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后日谈 邂逅千禧-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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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修奥斯发出命令，远在修奥斯将德古拉之名完整吐出前，德古拉就已经松开了手。即使如此，德古拉双手还是残留了被电击一样麻痹感。
“……德古拉。”
“已经认出来了吗，我可不是你最喜欢的‘爱兰汀’，亲爱的‘修奥斯’。”
此言一出，修奥斯的表情顿时扭曲了，他神情不善地看着德古拉不发一语。在修奥斯此种情绪的影响下，修奥斯加诸于德古拉身上的力量，使得德古拉感到身体血液抽出的痛楚，双手麻痹感比之前更形严重，但德古拉知道这种感觉马上会消失。
“找到爱兰汀……”
说这句话的时候，修奥斯的力量仍在起作用。当德古拉下一句话说出口之时，事情立即开始发生戏剧性的变化。
“你真的能够办到这件事吗？”
德古拉的话让修奥斯瞳孔猛地缩起，显然他十分厌恶这个话题。可惜，修奥斯越是讨厌这个话题，德古拉就更需要提醒修奥斯某个“真相”的存在。
“我当然能办到。”修奥斯右手紧紧捏住“虚空之里”的机芯，“不，是一定能办到。”
“你是还没有发现，还是说不想承认呢？”
德古拉嘴角上扬，对修奥斯微笑。在修奥斯看来，德古拉的眼神仿佛在诉说着对自己的怜悯。
“即使是你自己单方面的期望，在刚才你也确实把我当成‘爱兰汀’了，这意味着什么，应该不需要我来说明。”
“住口，刚才只是我的大意而已。”
“既然如此，我直接告诉你答案：你没办法找到爱兰汀。”
“住口。”
请不要说出来，修奥斯的制止德古拉的声音，甚至有了一点恳求的味道。
“虽然你想找到爱兰汀，可惜的是谁在你眼中都可能成为‘爱兰汀’，不是吗。”
“住口……”
“你无法辨认出我与爱兰汀的不同，谁都可以伪装成爱兰汀——你真的能知道爱兰汀的真假吗？”
“一定有办法查出来的，一定有……”
“以前或许有，这个世界的时间由你控制的话，验证‘爱兰汀’身份的方法就没有了。”德古拉双手上的麻痹感正在迅速消退，修奥斯的能力对德古拉的压制开始减退，“你忘了你的能力吗？只要你认定谁是‘爱兰汀’，谁就可以是‘爱兰汀’。何况，你掌握了时间。”
修奥斯眉头渐渐皱在一起，盛满血色眼睛瞳孔缩小并集中，咬紧利牙自唇间狰狞地裸露出来。
“你所控制的时间，可以让你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这是‘支配者’的特权，很可惜的是你并不想要这种特权。”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修奥斯不可能将“时间”操控自如，要是这样修奥斯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准备仪式，更不可能试图与D为敌。可是，修奥斯确实能影响“时间”，那么，最接近的可能是“时间”反映出修奥斯的心。
“这个世界不是‘过去’，而是你希望的‘过去’，我们所有人都是随你游戏起舞的棋子。我说的对吗，亲爱的‘修奥斯’。”
这一切本不该由德古拉告诉修奥斯，只是修奥斯明明知道，却始终不想去承认。修奥斯知道的，修奥斯明白的，可是这个事实是不能够碰触“禁忌”。
“住……”
时间不会给予修奥斯真相，然而，时间会给予修奥斯想要的答案。此刻所出现的这个过去的世界，也不完全是那个真正的过去，而是修奥斯所希望的过去的世界。
换句话说，如果修奥斯认定某个人是爱兰汀，“历史”将会被他本人的意志所篡改。
过去的时间是不会被篡改的，但是，过去所呈现的“历史”是可以更改的。
如此一来，世界将无所谓真与假。修奥斯认定的事实就是真相，修奥斯所否认的便是虚假，他可以这般完美地欺骗自己。
