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不堪》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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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小舅……”
阿珏坐在监护病房的沙发上，手里捧着杯热水，眉心微微皱着望向薛淮。
方才守在手术室门口的人都散得干净，华盛娱乐的人都回了公司去处理后续事宜，而蒋信只是冲他们略略点了点头也离开了医院——他只是手臂受了轻伤，接下来医院会毫无疑问地陷入媒体包围，他早一点离开也好……只是，阿珏到底放不下心里滋生的想法。
“小舅，你说……真的是蒋信救了赵靥吗？”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恰好是这两个人一起出了事故，而她知道她笔下的蒋信……并不是那么一个见义勇为的大善人，他不是恶人却也绝对称不上良善，更何况赵靥同他，绝非友朋。
薛淮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右腿架在左膝上，身体微微向椅背靠着，闻言只是静静地望向了阿珏。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了。”阿珏苦笑，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目光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赵靥，“我原本以为我知道的……可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
他是她一字一句写出来的角色，她以为她对他了如指掌，以为这个人不过是如寻常人般的心思，追求成功、渴望名利、自私虚荣、贪心却又迷茫……
“阿珏。”薛淮叹了口气，“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阿珏垂了头，“嗯。”
可她怎么能不去想这些……这些令人心寒的事。
薛淮看着她，静了很久，方才开口，“与其自责，不如替他安排好将来会发生的事。”
阿珏怔忪抬起头，同薛淮对视了一眼，将目光移向了躺在病床上的人，他原本容色惊人的那张脸被层层叠叠地覆在雪白纱布之下，像是不堪下的粉饰太平。
她看了良久，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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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过去几个小时，杂志媒体网络头条纷纷报道了赵靥去世的消息。
“影帝赵靥突发心脏病逝世！哀悼！”
“昨夜跨年晚会竟成赵靥最后一面！”
“自古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赵靥生命止于风华绝代时”
网络上已经是一片哀悼，在最开始的震惊质疑之后，所有喜爱赵靥的人都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为他悼念、祈祷、祝福，而华盛娱乐也对此表示了悲伤和遗憾，并宣布将为这个敬业的、优秀的赵靥举行一场盛大葬礼。
消息传得如此之快，仿佛就是为了趁着赵靥昏迷将一切尘埃落地。
薛淮和阿珏几乎一夜未睡，而当阿珏早上看到网络上消息满天飞的时候她直接给蒋信打了电话。
“喂？”蒋信低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干净，可却难以平复阿珏的愤怒。
“蒋信，我是陆之娇。”
“我知道。”
“你救了赵靥？”阿珏问他。
“你既然不信，又何必问我？”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讽刺，分明声线是轻柔的却让人觉得分外尖锐。
阿珏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他，“华盛娱乐用了什么让你…默认赵靥死了？”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明明你知道，如果你说是发生意外，是你救了他……你得到的会更多！”
电话里传来极轻的笑，“陆之娇，我做什么事、收什么好处、如何成功、如何风光……”他说的很慢，却很冰凉，一字一句就像刀刃，“与你何干？”
阿珏紧紧抿住了唇。
没有等她说话，蒋信挂了电话。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这么让人恶心的人……自私、虚荣、肮脏，为了成功可以不择手段地向上爬。
蒋信疲惫地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背，右手臂上的伤阵阵传来疼痛，他闭上了眼。
他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他……他一点也不在乎。
那本就不是他能奢望的东西。
赵靥废了，他开心还来不及……他凭什么要帮他？凭什么让他冒着得罪华盛娱乐的险去帮赵靥？他赵靥那么高高在上，清高骄傲，他赵靥恨不得把他蒋信踩到泥潭里去，他凭什么要帮这个风、华、绝、代的赵靥重新回演艺圈！
他不是个好人，他从来不是。
晨光被厚重的落地窗帘隔绝在外，蒋信静静地坐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不哭不笑，像尊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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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赵靥醒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被阳光晃了一下神，他微微偏了一下头，然后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薛淮。
薛淮正拿着报纸在看，可能因为睡眠不足，脸色有些苍白，眉目依旧精细如画，似乎是察觉到赵靥醒了，那一双极黑极沉的眼就向他望过来。
赵靥居然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想来是止痛剂让他感觉不到伤口的痛。
薛淮见他笑，也是微微一怔。
“有哪里不舒服吗？”薛淮问他。
赵靥又笑，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口渴。”
薛淮用吸管给他喂了点水，然后问他，“你到底笑什么？”
赵靥闻言却抿了抿唇，不说话了。过了会儿，他转了个话题问薛淮，“我眼睛怎么了？”
薛淮看着他，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你被吊灯砸到了。”
“吊灯……这个我有点印象。”赵靥也沉默了，显然他想起了什么，“……情况有多糟？”
……有多糟？
薛淮看着他，那眼眸里幽沉一片，像是什么也没有。
“……我的眼睛……我的右眼……看不见了？”
薛淮“嗯”了一声。
“……脸呢？”
薛淮静了一会儿，才说话，“右脸基本上……毁了。”
赵靥脸上半点笑意也没了，他深吸了口气像是想让自己镇定下来，阖上了眼遮住他惶然又绝望的瞳。
薛淮伸手覆上了他颤抖的手，只觉冰凉一片。
要一个人接受自己从云端掉到泥潭已经很难，可现在赵靥……连他最为骄傲的倚仗、他飞上苍穹的羽翼都被生生剪碎了，甚至他连一个最平凡的、健全的普通人比不上。
薛淮握紧赵靥的手，抿紧了唇开口，“他们对外宣布，赵靥死了。”
死了？
死了。
多好笑，他居然已经死了。
前一天他还站在万众瞩目的灯光里，前一天他还受尽世人荣宠，明明前一天……他还完美无缺。
病房里很静，只有赵靥拼命压抑的沉重呼吸，一呼一吸，仿佛用尽了全部力量，这分明是悲鸣。
薛淮看着他，看着他仅剩的、完好的、依然明丽的左脸，看着他紧闭的左眼不可抑制地颤抖。
他看到他哭了。
这个骄傲的、嚣张的、明冶绝丽的男人，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不堪》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