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不堪》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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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那天的争吵像是风轻云淡地碎去了，日子居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的平静——赵靥坐了当晚的飞机回了国外，重新投入了繁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工作里，而蒋信再没来过，只是阿珏越来越常在电视上看到他，名气越来越大，fans越来越多，出镜率高得已经可以算是一线红星——人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眉眼依旧清秀，笑容依旧干净暖人，低头抱着吉他唱歌的模样专注又淡然，仿佛那天苍白到像快要死去的人是个幻觉。
跨年的夜晚悄无声息地来临。
盛大的跨年晚会直播现场，灯火辉煌，气氛热烈，笑脸迎人的假面来来去去谄媚或轻蔑，斑斓的色彩就像这个醉生梦死的世界。
赵靥受邀赶来参加这一场晚会，坐在了前排的贵宾位，蒋信在后台等待着节目单到他。
主持人们言笑晏晏巧嘴如簧，逗得现场所有人欢笑不断——他们仿佛沉浸在即将迎接新年愉悦的氛围里，仿佛这个没有过黑暗也不曾陷入过泥泞，仿佛真的有那么多足以欢笑的事。
魔鬼带着面具都可以笑得像天使，吸血鬼收起獠牙都被当作王子。
只要足够虚伪。
蒋信安静地坐在后台等着，他知道赵靥受邀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他和赵靥不同。赵靥地位高高在上，不需要赶着上这一场晚会，而这对他来说是无比珍贵的机会，只要不出意外，这足以使他跻身一线明星。
所以即使他只要一看到赵靥，就想起他在薛淮面前毫不留情、恶意得逞地说出他最肮脏的秘密，即使他浑身冰凉心都麻木，他也必须在赵靥的注视下、在这个舞台上、在所有人面前带笑欢歌。
他都已经为了梦想沾满了一身泥泞，陷身最深的黑暗里不得救赎，他都已经成了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能让他退缩放弃？
他不过一滩腐烂的血肉，装在一副虚假的皮囊里——而灯光聚焦下的生活已经让他食髓之味欲罢不能，就像毒品一样致人成瘾……
“蒋信，准备上台！”
蒋信应了声，缓缓站起来深深呼吸，然后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登上了通往前路的阶梯。
他戒不掉，也不能戒。
镁光灯打亮，直直照到他的脸上。
他什么也没有……
这刺眼灼目的光是他——仅能抓在手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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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靥坐在台下，妖冶绝伦的脸在深深浅浅的灯光下愈发勾人。
他嘴角带着惯常的讥诮傲慢，稍稍上扬着，眉梢眼角藏匿着压抑呼吸的恶兽，宝石样的眼眸看着台上专注唱歌的蒋信，居然带出半丝寒凉笑意。
这个圈子里干净的没几个，他赵靥自然再清楚不过——可这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却有胆往不该伸手的地方伸了手的，着实少见。
赵靥面上看不出什么，只看着蒋信唱完了一首应景的歌下了台。
然后主持人按照先前安排好的套路请了观众席的赵靥上台来，念了贺词贫了几句——赵靥上台众人的目光就聚焦在他的身上，他甚至什么也不用说，只是嘴角弯了弯带了笑，就让人觉得再赏心悦目不过了。
赵靥在台上转了一圈又下来，然后在后台堵上了刚表演完没多久的蒋信。
蒋信一顿，清秀的眼睛沉沉暗暗的，停在了原地。
赵靥扬眉，“怕我？”
蒋信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赵靥低低续续的笑，“我要想毁掉你‘辛辛苦苦’挣来的前途，有起码一千种办法。”他看着蒋信，眉目冷的很，“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这个人什么吗？”
蒋信居然笑了，“你讨厌我就算有一千种理由，也跟我没关系。”
“哈……”赵靥冷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蒋信的脸，动作分明温柔的很话却刀刀刺心，“自己追求名利、喜欢捷径不是你的错，但你却带着一身脏还装着出淤泥不染的莲去恶心人……”他缓缓轻拍了两下蒋信侧脸，笑容深邃，“就别怪人把你推到沼泽里去。”
……
“你就干净吗？”
赵靥刚准备走，却听到蒋信带着疯狂意味的低笑。
“赵靥，你难道就干净吗？！空穴来风，你要是真干净，外面说你作风乱的人会那么多？我脏？对！我认！”他压低了声音呐喊，“但你要真干净你才有资格来说我！你以为——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赵靥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眼眸沉而明亮，骄傲得灼人，“你堕落，不代表别人也是。”他缓缓勾起嘴角，冷而明冶，“我赵靥，跟你不一样。”
一片沉寂，远远传来台前的欢呼，“新年倒计时——”
“十、九、八、七——”
“所以……“
“六——五——”
“你问问你自己……”
”三！二！一！”
“你配不配。”
“铛——”新年的钟声敲响，烟火灿烂地燃起，人群欢呼，“新年快乐！！！”
赵靥笑了一声，抬脚走了，“新年……顺利吧。”
蒋信一人立在原地，像是被隔绝了所有欢闹的声音。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蒋信顿了顿，缓缓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泛白的灯光映在他脸上，面无表情的平静却像是死死压抑的悲鸣。
“新年快乐。”署名薛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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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靥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然后接起来。
“阿靥阿靥！新年快乐！”陆之娇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她永远是那样生机盎然的笑闹模样。
“新年快乐，阿娇。”赵靥笑了一下，然后说。
“阿靥你在晚会现场吗？帮我要签名去！”陆之娇闹起来，张口就是十来个名字简直没完没了。
然后赵靥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低低的笑。
是那个人的声音。
低低、浅浅、分明清冷的声线却有温柔的意味。
“哎呀小舅你不要笑了，呐呐呐电话给你！真是的！”
电话似乎被塞到了那个人手里。
赵靥没说话，却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新年快乐，阿靥。”
赵靥咬着唇笑起来，鼻子却酸了一下，答话的声音却没有半分不对，“薛淮。”
那天——薛淮没有回答他，或者说薛淮早就回答了他，赵靥其实一直就知道，薛淮根本不曾对他动过心，一直以来，不过是他自欺欺人地骗自己伪装着幸福的样子。
可他……就是不甘心啊。
“晚会快结束了？”薛淮的语调一如既往漫不经心地慵懒。
“嗯，快了。”
“那就回来吧。”
烟火升上天空，瞬息化作流光溢彩的星辰。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不堪》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