以前的修奥斯，可以从客观存在的记录中得到答案，可是如今连时间记录都掌握的修奥斯，从哪里可以找到验明爱兰汀身份‘证据’呢？答案是不可能，修奥斯无法证明“爱兰汀”就是“爱兰汀”。
不仅如此，还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修奥斯。即使修奥斯掌握时间，甚至能篡改记录呈现出的历史面貌，他依然不能操控别人的心。到了最后，针对修奥斯的背叛行为依然会发生。
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改变，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爱兰汀”罢了。
时间，并非万能。修奥斯忽然想起D对F所说的这句话。
即使掌握了时间，甚至支配了世界，拥有再大的力量，有些事情也无法改变。不管再怎么尝试都是白费，不管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世人称其为“宿命”。
承认吧，修奥斯。就算将这个世界塑造成过去的世界，你也根本无法从中得到想要的东西。
虚假的东西终归是虚假的，任修奥斯用再美丽的东西来装饰，用再强大的力量作支撑，虚妄的一切也还是会崩溃。
无论如何修奥斯都无法从“虚构”中获得真实，修奥斯所建筑的希望终究会崩塌，修奥斯的未来始终会走向同一个结局，前路虽长尽头却只安放了“绝望”。
修奥斯，无法从这个“过去”世界获得救赎，时间也不可能给予修奥斯想要的“真实”。
“德古拉……！”
如此怒吼的修奥斯，探出的左手紧抓住弯刀刀柄。黄金色的奔流自刀身倾泻流下，如同水流渗进特化石板间的缝隙。仅仅一刹那过去，地表便爬满了黄金的纹路。修奥斯高举起弯刀，黄金色的风掠过整个“幻影城邦”，从道路正中央将整个“幻影城邦”整齐地劈成两半。
在黄金色的风袭来的瞬间，原本站在方碑下的安杰丽卡，与立于方碑上的D一左一右跳开。此时二人分别立于在贯穿了方碑巨大刀痕两旁，望着修奥斯所处的方向。
“D，我要放弃了。虽然我撑得住，但我不能让‘幻影城邦’的领民受伤。”
安杰丽卡这么一说，D想起安杰丽卡过去的行径，当安杰丽卡还是奥黛拉的旧世界，她可是毫不犹豫拿“幻影城邦”的居民当做武器使用。问题是D没有从这里感到生命鲜活的气息，D本不想多问，安杰丽卡则是不等D开口问，自动解释起来。
“‘幻影城邦’是我的，领民是我姐姐的，她不希望领民死亡。所以，我让那些人都沉睡在这里，目前生命活动和植物差不多，您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很正常。”
在过去奥黛拉已死，安杰丽卡没有理由保护这些领民，虽然现在安杰丽卡也绝非是在保护领民，总比过去所作所为好得多。
“你不必解释。”
“我本来也不想浪费时间，”安杰丽卡眯起眼睛，视线在德古拉背上转了一圈，“只是不想与人为难。”
安杰丽卡将手放在蕾丝项链上，丝线从蕾丝项链中抽离飞散，编织成巨大无比的城门。蕾丝组成的城门猛然向前一推，迅速移到D和安杰丽卡的身边，还未等城门挪到修奥斯身边，修奥斯的弯刀再度发出耀眼的光芒。安杰丽卡退后一步进入城门，D却是上前一步奔向前方。
“D！”
在安杰丽卡大叫的同时，黄金色的风狂暴地席卷而来，冲到巨大城门前。眼看城门就要被破坏，黄金的风要突破城门倾泻到安杰丽卡身上。一把有着优雅弧度的长剑，直接让这阵黄金飓风化为虚无。
用长剑挡住黄金飓风的人，除了D还能有谁呢。
D才挡住修奥斯一次攻击，又是一道黄金色的狂风往城门飞扑过来。
“请关门，我会保护这里。”
不用D说明，安杰丽卡也会照做的，她不想和修奥斯这个疯子直接对阵。依现在的情况，对安杰丽卡来说，就算领民死光了，也比把修奥斯直接放出来来得好。谁都记得，安杰丽卡刚刚才骗过修奥斯啊。
D话音才落，城门便瞬间消失，如今留在“幻影城邦”的仅有德古拉、D、修奥斯三人了。
黄金色的风暴溢满整个“幻影城邦”，转眼又烟消云散。
手握弯刀的修奥斯，眼睛充满嗜血的光辉，恶狠狠地凝视着D。就在刚才，D不仅挡住自己好几次攻击，还成功让安杰丽卡从这里逃走了。
