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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五味陈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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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卫国走后冷浅又‘病了’两天,尽管阴魂没有病痛的折磨,但是对于阴魂来说,最大的敌人就是消极,那样会使得执念减弱,执念是魂魄凝固的粘合剂,执念越弱的阴魂就越感觉不到生命的鲜活,不但意识模糊,那种能证明生命真实度的感官也随着减弱,大脑意识浅淡使得他们愈发的健忘。
冷卫国的离开给了冷浅不小的打击,甚至比他得知关诠背着他有别的女人和孩子的时候都要难过的多,因为当他知道关诠背叛了他的时候,在他的潜意识中总是以为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是毫无保留的爱着他的,他不至于是孤身一人。
可是现在,他的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原来真正孤单的不是住在空旷的大房子里的关诠,而是活在这灰色国度的自己,这个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的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的圈子愿意将他圈在内,于是他就这样站在所有人的圈子外孤零零的活着,再没有一个全心全意的爱着他了。
想到这里,冷浅觉着愈发的冷了,不自觉的往床边缩了缩,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那空着将近七年的另一边……
冷浅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安慰自己独自度过的每一个黑夜,又是用何其神圣的心思去捍卫那心中最后一片圣洁的地方,而如今枕头上的金色藕片依旧安静的躺着,一如既往的发着优柔的金光,却怎么也感觉不到来自它那金质物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了,反而更像是怎么也捂不热的心,冰冷一直传至心底。
冷浅闭上了眼睛,将那放着藕片的枕头推到了一边,然后将自己的枕头放到了中间,也不再蜷缩着,只恣意的将自己的身体放松开,如此反而比缩着要暖和多了。
两天后冷浅照常上班,由于余茶洗魂的时间也在今天开始,一共整整上刑两天,所以即便看不见,他在家里也坐不住,于是选择去离着明晨宫比较近的审判司转转,似乎离着近些就能减轻余茶的痛苦一般。
冷浅到了审判司除了等余茶一出来就能第一个接到他之外,另一件事情就是找吴璀问道一二。
按理说冷卫国进轮回吴璀应该会第一个通知他,可是他之前因为余茶的事情找他帮忙的时候他连一个字都没有提,倒是比以往爽快很多,还主动告诉他关于替魂的事情,可是这和冷浅和冷卫国见面压根没有半毛钱关系。
冷浅想不通吴璀为什么要瞒着他,所以只能找他本人问清楚,天知道他这人除了会替那阳间的小情人着想之外,脑壳里面空不出一丝的脑浆去想别的。
可是当冷浅到了审判司的时候却被告知吴璀出差去了。
冷浅对于吴璀的出差已经习以为常,正如上面所说,他这辈子都为那叫刘炫的男人奉献了,所以这个点儿指不定现在就猫在那男人的床头给他讲鬼故事。
想到这里,冷浅不免又有些好奇,吴璀作为一个权值较高的阴官,即便他可以动用私权去到阳间见他的情人,那么他又能庇护他到何时呢?再者,刘炫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在阳间和阴间落下任何的把柄,吴璀在里面又添了多少力?如果遇到棘手的事情,那他到底有没有催灵?
