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 后日谈 邂逅千禧-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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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没有出口吗？
不知道在眼前那片乱七八糟的风景中转了多久，美奈只能这么想。
体力濒临耗尽的她，不得不坐下来稍事歇息。
温热的空气自干渴的喉咙中涌出，化为疲惫的叹息。
“呼——”
其实，这样也好吧。毕竟，一直找不到出口，意味着她永远也无需面对现实。
“这么说起来，莎琳她不记得呢。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那个老送杂货来的小女孩。”
可是，就算记得，她也不会改变态度吧。莎琳她并不像自己这样软弱。
这一次遇见的D，并没有告诉自己真相，美奈是不应该知道他的身份。
知道也无所谓，只要装作不知道即可。
他明明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对自己说谎的。
自己应该相信的是说谎的他，如果是他，即便言语并非尽为真实，也会保护自己。
不，自己不相信的话是不行的啊！如果，我相信他的话，那一刻……抓牢他的手的话，就不会到这里吧。
为什么无法接受呢？为什么无法容忍那甜蜜的谎言？为什么非要扯下那张完美的假面？
结果，信任他这件事……
“到最后，还是无法办到。”
他伸出手来救自己，最终自己却拒绝了他。
“哈哈哈……”
莎琳……
“你说得对，这样的我的确应该遭天谴呢。”
明明有人帮助自己，自己却放弃了。所以，才会迷失于此地吧，这是命运对自己的惩罚。
“明明想得救，却连救赎自己的手都握不住，完全是活该呢。”
如果还有得救的机会，自己还会放弃？自己还能够拒绝吗？
即便无法信任，即便无法靠近他，甚至打心底拒绝，也还是能牢牢握住对方的手——不，不对！
这样的事情美奈已经做过一次，她记得很清楚，她根本未曾松开过握住的手。自己没有拒绝救赎，从一开始，她拒绝的只是D而已！仅仅是内心无法接受D而已，就被赶到了这里——还是说，因为那个时候还在拒绝和D接触，美奈逃到了这里。
一边惧怕对方，一边怀抱着浅薄的求救心，希望自己得救，连美奈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事实已经证明，正因为美奈是这样想的，当时已经握住的手，也和松开没两样。
如此一来，美奈只要还维持这样的状态，无论如何都无法得救。
“想得救……”
可是，她却无法接受D。假若这是得救的必要条件，美奈估计要被困死在这里。
说的也是，曾经，美奈花过一生的时间努力，试着接受贵族的善意，至死也未能达成这看似简单的愿望。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时间，就立刻想通？
若是从不知道贵族的残忍，从不知晓贵族有多么危险，未曾见识过失去生机的牺牲者，四周从未有人受到贵族侵害，不曾因贵族的统治而感到威胁……从头到尾，都不明白“吸血鬼”的可怕的话。
单纯看过电影、小说，只知道浪漫的、被雕琢过、惹人同情的传说，应该能够接受“吸血鬼”。毕竟，在自己没有因为与D重逢变得奇怪之前，也是认为那些夜之眷族是值得同情的。为什么不与吸血鬼产生感情呢，为什么非要消灭他们，他们是多么美丽、可悲的生命，为什么不能原谅他们——如果什么都不记得，她也曾这样想过。
可是，知道的话，就做不到了。
“要是能忘记的话，就好了。”
什么也不记得！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在美奈缩起的肩膀后面，一双手凭空出现扼住她的咽喉。
“很高兴你能这样想。”
什……什么……
“既然如此，我现在让你全部忘记。”
这个声音美奈记得……是……贵族的……“王”。
“米娜，祝你醒来后有个美妙的人生。”
德古拉松开手，任由米娜的身体瘫软在地，怀表在他手中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如果修奥斯的怀表，现在有着干扰过去时间的力量，当然可以让过去重归于无。这样的话，米娜属于过去的多余记忆，也就能够轻松消除。
