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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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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火光中,干裂的树枝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点点火星仿若一只只萤火虫,从干柴堆的中心逃离出来,悠然地飘散着,照得帐内通亮,却还是不足以温暖整个帷帐。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或许这场战争根本就不应该进行。”我爱罗破天荒地在帷帐里写下了一封家书。
和风之国其他地方一样,只要到了夜晚,白天里滚烫的沙子就会迅速地冷却下来,沙丘上刮起冷飕飕的风,流沙窸窸窣窣着缓慢改变地形。
这里是风之国的一片荒漠。我爱罗和他麾下近三百名的忍者就驻扎在这片荒漠里,奉大名之令前来剿灭叛贼。
第一天站在战场上,我爱罗就体会到了己方的强大实力。
苦无、手里剑在空中划出漂亮利落的弧线,又稳又准地刺进叛军的身体里,污黑的血液汩汩不断地伤口流出。华丽近乎魔幻的忍术更是强烈击打着叛军脆弱的神经,就连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土遁也会引起他们的仓皇叫喊和无力啜泣。
第四次忍界大战结束了。从避难所里出来的平民们发现曾经的村庄在破坏力巨大的忍术打斗中被夷为平地,几乎赤贫的穷人们背井离乡,被迫逃荒。
然而在风之国,除了荒漠还是荒漠,又能逃到哪儿呢。
贫弱的庶民们纷纷揭竿而起,动用暴力,他们打开了富商和贵族的仓库,大袋大袋的优质面粉堆积如山,狂喜的人群争先恐后地捧起颗粒饱满的小麦。很快,叛乱的燎原之火燃遍了贫瘠的大漠。
就是这群令人大名烦恼不已的叛军,在忍者面前,却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
从富人仓库里抢来的武器没有能够保护他们的性命,未经过训练的叛军们只懂得拿着武器一通胡乱刺戳。仿佛一群无头苍蝇,在身手敏捷的忍者面前,叛军开始分崩离析,惶恐地聚集成一个个三三两两的小团体,全无组织性、纪律性。旗帜被东倒西歪地被抛弃在地上,现回原形的叛军里,有人开始伏在地上求饶。
他们也做不到最卑微的保命,高处滚落下来的坚硬石块夹杂着纷纷扬扬的沙土,砸中叛军们的头骨、肩膀、上肢。战斗在悲惨的尖叫和迸溅的脑浆中结束。作为统领的我爱罗,甚至无需亲自动手。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前,谋划策略都是不必的。
一个周前,使者带着大名的令旨,快马加鞭,抵达砂隐村。带来了战争的讯号,也带来了丰厚的条件。作为国家最高权力的大名许诺砂隐村,只要平定此次叛乱,将出资承担起未来五年里砂隐村的全部开销。
忍界战争刚刚结束,治疗伤员,料理死者后事,抚恤家属,培养新战斗力,每一项都需要金钱。越发旷日持久的叛乱迫使商贸队伍改变路线,绕道他国,风之国国内的经济情况迟迟不见起色,砂隐村的底子薄,经不住如此一番折腾。
更重要的是,大名乃一国之主,威严岂可忤逆。
斟酌商量之后,我爱罗把村子暂时交由长姐和兄长主持大政,自己则领兵出战。
眼见叛军被消灭殆尽,我爱罗冷着一张脸,下令收兵。
暮色四合,巨大的落日依傍在沙丘山头,柔和的红光普照沙漠。迎着余晖,忍者们沉默地打扫战场,晚上就要在此安营扎寨。为了防止疫病,忍者们把尸体就地掩埋了。
几个中忍自发在墓地前悼念亡灵,我爱罗并没有阻止,无论那些人做过什么,躺在沙子里都是风之国的臣民。
第二天,继续向前推进。和第一天如出一辙的遭遇,叛军的藏身术低等,忍者很轻易地发现了他们,这群不懂忍术的普通人尚未明白从哪儿来的土块、巨风,就被剿灭了。
