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影子做朋友》降昊穹

76、人性

　　天气越来越冷，天气预报说，今天是这十几年以来最冷的一天，可能会降温到零下。

　　A已经可以下床了，现在的她只能坐着轮椅。

　　她不是没有害怕过，她甚至彻底觉得自己废了。若是没有肚子里的宝宝，她可能已经自我放弃了。
　　但是这里面是风行和她的孩子，她不能这么做。她只有‘面对’这一条路了。

　　窗外那铅灰色的天空中，渐渐飘落下零零落落，小小的，又轻又柔，无声地飘落。
　　她戴上了手套，拿了一件毛毯盖在肚子上，手抚上轮椅，推动了。

　　经过那条和风的淡雅的走廊，她看到了郁彼林。

　　头倚着门柱，那侧脸完美的无可挑剔，碧绿的眼睛轻轻的合上，睫毛在淡淡的灯光和雪光的映照下，弯出了一个寂寞而漂亮的弧形，此时，她才看清，他的脸色透白，嘴唇也近乎透明。
　　犹如一只就要消逝的精灵，渐渐的，变得越来越透明。

　　她推动车轮，在以前，即使极轻微的声响也能察觉，现在，他怎么没醒来？

　　正当她想要唤他的时候，他睁开了眼帘，平静地凝着她。

　　“敏锐力减退了。”她用了他曾对她说过的话讽刺他。

　　他收起了目光，再给自己的茶杯添水，细品了一口，才道：“也许吧。”

　　A停在门的另一侧，他瞥了她一眼，问道：“坐下来？”

　　A点头，接着把轮椅拉了下手刹，随即双手发颤地撑起身体，郁彼林已经来到她跟前了。
　　A淡笑着说：“我自己来，以后总不能常常靠人。”

　　他还是没有走开，把她横抱起来，放在了她常坐的位置。
　　随后，他把毛毯盖在她身上，又命助手拿一杯热牛奶过来。

　　“你的脾气真的比我还倔。”

　　他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喝着茶。

　　“不过……”A轻轻的勾动唇角，“谢谢”

　　他轻微地嗯了一声。

　　助手把牛奶递上来后便离开了。

　　本来如柳絮般的雪片，随着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像连绵不断的帷幕。

　　“好久没有这么平静地看雪了。”A感叹道。

　　“喜欢雪吗？”他的声音很淡很轻。

　　隔着落地玻璃门依稀能看到雪花的形状，是六角形的，她慵懒地倚着玻璃门，睨着郁彼林说：“没什么感觉。”

　　郁彼林的目光很飘散，似乎是望去那尘封的回忆里面。

　　“你呢？”

　　“和你一样。”

　　A淡淡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你是彼林。那他呢？叫什么？”

　　郁彼林的神情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他用碧眸注视着A，静静的，复杂的，看了许久。

　　“怎么知道的？”他这句话是一句歧义的话，指了几个方面。

　　“从BJ那里，你就要掉下去做标本的时候；去药店把药水和绷带给我；在山顶，你问我报仇后，想做什么的时候；在研究方案给我包子的时候；大年初一，你和我去吃早饭…那些时候，都是你。”

　　这是她对他说过最长，最暖的话。

　　他的身心慢慢的感到暖和起来，他把目光收了起来，敛起眼帘，轻挨着后面的门柱，说：“他叫毕，完毕的毕。”

　　“他…很强。”

　　郁彼林闭着眼睛，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完美得无可挑剔，“嗯，是的。”他衷心的为毕而感到骄傲。

　　就像影子，相互依存着，有光的时候，他会出现陪伴着你，没光的时候，他不是不在，他只是在默默陪着你。
　　影子是你唯一怎样甩也甩不掉的朋友。

　　地球的另一个模块的一处。

　　“A真的没事？”这是风行第七次问她了。

　　颜妤揶揄：“你很想她有事吗？”

　　风行从她脸上收回目光，神情恢复冷静。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总是悬悬的，总觉得不是颜妤所说的那样。

　　颜妤又走神了，失焦的看着某一个点。

　　风行蹙眉，A真的毫发无损吗？那为什么X部传话的人的神情那么惊慌失措？
　　而颜妤从那里回来后，便变得沉默寡言，常常发呆。
　　令颜妤失神的原因，似乎是只有一个人吧？

　　“你见到他了？”风行紧锁着颜妤的神情，问道。

　　颜妤的眸子闪烁了一下，随即嗯了一声。

　　“然后呢？”

　　颜妤又恢复沉默了。

　　“你别学A，学得很不自然。”

　　瞬间，颜妤被风行的话逗得扑哧一笑，眉眼都弯弯的，“你。。。你真的好烦，你知道吗？！”

　　风行耸耸肩。

　　大概理清了，颜妤是因为看见郁彼林而变成这模样的，如果郁彼林在的话，A应该不会有事的。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在他的潜意识里，郁彼林比自己更适合A。
　　他漾起了一抹苦涩，压抑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颜妤，我们计划一下吧。”

　　在一个草皮干巴巴，而植物却呈现相反状态的树林，风行把陷阱装好，然后，他和颜妤各自躲在一处静候。

　　对方一鼓作气地出来，纷纷掉进了陷阱，被弹出了几米外。

　　然而，就在烟雾弥漫的瞬间，风行发现了烟雾里的隐约的红色射线。

　　“撤！”

　　颜妤却呆呆的，仿佛听不见他的话。

　　眼看着红色射线越来越逼近，风行不得不往颜妤那一边跑去。

　　一道红光穿透风行的身体，砰的一声，惊动了整座山头。

　　颜妤震惊地看向风行，他躺在地上，血不断地涌出，瞬时，她仿佛全身血液倒流，脑海里一直回荡着A对她说过的话，进X部，保风行一生平安。

　　风行给她做了一个口形，“快、逃”

　　颜妤的泪开始滑落，拼命地摇头。

　　“帮我看着A……”

　　风行隐忍着身上的剧痛，一手撑起身体的重量，起来了，他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过了很久，那些红色射线彻底的消失了。

　　她很自私。在风行引开他们的那一瞬，她在想的不是如何帮风行开逃或是共同进退。
　　她想的却是，风行不会有危险，因为有东篱。
　　每个人背后总有一个盾，而她却什么也没有。

　　在最紧张的关头，她想的，依旧是自己。

　　她回到原居地，身心又开始哆嗦着。即使这里是夏天，她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风行一定不会有事的！”摩搓着双肩，身体紧绷着静候结果。

　　收音机里传出的音乐纾解着人心。

　　“最新一则消息，军方今日在xx树林发现一具男尸，年约25.身穿黑色紧身衣……”

　　颜妤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
　　不一会儿，发起抖来，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动，牙齿和牙齿，忍不住发出互相撞击的声音。

　　一定不是他！不可能是他的！！

　　门外开始传来细碎的跫音，她无力地把所有物品收拾起来，然后打开窗户，往楼上爬行。

　　她要去找他！就算赔上性命也要找到他！不然她怎么跟A交代！！！

　　在她到达楼上，她乔装了一番后，顺着警方制造的疏散，浑水摸鱼的潜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