真的不懂绫人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欺骗你，虽然一开始确实有地方做错了，但我后来――”
　　“申辩的话放到以后再说，现在，本大爷不想听你的任何借口和谎言！”

　　颈部的血管被扎入獠牙、鲜血流失体外的感觉，浅川棠终于彻底体会到了。
　　――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和绝望，却也没有预料中的那样松了一口气。
　　她象征性地喃喃低语了几句，为着自己辩解着，却越来越变得机械而形式。
　　――啊啊~为什么呢，明明应该觉得解脱了的，她不用再徒劳纠结能不能逃过宿命，可是，真的等到一切都毫无转圜地摆到了自己的面前，真的看着自己按照既定的选择迎来这一天，却一点，都没有释然的解脱感。
　　身上的少年贪婪地吮吸着她体内汩汩涌出的鲜血，浅川棠涣散了双眸呆滞地望着淡蓝色的床罩顶部，明明想要笑的，微笑、大笑或是撕心裂肺的吼笑，可是眼睛却好疼好疼，疼到再说不出话发不了声，疼到她的眼眶忍不住一颗接一颗滚下眼泪！
　　――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了，她为什么要哭！
　　她不应该哭的！要哭的，明明就该是逆卷家的人才对！
　　――可是真的，忍不住，怎么都忍不住……
　　怎么办，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再有眼泪的了，可是当发现自己终于彻底踏进了从七岁起就被告知的宿命，再无挣脱的可能，连回头的机会都尽数被剥夺，她还是会疼到浑身都开始颤抖。
　　――浅川棠，你是在做什么啊？你还是在害怕吗？你还是在恐惧吗？你懦弱了对不对？你想要退缩逃避躲开这一切的一切的对不对？可是正如你此刻依然如此清晰地感受着逆卷绫人的愤怒、如此真切地感觉着身上的血液寸寸流失的痛感，你也一样，如此清醒地认知到，你根本没有拒绝反悔的权利！
　　――你还在冀望着什么啊！一切都是徒劳而无望的！这是一条不归路，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你从七岁起，就已经是专属的饲物了啊！
　　――精心饲养，只为了逆卷家而生的，专属祭品！

　　身体从失血的那一刻就像是浮在了云端，轻飘飘没有半点实质感，恍恍惚惚，游离着，寻觅不到归处。
　　此刻，浅川棠又只觉得身上像是绑了沉重的铅块，以着飞快的速度从云端坠落，狠狠地撞到海面，将身体撞得支离破碎，又在令人窒息的大海里一点点安静地被溺毙……
　　肺部火烧火燎的疼痛，身体也不遑多让，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疲惫无力。盈满水泽的绿瞳终于逐渐阖上，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来，低若蚊蚋，只一出口，便逸散在了空气里。
　　――就算如此，就算神智已几近昏迷，却还是拼命在说着什么，只凭意志力将想说的话不断地重复、再重复……
　　即便，她诉说的那个对象，完全无暇分心，也根本没有听见。

　　等到逆卷绫人喝饱餍足终于抽身离开浅川棠的身体，心头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些许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身下的女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白净的脸上犹挂着晶莹的泪珠，在黑夜里，折射着微末的光点。
　　――不是没有一丝歉疚的，不过这种情绪只在脑海停留了不超过一秒就被他抛之了脑后。
　　毕竟，歉疚这种无用而累赘的情绪，他可不需要！
　　何况，是应该好好让这个女人知道知道，欺骗他的代价是什么！
　　而随后，逆卷绫人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名为满足的喟叹――果然不愧为名副其实的新娘候补生，比起那个冒牌货，让他得到了更大的快感！
　　――从这女人受伤闻到她的味道那天开始就觉得不对劲的身体，总算是可以稍微安稳下来了。
　　这样想着，逆卷绫人的怒火又褪了几分，看着昏死过去的女人，他皱了皱眉准备退开，却忽然发现了昏迷中的她似乎在说些什么。
　　侧耳俯身过去，逆卷绫人本只是觉得奇怪才有此举动，可在他听清了少女就算昏死也要拼力重复一遍遍说着的话的时候，面色却突然变得复杂难辨起来。
　　那句话，说得很慢，并且极轻，只是下意识在呢喃，那是――
　　“绫人先生，我没有欺骗你，真的没有……”

　　直到逆卷绫人表情晦暗难辨着离开了浅川棠的房间很久，依旧皎洁到让人心底发冷的月光下，倏地出现了一道身影。
　　银粉色的发尾卷翘，在月色的印染下灿灿着淡银色的亮弧，面容因为逆光而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因为满月而格外耀眼的红眸却分外显眼。
　　逆卷昴在窗边站了好一阵，眉紧皱，恶狠狠地挑着双眼，似是在为着什么而不忿。
　　终于，他迈开腿走到了浅川棠的身边。
　　泪水依旧挂在浅川棠的脸上，却已经被颊上的血色侵蚀，呈现出了淡淡的绯色，不再透明无暇。
　　圆滚滚的液体许是感受到了逆卷昴到来的些微动静，轻轻地晃了晃，却仍旧顽强地挺立，没有坠落。
　　逆卷昴抿起唇，看着浅川棠少见的没什么生气，忍不住就伸了手，轻轻覆上她的脸颊，用拇指慢慢拭去了那滴眼泪。
　　逆卷绫人显然不是一个细心体贴的家伙，临走的时候压根不管浅川棠会不会着凉之类的，是以也别想指望他会记得替浅川棠盖上被子。
　　逆卷昴烦躁地“切”了一声，也懒得将浅川棠移回原位，就着她现在的姿势，扯过就近的被子就打算这么替她盖上去――
　　本是闭目着的浅川棠却突然准确无误地按住了他的手，睫毛轻轻扇动着，缓缓掀开了眼帘。
　　“不用了，我想先去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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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一是冷的，二是在想小棠的感受的时候不自觉就觉得难受。
小棠自白那一段其实语序很乱，但我想正因为乱所以才是小棠那时候的真实感受吧。况且，这条路虽然一开始是被迫，可到了后来，却是她自己选择的。
昴不忿和生气不是为了小棠的待遇不平，是有别的原因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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