第三天,收到了之前情报的叛军一见到护额就颤抖起来,咄咄嚯嚯地极力握紧武器,却不争气地差点被自己的兵刃划伤。几个看似是头领的人派人拿着很多炸药朝忍者扔过来,也被土遁忍者的土流壁之术抵挡住了,有些炸药没能扔到正确的地点,反倒是炸伤了己方的人,浓烈呛人的烟雾中,血肉模糊的叛军哭爹喊娘地叫骂着。
巡视硝烟散尽的战场时,我爱罗发现了一个垂死的叛军士兵,他虚弱呻吟着,炸药产生的冲击力撕开了腹腔,象征生命的血液正在不断往外渗,他将在失血带来的头晕目眩中死去。我爱罗用沙子送了士兵最后一程,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不过是走投无路的平民。
我爱罗一次次告诫自己这是任务,于是他警悟到自己对于忍者的定义又回到了遇到漩涡鸣人前的那种方式——以任务的成败看待忍者的能力。可不这么想的话,他和那两百多忍者都会丧失宝贵的战斗意志。
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们?他们只是失去了一切,活不下去了的可怜人,给他们足够的粮食和牲畜,他们就会满怀希望地坚强生活下去,就不会有叛乱和战争。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爱罗力所能及的范围,是整个国家出现了问题。
只要大名下令,平民就会得到很好的生活待遇,同样,只要大名下令,砂隐村就会得到资助和国家高层的信任。把砂隐村和平民放在权衡的天枰上,是痛苦的,也是必要的。
我爱罗想过放了这些平民,可是一想到叛军击败大名和贵族之后的局面,我爱罗坚定地选择了维护大名统治和砂隐的利益。若是叛军胜利,群龙无首的叛军必将为尊位再次厮杀,百姓只会经历更加漫长的痛苦。
无疑,大名深刻把握住了我爱罗的微妙心态。影,不仅是忍者村的首领,而且是国家体系中的重要一环,影的决定有可能影响政局走向。这一认知的集中代表就是一国一村制度。
可,一国一村制度不是要求忍者保护国家的吗?难道那些平民不属于这个国家吗?
我爱罗不情愿地承认忍者的荣誉被权势玷污了。说得明点,在大名的眼里,忍者就是工具,用以维护统治的工具。
经过第四次忍界大战,忍界普遍达成了对于忍者的新认识——忍者也是人,忍者不是工具。可似乎大名和贵族们并不这么认为。我爱罗隐约意识到要落实忍界的新认识,需要一场彻底的制度变革,可能是一场暴力革命,不是在当下,而是在未来。
认清大势后,怀着对未来的惴惴不安和悲悯同情,我爱罗一边带领着手下推进收复失地,一边尽可能地为死去的人们做些什么。
为无力抵抗的伤员治疗,为死者立墓碑,睁一只眼闭一眼地允许老弱妇孺等叛军家属在战斗开始前逃离战场……诸如此类的,能做的,他们都做了。还是有忍者在平民的尸体前崩溃了。我爱罗走上去,把他领到一旁,温和地开导。
那天,他们在一处断壁残垣下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这是开战以来发现的第一个战争孤儿,战斗前妇女们都带着子女纷纷撤离,不知是什么原因,小男孩被遗弃了下来。
为了赎罪,忍者们把他带了回来。七八岁的男孩饿得厉害,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热汤,又吃下了四个黑面包。一个做了父亲的忍者和蔼地问男孩叫什么名字,他张开了嘴,舌头被割掉了。忍者们更加怜悯这个孩子了,他大概是个饱受折磨的奴隶。忍者们一个劲儿地把节约下的口粮塞给他。
考虑再三,男孩被暂时交由基本不参加战斗的风影大人看护。
没有舌头的男孩总是安静地坐在帷帐里的椅子上,不哭不闹,静静看着各色人等出入于帷帐,一看就是一天。战场上条件差,上哪儿去弄到玩具呢,我爱罗只好用沙子捏了几个小动物,送给他。男孩就把玩着小沙雕,成日看着风影办公。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