“果然，比起去挑战D，做这种事比较容易。”
虽然D不会说，他会因为此事而开心。
“说到底，他有的人格还是和人类差不多。”
某种程度上，德古拉还是可以操纵D的感情。如果不出意外，D也不会想舍弃他。
但是，实际又如何呢？无论怎么看，德古拉都是处于极端不利的位置。真的发生意外，德古拉绝对无法防范。虽说不能不把这种可能当一回事，可若是太过当回事，反倒会成为问题。
毕竟，这种有可能发生，却还未发生的可能——亦即“未来”，也可能永远不会来。
太多未来，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在。无法成为眼前现实的未来，不过是万千假设的一种。
而现实并不存在“假设”。
“让你久等了。”
德古拉拿着怀表，向前伸出的手，融入空气中。
“D。”
时间，并非万能。
当D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包裹着质料高级衣料的双手，从D身后拥住D的身体。F几乎是立即辨识出这双手的主人，他瞳孔几乎缩成一线，眼睁睁看着某个男人的归来。
“德古拉……怎么可能……”
“我本该称赞你一番，我没有‘道标’指引，这应该是个完美的计划。”
面对完全没把F当回事，玩笑般的言语，被德古拉当作“道标”的当事人，D始终沉默。
F这个计划放在旧世界，的确可说是无懈可击。因为，那个时刻的D，根本不具备找到德古拉的能力，更别提把德古拉从过去拉回来的力量。
德古拉是D的东西，目前趋于完备状态的D，怎么可以找不到他。反过来说，除非D有意隐藏，德古拉也是一样轻易能够找到D。
如果德古拉一方不横生枝节，双方必定能汇合。假使德古拉真的让D成为过去的D，这件事反而办不到了。虽然没有D当道标，德古拉多半还是能回来，至少不会这么快。
从最开始，德古拉就没有犯险的理由。
“D，我给你带礼物，很可惜现在不是拿出来的好时机。”
礼物是什么？猜都能猜到。德古拉一定是将身在过去的米娜带回来了。
德古拉话锋一转，开始针对F：
“不能让你死，让你生不如死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知道是猜测出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反正德古拉说出口的话，令F感到与之前无法相比的威胁。
毁灭或许能衍生出极大的悲伤困苦，但这些并非毁灭本身给与的，死亡在无尽的痛苦面前，反倒是莫大的仁慈。D很会杀人没错，可他根本不擅长折磨人。德古拉就不一样了。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不仅长于杀人，更乐于折磨别人。
F可以不怕D的刀锋，却很难忽视德古拉的威胁，他更清楚，一旦他松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有个问题，请你回答。”
F完全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何况是D的问题。
“……”
“那一天的仪式，不是召唤。”
面对F理所当然的沉默，D依然陈述下去。
“而是‘复苏’，这个答案正确吗？
他知道的，这个问题F无论回答与否，他都能得出答案。
从最开始F就拿着控制“时间“的怀表，且怀表拥有躲开德古拉并不认真的搜索的力量。但是，怀表真正的力量不止于此，那份力量一直沉睡着，需要被平安夜那个仪式唤醒。
那个仪式的目的，并非是从另一处召唤“时间”前来，而是让F手中怀表控制力恢复，也就是“时间”的“复苏”。
平安夜的仪式，怀表的力量基本就恢复，圣诞夜是为了处置他们这些碍事者的迷障。
今夜，德古拉能被封入过去，安杰丽卡被遣向未来，绝对不是F的临时起意。
恐怕，圣诞夜仪式还未成功前的某一刻，D和德古拉就已经陷入时间罗织的陷阱，菲利普、安杰丽卡也是一样。
剩下的，还有英格索尔……如果F够谨慎，英格索尔不会没有事。
但是，比起帮助英格索尔，D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F看起来没有记忆，为什么他能接触‘时间’，还能让其他人接触时间？这本来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那个‘怀表’到底是……D想起了什么。
抱着德古拉颇有兴趣观察着D，当他发现D再度陷入沉默，正准备告诉他有关于怀表的事情之时。
