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恋爱那些事儿》微笑着流泪的鱼

8、八、我不记仇

　　那一天，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直发呆到深夜，最后，失眠了一整晚。我觉得脑子里很乱，回想这几个月的日子，一开始是我心花怒放地要Ricky狠追我一把，后来也是我突然想起了现实问题就开始退缩，再后来又是我一日推一日地直到今天才打算做个了断，最后还是我说了残忍的决定却仍旧不能叫我的心安宁片刻。突然，我就觉得疑惑起来，我到底要的是什么，又想要做什么，我是否真的都清楚了解了呢？
　　天亮的时候，终于，我还是给Ricky发了条短信——“对不起”，只是三个字，我却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敢发送出去，然后，等了整整半个小时，他都没有回，当时钟走到5点半发出轻微的“嘟”声，忽然，我的眼泪就不能控制地掉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状况，明明是我拒绝了Ricky，可是，折腾到现在，却好像是我被他踢出了局一样。我有一种感觉，仿佛有新芽刚刚生发，却被蓦地掐断了头，此刻，我看着手里的半截新芽，却不敢同自己保证那土里的部分真的已经斩草除根。

　　就那么趴在床上哭着哭着，终于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到底睡着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手机响过一次，我混沌着头脑企图分辨是梦境还是现实，然后便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赶紧抓过手机来看，果然是Ricky，十分钟前回过来的短信——“不必”。
　　看着那两个字，立刻，我的睡意全部散开，死死地捏着手机好半天，然后便觉得心里隐隐地刺疼起来，我下意识地按下回复键，却想不出还能回过去什么句子，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鬼使神差般地拨了Ricky的号码。
　　电话铃声响了超过三下，我差一点失去勇气就要挂断，结果，还是在灰心之前听见电话那一头传来那把熟悉的声音，“喂？”
　　我瞬间失语，连应他一声都担心他会立刻掐断电话，只好傻傻地捏着电话，任两个人的呼吸声在线路里此起彼伏，就那么尴尬了半分钟之后，我甚至都有点绝望了，只等着Ricky不耐烦地挂断电话，留一串忙音给我。

　　“不说话么？”结果，还是Ricky先破开这有些冰冻的局面。
　　“你要出发了么？”开口的第一句，还是毫无重点，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很虚弱，连自己都觉得不习惯，原来，我竟能如此脆弱。
　　“嗯，在路上，就快到机场了。”我仔细地分辨Ricky的声音，听起来很稳定，一点都不像我。
　　“哦——”我拖着声音，久久都接不上下一句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会拨通这个电话，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在我已经说了“对不起”而他也回给我“不必”以后，我们又还能说些什么，也许，我只是冲动地想要再听一听他的声音。
　　我们就那么隔着电话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我终于听见Ricky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么？”
　　“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平时用键盘写字就像吃豆腐一样容易的我，现在，竟然连个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怎么想就怎么说啊。”这话说得实在无可挑剔，我很沮丧地发现自己完全听不出他是否意有所指。
　　我一遍一遍地做着深呼吸，却发现自己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于是只能尴尬地继续沉默。床头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再有一个小时，Ricky就可以登机了，如果说，到了这一刻，我才来告诉他，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想说我后悔了，想问他能不能收回昨晚说过的话，那会不会太过儿戏了？
　　“嗯？”Ricky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是我的沉默让他有些不耐烦了。
　　“我是想说，昨晚……”后悔的句子几乎都要冲口而出了，又被生生地吞了回去，我想，我是真的还没有想好，也实在做不到在十个小时之前刚刚决定结束我们之间奥妙的关系却又在十个小时之后反口说我是开玩笑的，蠢话说一次就够了吧，又何必反复地颠三倒四呢？！
　　“呼——”Ricky重重地吁了口气，那声音听起来实在是无奈至极，我不知道他是否会觉得委屈，怎么竟然遇见的是我这一款，“好了，我到机场了，过一会儿就要换登机牌准备入关了，微笑，如果你还不确定自己要怎样，那我也帮不了你，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以后再告诉我，到时候，如果你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那么，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决定给彼此一个机会，那我会忘记你昨晚说过的话，我不记仇。”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听完这席话的心情，我只能说，我的眼睛跟我的心一起，一点一点地再度湿润了起来，我想我应该要承认自己的运气，遇见的是这样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跟我一样轻易就会转身离开的人，我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温软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边自顾自地不断点头，一边对着电话那头柔声应道：“嗯。”
　　“那，挂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Ricky的声音听起来比先前轻松了许多，也或许，只是我自己的心轻松了许多。
　　“嗯，一路顺风。”最后一句话，我仿佛终于找回了自己。

　　打完这个电话，我仿佛打完一场仗，虽然，操控整个战役的人根本不是我。我靠在床头半天回不过神来，任凭Ricky说过的话在我的脑子里不断地来回——如果你还不确定自己要怎样，那我也帮不了你……如果你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那么，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决定给彼此一个机会，那我会忘记你昨晚说过的话——闭起眼睛，我感觉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皱了起来。
　　十一点十分，Ricky发来最后一条短信——“走了，保重”，看着那句子，我的脸上慢慢扯起一个笑容，站起身来，走到穿衣镜前看自己，突然觉得有些遗憾，此刻脸上的这抹浅笑，只能被我自己看到，而不是他。离开镜子，重新躺回床上，我突然觉得好累，我想，Ricky也一定会觉得很累吧！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终于安然入睡，睡梦中仿佛听见飞机从头顶飞过的声音，一瞬间，周身温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