吴璀和刘炫的那些事情都是吴璀自己告诉他的,不过大部分都是为了案录,真正说道他俩的私事儿的并不多,而丰都城中什么人的八卦都不缺,就是没有吴璀的八卦,原因就是这人除了行事低调之外,就是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想脑补也得有个空穴出点风,可是这人压根是将所有的空穴在没有开槽之前就堵上,所有关于他和刘炫的风声都被他在萌芽时期就扑灭,真正做到深藏不露。
冷浅到底是没有什么心思去琢磨这对人鬼情未了的戏码,只是到了下班的时候就回去了,因为他的还魂日快要到了,枉死城非常人性化的给每一批还魂的阴魂都设了宴会,同一天还魂的阴魂都会参加,也没有具体的意义,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就相当于是告别宴。
一般的阴魂都会在还魂日之后选择是否进入六道轮回,因为除了那些手中有权利阴官,还魂日对于阴魂们来说就是最后一次与自己那些活着的亲人朋友见面的机会,见完面也算是对上辈子的一个了结,就此进入轮回选择下一世。
或许真是因为‘黄泉路上结伴而行’的这种情节在里面,所以阴魂们对于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的同类要友善且好结交得多,就像是活人看见老乡似得,同病相怜的感觉。
与冷浅同一批还魂的阴魂不多,里面有将近一半的冷浅都认识,这么多年虽然不怎么熟悉,但是起码相识一场,过了还魂日,就真正算得上是各奔东西了,六道轮回,成神成畜再也不会见面了。
当然,前来参宴的不止是还魂日的阴魂,那些与之有了交情的朋友知己什么的都可以来来参加,所以这场宴会也是热闹非凡。
冷浅和几个相对熟识的阴魂打了招呼,接着就想好好进食,一切都吃完再说。
阴魂是没有味觉的,食物不过是补充灵力和生命之气的一种物质,大不了被做成了类似于阳间的食物的样子,有的类似固体,有的类似液体。
冷浅这几天耗了不少的灵力和生命之气,连着两次滞留阳间以及地魂的受损让他的魂魄中侵入了不少的阳气,这些阳气是阴魂体质的大忌,除了会吞噬阴魂的精力还会不断的侵蚀生命之气。
就在冷浅准备开动的时候发现一个熟人和他一道勤勤恳恳的开吃,这人名叫成霖,是冷浅接手的案子中唯一一个有记忆的阴魂,也是和冷浅同一天进丰都的。
成霖是被他最爱的女人毒杀的,不过他并不怪那个女人,甚至为她开脱为迫不得已。
冷浅大概知道他的故事,算得上是老掉牙的戏码,但是结局并不是HE,反而让人有种无力的辛酸感,大致就是因为他位高权重,喜欢的那个女人是对手派来的间谍,而他在已经知道那女人背景的情况下毅然选择相信她,不过这不是结局,结局就是他在被她欺骗了无数次之后依旧毫无保留的相信她,就像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打动对方一样,可是偏偏对方的心比石头还硬,他自己最终成了介下亡魂。
冷浅不知道要怎么样的爱才能让一个人如此的去蒙蔽自己,就像当初他用自己编织的梦境来欺骗自己一样,不同的是,他及时的醒了过来,而有些人却要骗自己和别人一辈子,恰成霖就是这样的人。
“还魂日过后你要去审判司吗?”冷浅邀请他坐到一起。
成霖笑了笑:“那当然,我喜欢阳光,这个地方终日灰蒙蒙的,我怕我缺钙。”
他总是这么幽默风趣,还带着那种权贵男人特有的气质,冷浅以为,像这样痴情的男人,要是也是同类的话倒是一个好的伴侣,他曾一度要给他和糖糖牵线,只是怕糖糖那样没心的男人会伤透人家的心,终究歇了那心思。
不过冷浅倒是没有想到他能这么快就放下那个女人,毕竟用了毕生去爱的人,怎么那么轻易的就能放下。
对此成霖的回答是:“就是因为放不下我才要走,我已经用了一辈子去对她好,不想再用同样长的时间去沉浸在这样的痛苦中,轮回也许就是最好的解脱。”
成霖回答了冷浅的问题之后,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致问道:“前几天我看你还高兴的连觉都睡不着,今天怎么倒是没那么高兴了?难不成交了新欢?”
