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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 D~迎接初始的终-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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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寇希马眼前那张熟悉又漂亮的少年脸庞后,到底潜藏着谁的力量?已经察觉到对方是谁的D手放在剑上,他完全不能理解对方此举的用意。
“不过,我什么也不会做。”
少年流露出天真笑容,迅速开合的薄薄嘴唇,将珍珠一般白的利齿掩藏起来。宛如野兽收敛爪牙,默默等待着猎物放松警惕一刻。
“我只是太无聊了,想让事情变得有趣一些罢了。”
话音刚落,笼罩在他身后的光芒瞬间消失不见,恢复成结满冰霜的大厅。
“的确,他是会这么做,可惜现在的他再也办不到了。”寇希马的眼神逐渐冰冷,“您恐怕估错了自己的份量。”
此刻,西尼尔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身子猛地往后一退,却无法逃过从自己身边直接产生的攻击。安魂骨戒一震,直接勒断了他的食指。从切口挥洒出大量鲜血的这截断指,竟然没有掉落在地,只是静静悬浮在空中不断缓慢旋转。
“即便是所谓神器,武器永远是武器。再好的武器,都是要受到控制的。”寇希马露出讥讽之色,“不管您力量有多么强大,想长久控制七王西尼尔的‘遗产’,那也是不可能的吧。”
“你说的没错,”也许是失去了表演的耐心,这个西尼尔如此说道,“可让它暂且失效,这对我来说并不算难。”
浮在空中安魂立刻开始下坠,寇希马伸手向前抓住下坠的骨戒。
与此同时,西尼尔嘴角上扬,伸出缺了食指的右手。他的短披风仿佛被高速流动的上升气流吹拂,大大往上扬起,中长的金发更是向上飘起,完全暴露出那张属于贵族,年少又俊秀的脸庞。金色粒子自他右手食指根部攀爬而上,形成新的食指,西尼尔用这支完好无缺的右手,向斜前方握紧成拳。
寇希马瞳孔一缩,极端不祥的预感化作冰冷寒意,在他脊背上复苏,使他战栗。倒是D冷静如初,只是静静盯着对方右手出现的武器。
那是一支外观看似朴实无华手杖,然而,手杖最顶端却有一个骷髅头装饰。
“……这是……”
与寇希马如同坏掉提琴般干涩声音不同,少年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
根本不用他自报家名,寇希马也一定知道他是谁了。比起这些,D更想知道眼前这人的打算,沉默已久的他正欲开口,却见他用骷髅手杖轻敲两次地面,杖尖与地板相碰发出清脆干净的响声。
“让我送你一点惊喜吧!”
他彬彬有礼地对寇希马说道,犹如在舞会上和寇希马相谈甚欢的绅士,是那般风度翩翩。骷髅手杖在他手中转了两圈,白色火焰腾地燃烧起来。不待他做出下一动作,一个黑影倏忽而至,右手所执长剑划破了他的喉咙,左手劈手夺过骷髅手杖。
然而,被长剑割下的西尼尔头颅,并没有从他脖子上掉落,反倒长了回去。他好像不在意D夺走他的骷髅手杖,右手掌随意一翻,又一根手杖出现在他手上。
“殿下,我觉得您是知道的,我并不需要武器。” 他用骷髅手杖敲了敲地板,“这只不过是装饰罢了。”
围绕在他身边的白色火焰,马上散作点点光芒,急速往他头顶上飞驰而去,在上空划出无数轨迹,却被一道无形屏障阻住了去路。
“您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吗?”寇希马脸上挂着冰冷的微笑,“我不会让您如愿的,就算您和西尼尔一样,我也不会畏惧您。”
显然,寇希马已经认出对方是谁了。也难怪,能操纵七王西尼尔神器,使用骷髅手杖……有了这么多线索,本就极容易锁定特定的高等贵族,何况对方身份如此特殊,寇希马想不知道都难。
“和西尼尔说的一样。”他眯起红色双目,“难怪他会信任你,甚至叫你来做这种事。”
“感谢您的夸奖。”
“不懂得审时度势,如此地固执——也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守约到现在。”他用略带遗憾的语气说道,“可惜,仅凭这些并不会使你获得任何优势。”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退缩。”
寇希马手边出现无数细小的光点,迅速聚拢在一起形成一棵树。
“哦?”他冷冷一笑,“和西尼尔一样吗?”
