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不堪》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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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六月底的天气到底是热了起来。
初夏时节的惬意晚风渐渐不复，镜台园成片的参天古木也没能带来多少凉意。像现在，分明已经过了晚上七点，夕阳还未落下，呼吸间却依旧是白日里炙热的温度，本是出门散步纳凉的人们也是又出了一身薄汗。
镜台园坐落在京都的东南角，这大园子名号在京中响亮的很，原是古时王公贵族修建的避暑去处，到了现在，却是被称作了京都的艺术殿堂——原因无他，镜台园周围的房屋店面不知从何时起卖起了艺术品，各种画展摄影展层出不穷，出名的、不出名的艺术家渐渐聚集在这一带，长此以往，连镜台园这三个字都沾了几分神圣的艺术气息，莫名其妙地被捧成了京中圣地。
镜台园东侧，沿着林荫路一直向里，散步的人渐少，周围也愈发静，一路到头，便是一座玻璃门户的房子，晚霞正红，那屋子剔透得近乎虚假。
这是镜台园近年来的“镇宅之宝”。
京都艺术区的新贵、八年前横空出世的天才——薛淮的私有画廊。
说是画廊，说是薛淮的住所也差不多——这画廊确切知道地址的人并不多，知道的也少来打扰，上门的客人少而精，再来没有牌匾标志，又恰巧路过的也大多只当是私人院子，不大敢胡乱探究，故而僻静的很。
若说担心门庭冷清，画廊生意寥落，就是笑话了——这可是薛淮先生，他出手的东西，现如今……说得夸张些，就是擦过颜料的抹布，也是有人花大价钱去追捧的，毕竟这年头聪明人都知道，但凡和艺术沾点边儿的东西，都是会稳稳升值的摇钱树，薛淮这棵树……简直是参天的高大。
蒋信一路走来，看到这大玻璃房子，心头顿了顿——薛淮……如果薛淮能帮他……
那就好了。
如这一个月以来一样，他再次走进了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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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廊里很空，很干净，寥寥无几的画作十分随意地被背靠在玻璃墙地摆在地上，偏生每一幅都是被人高价争抢却不得的画作……价值连城啊。
蒋信又往里走了些，然后看到了一幅最广为人知的画——画上是一个男人的脸，这张脸每一分、每一寸都诱人如妖精的杰作，眉、眼、鼻、唇到脸部的轮廓都精美到让人叹息……这是赵靥的脸。
赵靥……三年前被这一幅画捧到红透天的男人，而现在这个人已经站在了娱乐圈的尖端。
“先生？”
蒋信回头，看见一个女人似乎刚从画廊大门口走进来，她穿着正红色的裙子，有一头缎子一样的墨色长发，被夕阳的光映的漂亮极了。
“你是……”蒋信有些迟疑地开口。
“哦，你好，我是陆之娇，薛淮先生的朋友。”她弯弯眼睛笑，红唇乌发分外明艳妖娆。
“你好…我是蒋信，就是来这里看看画。”蒋信笑了一下，眉清目隽，很容易给人好感。
陆之娇似乎怔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笑盈盈点头，“好的，那您慢慢看，我就不打扰了。”她径直往画廊内部走去，转过几道玻璃门后模糊了踪影。
蒋信犹豫了一下，环顾了一眼四周的画，然后跟了上去。
穿过好几道门，蒋信才看到陆之娇……以及站在窗前浇花的男人。
薛淮——这个男人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站在那里，就让人看到天才式的孤高和难以接近，他一个人，自成一方天地。
窗边的男人似有所觉，转过头来看他，挑了挑眉，“又来了？”
陆之娇跟着回头，看见他，然后笑了一下，“啊，我刚才在外面碰到他，说是来看画的客人，你们认识吗？”
蒋信点点头笑起来，“算是认识吧？……反正闲着没事，就想再来看看那些画。”
薛淮瞥了他一眼，又散漫地转回去浇花，“画都在外面。”
“……”蒋信沉默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今天我生日，请你这个大画家吃蛋糕，可以吗？”
薛淮终于又回过头来看他一眼，顿了顿，接过了那个袋子，“嗯。”
陆之娇眨眨眼睛，笑得明艳动人“生日快乐啊。”然后她伸手拿走了一旁桌上的一支手机，冲薛淮吐吐舌头，“手机落下了我回来拿的，我还有事先走了，阿淮，你们好好聊。”
“不送。”薛淮将蛋糕放在一边，又回去浇花。
“哈，他就那样。”陆之娇对蒋信笑一下，然后挥了挥手走了。
薛淮这时才放下了水壶，然后走到桌前打开蛋糕。
方形蛋糕，纯白的底，只有细细的巧克力酱在上面绘了一小段乐谱，别致的很。
薛淮顿了一下，多看了两眼蛋糕，“你……自己做的？”
蒋信抿了下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嗯。”
薛淮拉开椅子坐下去，自然地双腿交叠架起，分明寻常的动作却就是让人移不开眼睛——蒋信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比那幅画中完美的赵靥更加吸引人。
一把刀突然伸到蒋信面前。
蒋信被吓了一大跳，瞬间回神，“你做什么！？”
“……”薛淮略有不耐烦地皱了下眉，“不是切蛋糕么？”
——慢慢你就知道这种所谓天才的艺术家有多难以相处了。
等蒋信切完蛋糕，又把装着蛋糕的盘子递到薛淮手里的时候，薛淮眉心才舒展了些，而当他用叉子吃起蛋糕的时候……蒋信终于觉得气氛莫名缓和了很多。
“还合口味吗？”蒋信揉了揉鼻子笑得有些紧张。
薛淮细细咽下嘴里的蛋糕，用纸巾擦过嘴角，然后淡淡点头，“还不错。”
能让薛淮说出“还不错”三个字……大抵也算是种殊荣了。
蒋信刚准备微笑起来，却听薛淮又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不过，你连着一个月这么讨好我，到底想要什么？”
到底想要什么……
蒋信还未展开的笑容僵在唇边，然后渐渐淡去了。
他从正牌的音乐学院毕业，他被许多人夸赞天赋出众，他曾经满怀梦想……他想要站到最好的舞台上，他想要璀璨灯光照亮他的人生，他想要万千人听他唱歌为他疯狂——可现在他什么也没有，因为他不够好运，因为他不够八面玲珑，因为他不够妥协。
“我想要你也为我画一幅画，就像你曾经为赵靥画过那样。”
他终于低低开口，神色却依旧有些怔怔，他只是想要成功而已……
这没有错。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不堪》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