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看日出》鱼喜

57、苏醒

　　“晨语，今天纪恩叫我爸爸了，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你把他教的真好，妈已经答应手术了，原来我这个当儿子的还不如咱们儿子在她心里的分量重呢！“梁慕言让护士在苏晨语的床边放了一张床，所以现在他们是并排躺在一起的。

　　“你醒来后得好好的疼我，不然我就是留守儿童了，没人疼没人爱，“梁慕言握着苏晨语的手听着她的呼吸觉得很安心，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睡上几个小时。

　　“你小时候说要常常找我来玩你食言了，大学时你说要一辈子吃我做的饭就不能食言了，知道吗？人可不能说谎的，“他刮了刮她的鼻梁，”说谎的话鼻子会长长，你如果现在醒过来呢，我明天就给你做小混沌，还有炒竹笋，你不是管它叫什么玉带吗！可以吗？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梁慕言俯身亲了苏晨语一口。

　　日光冲破了窗帘的束缚欢快的投在了他们并排放着的床上，稀稀疏疏的小尘埃在空气中荡着，梁慕言还睡着，闭着的眼睛上两排弯了腰的柳树也很浓密。

　　苏晨语想到了自己想到的两排弯了腰的杨柳笑了，她摸了摸自己的睫毛，他说她的是小扇子对吧！嗯，是的！

　　她摸了摸他的眉毛，睫毛，眼睛，鼻子，嘴唇，“昨天居然偷亲我“，苏晨语爬到他身边把自己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他的眼睛慢慢张开，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熟悉，慢慢的那个吻变得更深更深，苏晨语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

　　“梁慕言我快窒息了“，苏晨语终于推开了他，”你看到我醒过来不该觉得吃惊吗？“

　　“你主动投怀送抱，我作为正常男人不应该接受吗？“梁慕言说着又抱住了她，”我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我做好了你随时醒过来的准备，所以你任何时间醒过来我都不会吃惊“。

　　“那万一一辈子都不醒过来呢！“苏晨语说着竟有几分悲伤。

　　“不醒过来你还是你，我还是一样爱你，还是可以一辈子陪着你“，梁慕言的额头低着苏晨语的额头，”我儿子的妈，你以为你不醒过来就可以离开我了吗？“

　　“谁是你孩子的妈？“苏晨语说着用手打梁慕言，却看到了自己手上那个熟悉的戒指，慢慢的眼睛里有了泪光，”你还留着，我以为早就被你扔了呢！“

　　“刚醒过来还哭，好了，好了，别感动了，以身相许就行了“，梁慕言温柔的为苏晨语擦泪，”我不是没有想过把它丢掉，但是我舍不得，想想都会觉得心疼，丢不下“。

　　“慕言，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爱我那么久，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给了我纪恩“，苏晨语依偎在梁慕言心口。

　　“宝贝，我也谢谢你，谢谢你愿意被我爱，谢谢你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谢谢你愿意为我生下纪恩“，他一只手托着她的头，一只手拍着她的背。

　　“宝贝可以来点实际的谢谢我吗？“梁慕言说着就要去吻苏晨语，苏晨语想挣扎着下床，一把就被梁慕言拉了回去，”宝贝，和老公亲热亲热有什么好羞涩的“。

　　“这是在医院“，苏晨语拍了他一下。

　　梁慕言托起苏晨语的下巴，深情的吻了下去，吻慢慢的深入，苏晨语感觉得到梁慕言的渴望和欲望，她的唇被他吻的有些疼，但却发现自己是快乐的，也是渴望的，他们都明白这个吻代表着什么，穿越了时光的隔阂，穿越了生死，他们又来到了一起，又把自己许给彼此。

　　陆羽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慢慢的撤离，在看到苏晨语醒来的时候，他本来想要冲进去的，他想要紧紧把她抱进怀里，想要好好的听一听她的声音，想要对她说自己有多想念她，想要感受她指尖的温度，想要他“想要“做的太多，但一个“但“就可以否定所有的想要，——但她不爱他

　　陆羽微笑着离开了那里，他该知足不是吗？他许过愿：只要她能醒过来，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陆羽办公室里。

　　苏晨语站在陆羽面前，他微笑着看着她说：“恭喜你”。

　　“谢谢你”，苏晨语顿了顿又说，“我欠你的太多，一直认为只说谢谢是不够的，但是现在我才发现除了说谢谢我似乎什么都不能给你，所以请再允许我说一句谢谢”。

　　“照顾你是我愿意的，所以不要有什么亏欠感，我不需要你的谢谢，作为医生最常听到的就是谢谢了，再谢下去，我不是要提前谢顶了”，陆羽的笑声明快。

　　苏晨语看着他也笑了起来，他还是那么温和，就像是冬天的一抹艳阳，并不灼人，但却让人觉得温暖。

　　秦芸每天都让纪恩陪着自己，纪恩总是能把她逗得哈哈大笑，梁慕言都觉得吃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爱笑的母亲，但现在她确实是每天对所有的人都笑脸相对，对于医生的安排也不再抗拒，手术已经排好日期，只等那一天的到来。