下一刻,寇希马的身体就被他甩了出去,寇希马的身体似乎受了轻伤,落地后爬起来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
“就算对你来说,智慧生命有着致命的弱点。攻击前需要准备时间,这可是天大的劣势。在你准备好之前,我可以杀死你几千次。”
他慢慢走向寇希马,高高举起手杖。
“好了,与世界告别吧。”
手杖上的骷髅浮出一层血色,眼看就要刺穿寇希马的心脏。
“住手。”
与D冷静声音一同出现在他身边的是,一把架在他头颅旁的长剑。
“你应该知道,只要我愿意,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够杀死你。”
他将手杖放下,仍然背对着D。多少受了伤的寇希马,慢慢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为什么您要出手呢?您并不准备帮他吧,事实上您根本不会选择帮任何人才对。做这种无意义的事,这不符合您一贯行事作风。”
“我的行事作风?”也不知道D想起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有所变化,随即恢复平静,“帕夏斯,你做了什么?”
“殿下何不亲眼见识一下?”被D当面点破身份的帕夏斯,手杖轻点地面,“您一直想见到的人,可能会回到您的身边,也说不定。”
比起帕夏斯的言语所隐藏的现实,D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其他地方。
“这里的人类会怎样?”
面对D的正面质问,帕夏斯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我始终弄不明白,您为什么会在乎人类的生命。”帕夏斯习惯性地伸出左手碰了碰头顶上,可惜并没有摸到他喜欢的帽子,只好摇摇头握紧骷髅手杖,“您理应不在乎任何人的生命。生从来都是您的反义词,不是吗?
这简直戳到了名为D这个生物的痛处,缺乏表情的他虽然不会勃然变色,要他心中没有一丝感触,确实是不可能之事。
“也许是,也许不是。”D很少说出这种模糊的回答,“这和我的问题没有直接关系。”
“如果您一定要我给出回答,我自然要回答,”帕夏斯态度恭敬,“活下去的几率有些小……大部分都会死吧。”
“……为什么?”
“您明明知道答案,”如同很多年前,帕夏斯露出有些苦恼的笑容,“我不想认可那个结局。”
即便不那么想“活着”,也想继续存在下去。明明是失败者,依然以胜者的姿态,重复着无意义的挣扎——贵族就是这样古怪又奇妙的种族。
如果命运规定贵族终将灭亡,那就改变命运;若是人类阻碍贵族的前进,那就战胜人类。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正重要的东西,除了贵族自己。
“殿下,您的弱点就是人类。”
这样的对话在很多年前也出现过,那时候帕夏斯与D说的话,D依然能清晰忆起。
——除非从头来过,贵族和人类和平相处是不可能的事。
好像想起什么,触动自己存在的根本目的。
“为什么人类会是您的弱点,我至今也搞不明白,现在想想,其实贵族也是您的弱点。”帕夏斯凝视着D,“您知道吗?我曾经想过杀死您,这一切会不会结束。”
说话间,他右手握紧手杖。
“可惜办不到啊。”帕夏斯叹了一口气,“在那一刻我彻底清醒过来,您是我无法战胜的对手,我不会对您这样的人发出挑衅。”
完全不必多说那一刻到底指的到底是何时,双方都心知肚明。在许久的过去,帕夏斯曾经见过处于毁灭状态的D,那个时候帕夏斯曾问过D:
“殿下,您想怎么做我不会阻止,但是您真的认为这样好吗?”
在所有都物是人非的现在,唯有帕夏斯这个问题尚未过时。D没有答话,长剑一扫再度直逼帕夏斯那张属于少年西尼尔思念体的脸,帕夏斯将手杖横立眼前,堪堪抵住银芒,避免长剑切烂他脑袋的结局。
“你真的认为,我有决定的权力吗?”
