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独立》鸳鸯大字

4、卜算

　　玉茕醒过来的时候，苏墨戈正站在屏风后喝茶，身形投在凫水寒鸦纱面上，剪影极美。玉茕觉得口干，舔了舔唇轻唤：“夫君，我渴。”

　　屏风外的人影一僵，尔后倒了杯水过来。搀扶起她，喂她一口口喝下去。她笑得像个没事人，丝毫不计较他险些的谋杀。只红着笑脸，乖巧地说：“多谢夫君。”
　　苏墨戈垂眸，轻点头。正欲转身离开，又想到什么，随口说道：“下次不要拿这些事打趣，我会真的伤了你。”

　　他怎么也没想到，御医瞧过之后说并未有喜时，他就猜到高玉茕又在胡扯戏耍他。想到之前在花园水池时的场景，若是再晚一步，她真的就会死。
　　玉茕实在了解他，知晓他有点愧疚，忙摆手道：“是我的错，不该戏耍你。夫君不用内疚，这种事以后不会再有了。”

　　苏墨戈不说话，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不是想踏青吗？等身子养好了，就一起去。”
　　玉茕微愣，尔后把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她想，真是因祸得福啊。也有点确定，苏墨戈心里其实有点她的存在，虽然仇恨至上。

　　玉茕每日都会服用一味药，是苏墨戈在成亲时就说过的。这药是预防怀孕的药汁，这件事只有他们二人知晓，就连自幼照顾自己的徐姑姑，她半点没有透露。但她也知晓，这根本就不是单纯的滑胎药，里面还多加了一味药散。
　　微毒，贵在日积月累，才会毙命。

　　苏墨戈，一直要她服用的目的，也在于此。她知晓，却还是用了，这就是连日越发昏睡的原因。
　　这几日，死命纠缠着他的意图也在其中，玉茕知道自己快余力耗尽，只想多些时间和苏墨戈相处，也是死而无憾了。

　　苏墨戈带她来到集市，人流繁多，小贩叫卖此起彼伏。玉茕从未仔细观察过这些民间玩意，乐得开心，活像只小猴子上跳下窜。拿个泥人就往他怀里揣，笑着说：“我的泥人送你，权当以后我不在了，你睹物思人吧。”

　　苏墨戈一震，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会说这句话？”
　　他以为玉茕发现了诡计，却不想她蹙眉思考着什么，然后把他怀里的泥人又夺回来，模样难得严肃地说：“不行，我不能让夫君睹物思人，这样会伤心。”
　　苏墨戈心头一痒，有些骚动，面上却还是挂着病冷笑：“你放心，你还没这个本事会叫我难过。”

　　“夫君，说笑呢。”她嘿嘿一笑，将泥人通拢塞进自己怀里。他们这次出门还真是巧，遇上关灯节。入夜时分，花灯巡游，池畔莲灯灼灼斑驳橙黄碎了满池。玉茕买了一堆河灯，笑着将他拽到河边：“夫君，听说放灯许愿很灵验的。”

　　“我没什么愿望。”他冷淡撇过头，整个人别扭着完全烘托不出节日的喜庆。玉茕点了盏灯，塞进他手里，好心劝说：“亡妻复活，这愿望的确不能实现，可你能许另外一个愿望，比如……”
　　她话里微顿，灯盏映照下的小脸考虑的认真：“比如，升官发财啊，名垂千古啊……抑或，希望我早点死掉啊……”

　　玉茕的话刚落，他的手掌已经捂住嘴，恨不得叫她把刚才的话都吞回去。玉茕倒是无所谓，耸肩笑：“我许愿，夫君一世安乐。”

　　她说完，合掌嘟囔，真像那么回事。点了河灯放入水里，泼动水面惊起的涟漪将河灯飘向远处。苏墨戈静望着她，觉得自己真是猜不透这个女人。
　　姻缘庙前，有人卜卦。说是相当灵验，未等苏墨戈拒绝已被玉茕拽着跑了过去。她捧着签筒喃喃有词，捡着掉下来的签就递给卦师。

　　“我不图好彩头，只图真心签文。”玉茕笑着说。她是知道的，在这种节日里许多的卦师为了能更好的受到钱财，说的话也半假半真，可她想听实话。
　　卦师会意，瞧着签文脸色一变。须臾捂着胡子，摇头：“姑娘命中富贵，人中龙凤之相。可惜红颜薄命，姻缘浅薄恨字当头，主命途……”

　　“够了！”
　　呯——苏墨戈动怒，将一锭银子拍在案头低喝。玉茕还想问，已被苏墨戈拽紧手腕拉出人群，只留下卦师唏嘘：“今天卜了一卦太煞气，命苦的姑娘。”

　　“你这女人没事学人看什么卦象，惹得一身骚。”苏墨戈勒马，垂眸对着底下依旧傻笑的玉茕冷喝。
　　玉茕却觉得十分开心，瞧，苏墨戈刚才是在担心自己吧。她双手背后，笑得更加欢快：“没事的，只要和夫君快乐数日，哪怕死也不畏惧。”

　　“你给我闭嘴，还不上马，打算走回去？”他皱眉，话里酝满愤怒。玉茕嘿嘿笑，顺着他的手用极其难看的姿势爬上马背。一软，整个人又死皮赖脸抱住他，胡乱蹭：“夫君，今天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