“又是你。”修奥斯的眼神非常不正常，充满着愤怒与深重的悲哀，“你以为你可以阻止我吗，半吸血鬼？”
D回答简洁有力。
“可以。”
这超乎挑衅近于陈述的语气，令修奥斯感到了超越恐惧的某种沉重压力。
“那你就试一试吧。”
修奥斯一震弯刀，黄金色的光芒流瀑般冲向D与德古拉的方向。仔细看看便会发现黄金色的光芒是由无数新月形的细小光芒组成，无数新月光刀切割着空气，朝D的方向压来。
一声冷哼，黄金色的光芒被一抹银光击溃。
“你还满意我的表演吗？”
手握与D相同长剑的德古拉，居然刻意模仿了过去自己攻击镜像修奥斯的举动。
“表演……？果然那个时候你也在表演，你本来可以一击杀死那个假货的，却和他纠缠那么久……”
“太轻易杀死敌人，你不觉得没有意思吗？”德古拉的性格永远那么恶劣，“要让他们以为自己能赢，缓慢切实地折磨才比较有趣，不然的话，人生未免太无聊了。”
“你对我那一次，也是这样吧。真是可笑，我还对你说什么‘王者绝不会低头’。”
“这又有什么关系，不管低头不低头，你还是顺利死掉了。”德古拉的声音带着笑意，“死得相当漂亮。”
“是这样吗？”修奥斯忽然将弯刀掷出，直接跃向空中。弯刀散发着万道金光，旋转着砍向D的身体。D摧毁弯刀的同时，修奥斯本人则冲向“幻影城邦”天穹，他手中又出现一把弯刀，狠狠向天幕击去。“幻影城邦”天穹登时碎裂成好几块，从“幻影城邦”碎裂的天穹巨大的裂缝间露出真正的夜空。
“父亲。”
照D的想法，修奥斯自然是留在“幻影城邦”比较好，可德古拉不会这么想。
“没有关系，D。”德古拉嘴角始终浮着一抹冰冷的微笑，“你很快会看到，修奥斯狼狈的样子。”
升到真正夜空的修奥斯，低头看向握在右手“虚空之里”的机芯。
“‘时间’在前进……！”
没有多余时间追究原因，修奥斯想将“时间”重新拨往过去。
“为什么‘时间’无法停下来……停下来啊……！”
躺在修奥斯手中的“虚空之里”，完全没有顾忌修奥斯命令的意思，任由时间拼命地往后流逝。
修奥斯在空中俯视着还留在幻影城邦的D与德古拉，憎恶加深了他瞳眸中的血色。
“你们干了什么……！”
轰然怒吼从遥远的平流层如雷般劈落，直接往下方砸去。
“我说过这一回我会好好遵守游戏规则。”德古拉眯起眼睛，欣赏着修奥斯厌憎、扭曲的表情，“很遗憾，这是你的希望。”
“我的希望……”
没错，回到过去是修奥斯的希望，接触未来亦是修奥斯的希望，两者都是修奥斯本人的希望。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修奥斯内心早已放弃了改变。过去没有“可能”，然而，未来尚有“可能”。到底选择注定绝望的“过去”，还是可能遇上希望的“未来”，修奥斯的潜意识比他自己更快做出决定。
时间的指针疯狂向前迈进，往修奥斯希图的，“爱兰汀”可能还在等修奥斯的“未来”迈进——尽管可能性很微小，但足以令修奥斯内心深处的愿望改变。修奥斯想要得到不一样的命运，想要再一次见到爱兰汀，修奥斯想要“改变”。
“心灵一旦出现破绽，就不可能完璧如初。”德古拉敛起笑容，表情一下子冷淡起来，“这个游戏很有趣，但也差不多到最无聊的时候了。”
“德古拉……”
就在德古拉与修奥斯对话的同时，D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修奥斯身边。
“我想你该注意的不应该是我。”
凛然寒光如流星经过修奥斯右手腕，在D堪称神技般的一击后，修奥斯右手连同手腕被完整切断，切口甚至没有流出一丝鲜血，
“什……”
握住“虚空之里”的右手迅速往下落去，D追在断手旁边，随“虚空之里”往下坠去。
“还给我……！”
和之前不同，修奥斯的命令不再起效，修奥斯无法使用力量获得他想要的“胜利”，也无法干扰D的行动。见状，修奥斯的身体急速下坠，想追上D的身体，不知为何，行动却慢了一拍。
“我……”
修奥斯内心深处，忽然产生的那个渺茫的向着“未来”的新愿望，轻声对他自己说：放弃吧。放弃一切深刻执着与仇恨，放弃一切已过去的野心与荣耀，将早已破旧的回忆丢在一边。背叛你的“过去”吧，修奥斯，你依然有可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内心的低语，明显阻止了修奥斯的行动，可修奥斯不可能死心，他仍是追了上去，想从D手上夺回怀表。