“哪有,只是……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就高兴过头了,没有表情表达了都。”冷浅说着扯出一个笑容,他不打算和他分享自己的那些事情,毕竟他们也没有那么熟,更何况,他压根不想见关诠和冷小藕,前者让他见了就揪心,后者让他见了就通心,更甚的是无能为力,而在阳间,除了这两个人,他还真找不到回去的理由了。
于是,他成了第一个不想还魂的阴魂。
“怪不得,我也经常和你差不多,事情没发生之前激动的要命,真正到了那点上的时候倒是没有那么激动了。”成霖一边附和,接着似乎又斟酌了一番道:“有些时候,人总是跳不出自己给自己画的圈子,明明心里清楚这不过就是一个圈子,但是怎么都越不过去,冷浅,要是哪一天你也发生了和我同样的事情,一定别像我这么傻,实在不行就直接跳了轮回就成。”
冷浅听了这番话似乎能明白成霖为何能放下那个女人要进轮回了,可是仔细想想又发现他像是在寓意着什么,这种感觉很微妙,似乎将要发生什么,却怎么都捉不住。
成霖走后冷浅又和几个相识的说的话,无一例外的都是讨论着同一个话题,都是关于是否进进轮回,冷浅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感想,所以总觉着自己又多余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在人群中瞥见了一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那人便是糖糖。
糖糖是个爱热闹的,几乎哪里人多他就喜欢往哪里凑,更甚的是这人在哪里都能成为主角,光彩夺目 。
今晚的糖糖也毫不例外,他就是光是靠着他那一身三元色碰撞的骚包紧身裤就能瞬间吸引全场的眼球,对于一般的人来说或许就是刺激一下视网膜神经末梢,但是冷浅心里明了,这人又在狩猎了。
不过在某人狩猎的同时,身边都有一个专业跟班,那就是帮他解魄的廖华洲——那个唯一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对糖糖真心的男人。
冷浅不知道廖华洲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帮糖糖物色新猎物的,但是他知道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糖糖在冷浅和他打手势的时候正好也看见了他,两人相见第一件事情就是问道冷浅要不要进轮回,冷浅笑着否定之后顺便告诉他连还魂都不想去了,至于糖糖再问道究竟,他也不想回答,他觉着自己丢不起那个人,毕竟前几天才给自己造了梦,他不想这么快就打破。
糖糖还以为这人是偷溜着出去见过之后心伤了所以不想见,也就没追根问底,只是突然转移了话题道:“我刚在美容院里面做了一个黑眼圈,还做了一个翘皮的黄蜡色皮肤,你快帮我看看,有没有那种身心疲惫的感觉!”
冷浅看着他那近乎活人一般的脸色,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发出羡叹之色,心中却是五味陈杂。
这种阴魂模仿活人的行为在丰都一直盛行,由于阴魂没有生老病死,大部分没有感知和触觉,甚至没有心跳、记忆和眼泪,所以他们感觉不到自己活着,那种空虚孤寂的感觉让他们常常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所以有很多的阴魂都喜欢去美容院给自己做上一些属于活人的标志物,似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证明自己还存活于世间。
糖糖,就是这其中最甚的那一个,没有之一。
彼时他给自己点了一杯仿香槟的酒,一边喝着感慨道:“上回我去阳间出差的时候听了一首歌,歌名儿我记不住,但是歌词我记住了,我觉着挺喜欢,还给改了歌词,它的原歌词是‘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靠近你……’”
他没有唱出那首歌的调子,只是在品读那歌词中每一句的含义一般,读的很慢,像是怕有人听不清一样,读完之后接着道:“不过我觉着要是我唱的话,这里的歌词应该改成‘夜空中划过的那颗星,请照亮我前行,我祈祷拥有一颗会跳动的心和会流泪的眼睛……’”
冷浅听完这话,颇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最终憋不住问道:“干嘛要会跳动的心?”
“因为那样就知道心会有多疼!”
“那眼泪呢?”
“心疼的时候肯定要有眼泪,哭不出来说明还没有绝望。”
冷浅和廖华洲默默地对视了一样,集体无语的撇过脑袋,似是都被糖糖的这解释给雷到了。
糖糖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用你个凡人不你懂的架势道:“依着我的意思就是后面也改了,改成‘我宁愿相信世界上所有的谎言,也不愿质疑你的一点一滴,我宁愿承受世界上所有的痛苦,也不愿放弃对你最真诚的爱,毫无保留……’”
冷浅无奈了,“你要不要后面加上阿门?”
糖糖切了一口,不想再和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人探讨这样深刻的话题,紧着又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我们走后那鬼马帝有去骚扰你吗?”
冷浅被他这么一问怔住了,半晌才想起来他这是在问左詹的事情,要不是他问,他还就真的将那个人物给忘了,不过如今想起来突然就觉着轻松了,因为那人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永远的隐身了。
不过,想象和实际总是差着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