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荫之下，无ｃｐ》沉睡滴撒

1、１

　　他们说我很像他。

　　我的祖父。

　　一样的红发，一样的碧色眼眸，七八分相似的五官。

　　白发稀疏的长老们会用一种满是怀念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他们眼中的那点光倏忽明亮起来，其中闪烁着的期待和希望，莫名地让我害怕，后来我才辨认中他们眼底的另一种隐秘。

　　尽管如此，我还是会任由他们粗糙的大手胡乱揉揉我的头发，尽可能摆出温顺的样子。手鞠大人说一定要尊敬长老们，他们都是祖父在世时一手提拔起来的高层人员，他们对村子的忠诚毋庸置疑。

　　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病恹恹地靠着高高的枕头，小口小口吞着温水咽下一大把花花绿绿的药片。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眼前这个苍老病弱的妇人是不是忍界大战中大名鼎鼎的风遁忍者手鞠。

　　她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举不起引以为傲的三星扇，久到鲜花般的芳唇干瘪乌紫，久到她生命里重要的男人们都离她而去，包括她的两个弟弟，她的丈夫和儿子。

　　一切的不幸从祖父的死亡开始。仿佛闪光短暂的流星，风华正茂的祖父带着荣誉和高傲，停留在了人生的顶峰，失去了主心骨的砂一下子陷入了危险的境地，村民们和忍者们惶恐着未来的道路，心怀怪胎的奸人结党谋划，外界的势力虎视眈眈地盯着砂。千钧一发之际，祖父的兄长，也就是手鞠大人的大弟弟挑起了重任，继任为六代风影。

　　风影大概不是什么好差事，当上风影的第十个年头，六代也不堪重负地倒下了。十年，说长也不算长，然而已经足够让一个幼童成长为成熟的青年，顺理成章的，风影的权杖又交给了父亲。

　　而在木叶，号称木叶大脑的奈良鹿丸如他年少时设想的那样，死在了妻子的前面，于是丧夫的手鞠大人回到了子侄辈身边，又过了好几年，木叶方面通过信函告知，她的独子在任务中为掩护同伴牺牲。

　　这些，于我就像梦幻的传说，渲染着温和明亮的光，衬着这束光，痛苦变成遥望苍穹的坚定，悲伤变成凄美婉转的吟唱，隐忍变成诗意盎然的海阔天空，萦绕始终的真情是沙漠里最美丽的玫瑰。

　　我不合情理的理解方式并不能怪我自己。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就生活在手鞠大人身边。沙暴肆虐的日子里，她总会像个黔驴技穷的商贩一遍遍述说着她的故事。

　　说完了她的故事，就开始说她认识的那些人的故事。不用担心有人会找她的麻烦，故事里的那些人都在村外的墓地里。在她虚弱的声音里，我躺在被褥上，幻想着美化着故事里一帧帧画面。脸上涂着油彩的六代风影，温柔却性情刚烈的祖母，孤独中成长起来的父亲，还有英俊高尚的祖父。

　　在手鞠大人的故事里，我看到了祖父，在其他人的故事里，也有祖父的影子。这个遥远的人将所有的故事串联了起来，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他都以独特的影响荫蔽着村子。他存在于悲欢离合的故事里，他存在于老辈人的耳闻口传里，他存在于历史课本上，唯独不存在于我的记忆里。

　　这不公平，祖父属于所有人，却不属于身为孙辈的我。

　　训练间隙的休息时间里，我坐在训练场上唯一的树下，避过刺眼的灼光，我看见手背上暴起的青色血管，幽暗的血液顺着细细的血管输送到指尖，滚烫的黄沙从指间一小片一小片地簌簌向下掉落。就算我体内流着祖父的骨血，我也没能相同地操纵起沙子。

　　6岁的祖父已经能够那么熟练成功地操纵起沙子，并且再没让体内的尾兽暴走过。我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想着祖父。6岁的祖父去送药，却被对方家长厌弃地挡在门外；7岁的祖父开始和长姐兄长一同接受马基大人的训练；8岁的祖父独自坐在满月下，默默承受着尾兽的咆哮……12岁，祖父敞开了心扉，宽厚地接受了对他满是惊恐和不屑的世界。

　　同样在12岁，我在中忍考试的报名表上签上了名字。我努力地把姓氏描写得庄严点再庄严点，和祖父当年一样，适逢四年一次的中忍联合考试，举办地在木叶。

　　我去看望了手鞠大人，她比上个月更虚弱了，扶着床头柜，她方能勉强下床站稳。见到我，她显然很高兴，沟沟壑壑的皱纹皱成蜷曲的梧桐枯叶，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唇无遮无拦地张口大笑，像她年轻时那样豪爽的笑容。即使是千般的磨难，也未能改变她乐观的天性。她是如此，祖父也是如此，因而他能够被经历种种伤害背叛后，仍旧温柔地触碰世界。

　　我告诉手鞠大人，我将去木叶参加中忍考试。长满老年斑的妇人脸上浮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喜悦：“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和我丈夫是在中忍考试里认识的，我们还曾经是比赛对手。”浑浊的绿色眼珠里泛着莹亮，仿佛妙龄的怀春少女。

　　我摇着头，说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听过无数次了，可是每次说起和奈良鹿丸的相识相恋，手鞠大人都会神采奕奕。我搬了把凳子过来，坐在床前，静静听着。

　　突然她停了下来，兴奋的模样全然消失殆尽，她沉静地坐在床上，偏过头去望着圆形窗外的建筑，我迟疑着要不要去给她倒杯水。她缓缓开口：“那年的中忍考试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灰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神情。

　　她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大吃了一惊。想不到六代火影竟然和祖父有着这样深厚的渊源，那个历史书里强大如六道仙人的传奇人物曾经直白地震撼了祖父，彻底改变了他。

　　我思考了很久，才犹犹豫豫地回答道：“按您这么说，作为同盟的砂攻打过木叶，为什么课本里从来没有提到过？”书里对那些年的记载只有简单的几行字，无非都是关于祖父12岁时的惊人力量和转变，转变的缘由并没有涉及。六代火影对祖父的影响，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没料到那个人会是六代火影。

　　“没有人愿意承认祖辈的丑事。”手鞠大人依旧看着窗外，“也许你也会在木叶收获一段神奇的经历。”

　　我应和了一声，把水杯放在桌上，起身离开，我的队友在村口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