“‘怀表’的主人并非是你。”
那个时候，明明还有一个人更有嫌疑。
为什么之前会没发现呢？那是被过去捆缚的人才会出现的差错，处于当下的人本不应该存在“先入为主”的判断。
“啧。”
也许是最初右手右脚不能活动自如的关系，即使现在已经尽全力奔跑了，菲利普还是没有完全甩掉英格索尔。
怀表刚拿到手的时候，菲利普就尝试用在自己身上。此刻，原本不能正常活动的右手与右脚，几乎已经恢复最佳状态。否则，被废掉一边手脚的他，不可能与英格索尔保持一定距离。
换句话说，即便不是原主人也是能使用怀表的。
“难缠的混蛋。”
菲利普执着怀表的左手一紧，再度确认手中之物自己能够任由自己驱使，奔跑着的身体直接转过180度面对正后方。
“反正也是要使用，现在试试也无妨。”
怀表表盘中心浮现了数字，英格索尔面前出现一只长着利爪的苍白手掌，利爪贯通英格索尔左右脸颊，在英格索尔那张英俊的面上捅开了两个大口，裸露出黏满血色肌肉与隐藏在口腔中的舌头与牙齿。
“你应该感到荣幸。”
英格索尔不清楚菲利普刚才怎么行动，好在菲利普的攻击相当不熟练，所以刚才那一击还是没能取走英格索尔的性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一次没有成功，我还有下一次，还有下下一次。”
因刚才一击得手，菲利普不由得情绪高涨起来。
“这样的话……迟早……唔……”
菲利普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表盘上的数字蔓延开来，仿佛某种生物一样沿着菲利普的手臂往上攀爬。密集犹如小虫的数字，向整个世界延伸出它的触手。
面对此情此景，英格索尔没有选择逃离。他亲眼看到数字膨胀四散飞坠开来，与此同时菲利普的眼神失去华彩，慢慢跪倒在地。
难道说菲利普斯死了吗？英格索尔试着攻击菲利普，但是所有攻击如同没水之细石，虽能看见波纹，却没有办法破坏菲利普身周的平静。
英格索尔以谨慎的态度靠近菲利普，前进一定距离后停下脚步，保持警惕仔细观察菲利普。接着，明白了什么的英格索尔迅速接近菲利普，抓住菲利普西服领子将他整个人提起来。菲利普就这么挂在英格索尔手臂上，双眼甚至失去焦点。
菲利普……并没有死去，但是这个状态也称不上活着。
任何攻击都无法对菲利普产生效果，可是他已经没有能感到喜悦的能力。虽然还活着，却如同死亡。
是的，就像失去过去与未来，永远沉溺于“现在”的标本。
在安杰丽卡早已离去的地方，趴在地上的殷红色人影动了一下。
“不愧是……下手真够狠，好在这点伤马上能恢复。”
从兜帽深处里传出奇马的声音，但是说话方式很有问题。他说话态度中透出对安杰丽卡的熟悉，然而，却并非奇马对“奥黛拉王”的那种熟悉。
“‘现在’已经被使用了，但不是‘法尔休雅’。至于，‘未来’……大概很快会被使用吧。”
终于……找到了，即将见面的喜悦盈满胸腔。安杰丽卡盯着黝黑的棺材，那里面沉睡着自己的姐姐。
接下来速度要快，一定要在其他人发现之前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没有人会这么容易发觉到她想做什么，她一定能达成目的。
“姐姐，你知道吗？我曾经千百次想过，如果是我受伤的话就好了。”
安杰丽卡靠在棺材旁边，苍白的脸颊紧贴在冰冷的棺盖上。
“我很强壮的，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沉睡这么久的。”
从一开始，安杰丽卡就没打算挑战任何人的威严，更不会去操纵世界的时间。
就算阻止她操纵全世界的时间也无所谓，因为，安杰丽卡这里还有时间。谁也无法夺走，谁也无法侵占，属于也仅属于“安杰丽卡”的“时间”。
“我将我的时间送给你，我亲爱的姐姐。”
怀表上的数字漾起柔和的光晕。
将安杰丽卡的时间献予奥黛拉，让奥黛拉受伤的瞬间成为安杰丽卡的过去，制造仅存于两个人之间的改变，于外人而言无足轻重的奇迹——
“时间的交换”。
这样的话，安杰丽卡自己会沉睡，奥黛拉则会安然无恙。不过没关系，安杰丽卡很强壮，一定会马上醒……
“——？”
艰难地从口中吐出空气，安杰丽卡缓缓低下头。在她的腹部，似有什么欲挣扎而出。
“……什么……？”
安杰丽卡没有看到答案的机会，她最后的意识中充斥着炫目的金辉。一只拖着过长尾羽的燕子，破开她身体升上天际。
作者有话说
第338章 后日谈 邂逅千禧-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