　　晚上秦芸把苏晨语叫到了自己病房里，这些天一直是苏晨语在准备秦芸的饭食，但怕影响到她的情绪只来看过她一次，但看到她恢复的那么好苏晨语也觉得高兴。

　　“晨语，坐吧！“秦芸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请你陪着慕言，他离不开你。当初是我阻止你们在一起，我是有私心，我怕你会把我和你爸的事情告诉他，我更怕看见你的时候还念念不忘你爸，也把你们两的感情看得太轻，所以我千方百计的拆散你们，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们的感情太深刻了，慕言一离家就是六年，他过的什么生活我不是不知道，看得我都心疼“，秦芸眼角闪着泪光。

　　“你和我爸相爱我没什么说的，但是你们居然我们家去那种事情，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妈妈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有没有想过梁叔叔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我承认爱情没有对错，但是有些爱情是得不到宽恕的“，苏晨语一直无法忘记多年前那不堪的一幕，自己的爸爸居然抱着秦阿姨躺在床上。

　　“我爸死了以后我妈带着我生活，那时候我妈很辛苦，但她从来不说一句我爸的不好，我爸到底是病死还是受不了你们感情的压力才自杀的，我想你比我清楚，你也不要天真的以为我妈不知道你们的事。本来我以为毕业后会和慕言一起幸福的生活，可是你却死活不让我们在一起，我怀了孕也不敢告诉他，可又舍不得打掉孩子，毕竟这是我和他的孩子，所以我只能说是赵晋的孩子，我们两个都被学校退了学，赵晋人家不欠我的，但是因为我当时是在没办法我只能把他的一辈子都拖累了，不然纪恩连在这个世上存在的可能都没有，更不要说有一个家“。苏晨语把眼睛看向了别处。

　　“当初慕言车祸的时候，我求着你让我看他一眼你都不同意，我在医院门口跪了那么久，你连头都不肯点一下，那时候我还怀着纪恩，跪在那里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如果慕言出不了手术室，我就带着纪恩跟着他一起死。秦阿姨你那时候怎么可以那么狠心，我小时候你那么疼我，后来居然可以那么狠心，这真的就是你吗？“

　　“晨语，我知道你恨我，我们做过的错事不该让你们受惩罚，但是现在我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所以我求求你不要让我这个母亲到死都被儿子恨！答应我好不好？“

　　“秦阿姨，你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你知道我妈怎么死的吗？“苏晨语眼睛红的像铺了一层凋落的木棉，声音如同悲鸣的杜鹃，“她是为了救我和纪恩，那天我在街上看见一个人很像慕言，所以我就发了狂一样的去追他，就连车朝我开过来我都没有看见，是我妈推开了我，我和肚子里的纪恩活命了，但是我妈却再也没有醒过来，现在你让我不恨你，我要拿什么样的心来不恨你？”

　　“自那天起我已经决定了要恨你和慕言一辈子，但是我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人这一辈子怎么过都是一天，笑着或哭着全由自己决定,所以晨语要快乐。现在自己已经是妈妈了，更是要快快乐乐的。我试着不去恨你们，但是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也有仇恨，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说不怎样就可以不怎样的”。

　　“你现在还恨慕言吗？”秦芸抬起眼紧张的看着苏晨语，“你不能恨他，他这一辈子已经认定你了，没有你他一辈子都不会过好的”。

　　“我想过要恨他，我想过要远远地离开他，就算是在我出车祸的前一天我都想着不要和他有任何转机，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是现在我从鬼门关走一趟后，我恨不起来了，我爱着他，却逼着自己去恨他，我做不到，我明明想和他在一起却还逼着自己离他远点，我也做不到，所以我向现实妥协了，我不愿意和幸福作对，我的一颗心不同意”，苏晨语拂去了眼角的泪。

　　“也是因为这份耻辱我才打算不做这个手术，我没有颜面作为一个长辈来面对你们这些孩子，我也放不下这些纷扰的感情，爱中有恨，恨中有爱，我常常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面目来看这个世界的，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我有没有爱过你梁叔叔一天，可是如果没爱过，怎么为他生下慕言，又怎么会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几十年，如果爱又怎么会爱上别的人？“秦芸用双手掩上了脸，指缝间有泪水滑落下来。”但是，晨语当我看见纪恩的时候，我觉得我又有了希望，他和慕言小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慕言小的时候我没有好好照顾过他，一直觉得对不起他，但是现在纪恩来到了我身边，我不能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做手术吧！你不仅是纪恩的奶奶，你也是慕言的母亲，就算慕言不需要你的照顾，你对于他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你做决定不做手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你可以原谅我吗？晨语，我知道我欠慕言的已经够多了，不要让他知道那些不堪的事情可以吗？我知道我现在这样要求很过分，但是我需要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我已经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了，我不想连一个母亲的形象也没有了”，秦芸拉着苏晨语的手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嘴唇上还挂着泪滴的痕迹。

　　“你是慕言的母亲，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他，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因为你的请求原谅你，更不想让你觉得我父母的死你可以心安理得的不用负责，没那么简单，就算我原谅你，我也无法彻底原谅”，苏晨语站了起来，“手术成功我就答应你，手术不成功我就不会替你保守秘密了，你是慕言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也是纪恩的奶奶，你自己决定吧”。

　　站在门外手上端着秦芸晚餐的梁慕言听见了他们所有的对话，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原本他以为在这场回忆里他是一个受害者，但其实晨语才是那个最受伤的人，她瞒住了所有的人，她让所有的苦痛都埋在自己心里，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痛，她都一个人独自扛着，而自己还曾以受害者的身份试着伤害她，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他的心好像被无数只野兽在撕扯，几近支离破碎，鲜血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