不停下落的D仰起脸，D的长发往上飘去遮住了他半张脸，但是修奥斯仍可以看到D嘴边的微笑。
“你的‘过去’我收下了。”
请忘掉这一切“悲伤”与“悔恨”，再一次……如同母亲对他说的话一样，这一次轮到D对别人说……
“祝你幸福。”
命运是如此的无常，没有人能够对未来说不可能。即便是最虚伪的赠言，亦有变成真实的可能。
让这个世界最大的末路：“毁灭”，对你宣告吧，修奥斯，世界会给你新的答案。
想攻击D的修奥斯，脑中一片混沌——正如D所言，D收下了修奥斯的过去。下一次修奥斯睁开眼睛之时，将不再记得旧世界的一切。
时间飞速流逝着，修奥斯给世界造成的影响几乎消失殆尽，最后只剩下时间没有处理了，D张开双手拥抱了持续绽放光芒的“虚空之里”。
在抱住修奥斯断手接触“虚空之里”的同时，D使用了自己的力量。
存在“虚空之里”时间碎片，留在佩兴斯与安杰丽卡的其他时间碎片，所有旧日时间都纳入毁灭力量覆盖范围。
所有事情都会结束，没有故事不会有结局。
在旧日时间逐渐迈向毁灭之时，D也感觉到自身意志的消亡。
没错，D，已经没有存在的理由了。不是不想留下来，只可惜……总有东西需要被舍弃，不可能所有物品都公平地留存于世。更何况，自己想留下来，也是D这个人格所虚拟出来的感情吧。
毁灭是不可能留恋这个世界的，没错，D感觉到自己的心冷下来。世界在他眼中，逐渐变成一大团需要清理的数字。
忽然，D的手被人握住了，牵住D的手自然只有德古拉。现在，D对德古拉的影响应该很少了，可即使如此，德古拉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德古拉的眼神非常冰冷，和D的眼神一样冰冷。
“你可以放手。”
D这个人格快要消失的毁灭，说话的语气逐渐失去温度。
“如果我说不呢。”
“我会杀了你，‘不朽之主’是不应该存在的。”
不该存在的东西就该让他消失，这是毁灭的最高天职。
“可是，现在不会发生。”
“未来是无尽的，谁都不能保证此事不会发生。”
“未来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但是，我可以对现在说不可能。”
德古拉抓紧了D的手。
“贵族的生命太漫长了，很多事情远比‘死亡’更可怕。”
永远不会失败的人生是无聊的，永远没有危机的旅程是空虚的。
能提前知道结局的人生，是最可悲最无趣的人生。
“你在这里，至少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贵族是怎样的生物呢？自私的、完全自我的冷血的怪物。
“我把‘毁灭’留下来，会不会摧毁这个世界？”
比起爱情，比起心情，更忠实于自我的吸血鬼再度念出那首诗篇：
“……与汝达成，无灭的契约。
与汝达成，未断的联接。
是为‘Undying’。”
祭品早在旧世界就献上，新世界亡于德古拉手上的生命，同样成为德古拉眼前存在的立身理由。
“汝之名即为吾之名，此即为‘D’。”
他的名字唤为D。
是居于支配的德古拉（Dracula），*
是令人拜服的畏惧（Dread），
是一切静止的死亡（Dead），
是混沌不明的混乱（Disorder），
是吞没所有的绝望（Despair），
是蒙蔽世界的黑暗（Darkness），
是即将到达的终点（Destination），
是撰写命运的毁灭（Doom）……
这是来自初始，将万物统和在终末的唯一的答案。
漆黑夜晚扩散开来，毁灭所带来的死亡的吹息拂过世界每一个角落。
然而，毁灭本就无处不在，正如开始无处不在。
无需悲伤，亦无需喜悦。
这是“结束”，同时也可以是“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349章 后日谈 邂逅千禧-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