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师的妄想日记》学卿

5、第五章

　　今天已经是教师节了啊，霍老师叹了口气。
　　他平时不怎么抽烟，身上也没有。站起身走到谢英坤的办公桌边，拉开他的抽屉，熟门熟路地摸出了一根烟来，又摸出打火机。轻烟袅袅，霍老师又叹了一口气。
　　随手掩上门，叼着烟，霍老师下了楼。楼外面的车棚那里有一排柜子，是整栋楼所有老师的信箱。霍明封拉开自己的，矮下身朝里面张望了一眼，笑了。
　　几天没来看，信箱里堆得满满当当，有自己订的期刊，有培训班的小广告，最上面一叠，却是各色信封，青涩的笔迹写着自己的名字。
　　目测是贺卡，至少有五张。霍老师心满意足，小兔崽子们没有忘记他。
　　没有一一细看寄信人的名字，全部卷起来抓着。算了算时间应该正好是下课，霍老师一边上楼一边掏出手机来给老头打电话。
　　电话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老师，教师节快乐。”
　　“在家？今天不用上课吗？”
　　电话那端的人，是霍老师的初中数学老师。老头子今天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原来是感冒发烧了，请假在家休息。
　　霍老师蹙了蹙眉：“我去看您吧？”
　　老头子呵呵笑，叫他不用麻烦，又问霍明封近况如何，教师节有没有学生写来贺卡。
　　“嗯，有。”
　　“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
　　霍老师停下脚步，他倚在三楼的露台上，看着不远处的花圃。那里种满了桃树和李树，是校友会捐款指定设计的桃李园。还是九月初，但早晨的风已经带上了些秋天的凉意，拂过桃李园的土地，拂过藏在叶片间的果实，拂过霍老师的额头发梢，卷起衬衫一角，拍打着他的腰侧，一下一下，仿佛自己此时心脏的鼓动。
　　“感觉……很高兴。”霍老师轻声说，“就像是栽下了一棵小树苗，守着盼着，终于把结出的果子捧在了手里。”
　　老头轻咳了一下：“我也很高兴，替你高兴。我老啦，特别啰嗦，就是想跟你说说心里话。明封啊，我教了半辈子书，你是我最骄傲的那棵树。”
　　“嗯……”霍明封瞪着眼睛，眼前的景色似乎有些模糊。
　　电话那头，老头听出了异样，嘲笑他：“小时候的嚣张劲哪儿去了？还带人在小巷子里堵我，怎么长大了反倒哭鼻子。”
　　霍老师一下子有些哭笑不得。
　　电话那端的老头还在笑他。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曾经讨厌至极的声音变成了世界上最温暖最慈祥的曲调。静静地听着，他的眉眼渐渐沉静下来。
　　“……老师，谢谢您。”
　　……
　　“行啦快点去上你的课吧。”老头迅速地挂断了电话，句末似乎残留着颤抖的尾音。

　　收拾完了满地的感慨，霍老师掐掉手上的烟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谢英坤还没来。他在办公室里念叨过好几次，所以连带着霍老师也知道，他这是跟自己的爱徒沈焰秋约会，啊呸，讨论毕业论文课题去了。不是沈焰秋想不出来，反而是他想出来了太多，拿不准做哪一个比较容易发期刊，所以找谢英坤帮自己参考参考。谢某人虽然衣冠禽兽，学术水平可绝对过硬。
　　就是可怜了霍老师孤家寡人，只能一个人傻乐。寄的贺卡和学生下课随手递的相比，时间和金钱成本上升，似乎情谊也不一样了起来。抱歉啊，咱霍老师就是这么浅薄。
　　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下楼之前干干净净的桌面上，居然多了一个粉红色信封。
　　……自己下楼前好像是没锁门。
　　哪个小姑娘啊还用粉红色信封！哎！不会是情书吧！等等，我可是喜欢男孩子的！

　　事实证明，霍老师想多了。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百合图案的贺卡，署名是许翼。
　　好孩子啊，才教了一个星期课就这么懂事了，霍老师其心甚慰。
　　这时他才有功夫整理起方才拿上来的信件。
　　六份贺卡。霍老师咧嘴傻笑了一下。他拆开了一份，才去看下一份的寄件人姓名，似乎在催眠自己进行着什么奇怪的仪式。
　　……
　　霍老师自己都不由得有些唾弃自己。一个小人从他的心底里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丫的不就是想等那个人的贺卡吗？不就是想知道里面有没有他的，又怕自己失望吗？这么矫情干嘛说出来会死吗？啊呸，你个胆小鬼。另一个小人也跳了出来：骂得好，骂得好，啪啪啪，啪啪啪。
　　翻开最后一封信，霍老师瞧了瞧名字，又瞧了瞧名字，挥舞着绘有百合的贺卡朝两个小人龇牙：看看，看看，他给我寄信了！
　　呃，等等。霍老师看了看手里的贺卡，又看了看许翼的贺卡，失笑。有点意思，千百万种图案，这两个人居然选了一模一样的。怎么？难道百合很吃香吗？很多人喜欢？要不然在家里养养看？算了自己都养不活买一束回来过个干瘾就好这么说起来楼下的花店最近确实在打折他家的花不错金毛也不错可萌可萌了上次差点就跟着自己回家了……
　　——停！！！我绝对没有紧张，绝对没有在想一些奇怪的东西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绝对没有！
　　霍老师终于打开了这最后一张，奇迹般的，心里万端平静。
　　贺卡里熟悉的字迹写着：“霍老师：师恩深重，祝您事业爱情双丰收。”爱情……他瞪着那个字眼，久久回不了神。

　　谢英坤进来的时候，正撞见霍老师魂游天外。
　　他撇撇嘴：“哎呦哎呦，咱们小霍的白月光寄了贺卡来？”
　　霍老师和沈焰秋同时出声：“谢老师！”“白你妹！”
　　……一阵沉默。
　　“啊，沈焰秋你来了啊，论文开题商量的怎么样了？”发现学生也在，霍老师立刻转身、微笑，仿佛刚才的粗口不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
　　“还没定，我来找谢老师拿一点资料。”沈焰秋的五官绝对称得上妩媚，笑起来更是不得了。
　　谢英坤首当其冲被他的笑容秒成了灰，跳起来抓住霍老师的胳膊：“快，把你珍藏多年的绝版期刊借给我学生看一下。”
　　珍藏多年……绝版期刊……不过是去年合并掉的一家杂志社出的最后一期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嘛。好吧，为了满足一下谢老师在“爱徒”面前的得瑟心理，霍老师没有拆穿他，哼了一声去书柜里找。他没看见，身后，谢英坤拿起他摊开在桌面的那张贺卡，皱了邹眉头。

　　霍老师的日记在九月十日当晚准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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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教师节。
　　老师生病了，下了课去看望他，头发又白了几根。
　　收到了很多贺卡，统计那小个子班长的还是寄自新疆，支教肯定很辛苦，四年前的小孩子现在是真的长大了。小课代表也送了，好乖。自荐去跟张老头的新生还送了一罐糖，真是哭笑不得，当我是小孩子吗。
　　对了，今天也收到了他的贺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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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卡，夹在了这一页的日记里。

作者有话说

　　不准说我慢热……（好吧这一章许同学都没露面，真失败快来把小霍从大魔王手里抢走←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