在帕夏斯耳边响起的低语,让帕夏斯显出更大笑容。
“谁知道?在绝路前,所有选择都可能是正确的。”
“也可能是错误的。”
“没错,但您到底是如何考虑的呢?”
“我……”
我……
遥远到消失的昔日,恍惚而蒙昧的光辉,有声音在念诵完长得惊人诗篇后,问道:
死亡是什么呢?我并不想死,为什么不是我呢?
你想要答案吗?
是的,我乞求您,至高无上的末路啊,赐予我答案。
所谓的死亡,是为了……
森冷的感觉席卷周身,D几乎是下意识地跳开,戒备地望向某个方向。帕夏斯的视线则瞄向远方,而此时的寇希马显然也预料到事情的后续发展,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倚靠在不知何时出现的躺椅上死死盯着D。
可惜D并没有料到,对方会以这种形式出现。
“好久不见,“从背后袭来的冰冷吹息掠过颈动脉,“我的D,或者说我才是您的眷属?”
熟悉、美妙的嗓音暧昧地呼唤着D,稍稍撼动他的精神——这个贵族是曾经的毁灭最想要的东西,他即是命运为毁灭设下的陷阱,亦是命运对毁灭的馈赠。这是没有命运许可,绝对不会诞生的“禁忌之物”。颠覆常理的强大力量与无法死去的特殊待遇,使得他的名字和无尽灾祸紧紧联系在一起。
寇希马则屏息以待,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引起对方注意。在他对面不远处,帕夏斯手执骷髅杖,面无表情地盯着D与神祖两个人。
在仿若时间静止的短暂沉默后,随着巨大金属撞击声,世界似乎从恐怖的压迫中醒来。D将手中长剑从肩头直接送到身后神祖面前,神祖右手直接握住剑刃,另一首干脆抱住D的身体。D立刻放弃手中长剑,穿着长靴的腿以堪称凶狠的态势,直接踹了过去,虽说这招没办法伤害到对方,在反对用力下,至少他能脱离对方的钳制。
二人之间真正的久别重逢,从一开始就没有幻想存在的余地。美好的时间已然逝去,仅剩追忆。
——你明知道这样的武器杀不了我。
“我的剑还在你手上。”
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现在是过去的延续。
“你可以剥夺我的生命。”
绵延万年的因果,开始连接。
他……是为了杀死别人而存在的,真的是这样吗?
自己对他人伸出援手,真的是因为他是“D”才会如此选择吗?美奈给予的人性,真的如此重要吗?
毁灭为什么要拯救他人呢?那么,毁灭为什么不可以拯救他人呢?
他以为自己没有东西,未必与他完全无关。
所有莫名其妙的感觉瞬间中断,D清醒过来,他再度望向神祖的双目唯有杀意——事情应该是如此发展。
世界不应该有不朽之主,不应该存在不会灭绝之物。
万物,皆有终结。
可是他现在只不过是一脸复杂地面对神祖,不要说出手,根本是僵立在原地不动。
他是可以杀死神祖,事实上杀死神祖又能改变什么?因为神祖这个不朽之主的存在,他和所有万物一样身负无可改变的宿命。
永远是D的毁灭,理应永远在命运的计算之内。
但消灭神祖,一切就真的能够回归原状了吗?
回归到仿佛什么也未曾改变的时候?
时间奔流只会往前,妄图扭曲只会获得错误的解答。
被改变的东西永远被改变,根本不可能变得和原来一样。
从他成为D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什么恢复原状之说了。
毁灭是D,D是毁灭——从来没有什么分别。
那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濒死世界的末日呢?
在耳边响起模糊的疑问声:
死亡是什么?
毁灭……是什么?
“D,如果你觉得能改变什么,你可以杀了我。”
与疑问声一同传来美妙嗓音,述说着同一件事:
“我的命是属于你的。”
是德古拉是为了D存在的,这是无可逃避的宿命,是命运早已誊写好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