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民国之努力加餐饭》糖豆女巫

21、王延让

　　济南府王家的这个早晨，始于鸡飞狗跳又在宁静温馨的认亲氛围中结束了。

　　王延让叙了别情，简单讲了自己这三年在广州的生活，王家人总算明白他年纪轻轻就当上少校的原因，除了敢打敢拼，还因为他是蒋忠汉在陆军军官学校里非常看重的学生，第一次北伐的时候还曾经救过蒋忠汉的命，一把手的救命恩人，可不从此以后就坐上升官发财的直通车了嘛。

　　王启忠一时就有点感慨，王延让去广州之前在益升粮栈当伙计，那时候王启忠可没少嫌弃自己这个侄子笨嘴拙舌不是当生意人的料，看到侄子留书“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出走的时候，还跟王延年冷笑道：“骡子跟你那个糊涂三叔一个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不垫垫自己几斤几两，就学人家投笔从戎，你看着吧，早晚死外边了事。”

　　王延年当时刚从山东大学堂毕业，也算是个热血青年，对自己堂弟的行为颇为向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延让有心报效国家，爹你怎么能说这种风凉话。”

　　王启忠一巴掌扇在自己儿子脑袋上：“我出钱供你读书是让你光复家业的，咱正经过日子人家，当以经济事务为第一，连家都报不好，还报效国家，你要是敢学骡子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没想到就是这个笨嘴拙舌虚头巴脑的侄子，如今倒成了王家的救星，王启忠看着一身蓝灰色军官制服大盖帽大皮靴无比英武的侄子，心里多少就有点犯酸。

　　王启清可没王启忠这么多想头，他只要想到自己日后是有当大官的侄子给撑腰的人了，就兴奋的满眼冒红光：“骡子啊，你看看你现在也是当了大官的人了，可怜你亲二大爷我现在闹得家破人亡连个着落都没有，不如你跟蒋司令说说，也封我个官当当，我不求多大的官，让我回青云镇上当个镇长就成了。”

　　王延让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心想您老人家可真敢说，就您那两把刷子当个家长都能把一家子祸害没人还想当镇长，但是王启清毕竟是长辈，他只好拿些官话推辞：“我哪有那么大面子可以求动校长帮忙，况且现在中央推行军政分离，地方上的事，校长也说不上话。”

　　王启清就不高兴起来：“骡子，你别拿这话来敷衍你二大爷，想当初陆大帅坐济南的时候，就连他掖县的一条狗都能当官，怎么到蒋司令这就不成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跟你说，你要是不给我帮忙，我就自己去求蒋司令，我就不信了，我侄子救了他一条命，还不能给他二大爷一个镇长当？”

　　王延让知道自己这个二大爷虽然混不吝，但人却最是窝囊，也就只能在家里耍耍横，真让他去求蒋忠汉恐怕还没走到司令部就能吓软了腿，因此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笑道：“二大爷，小子位卑言轻，实在没这个脸面去司令跟前替您张这个口，您要能自己去求司令，当然最好不过。”

　　看着王启清目瞪口呆的样子，又补充了句：“不过司令位高权重，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您要见他，得先过卫戍司令部的审查，刚才那位唐小姐就是专门负责司令的安全保卫工作的。”

　　想到唐大小姐凶神恶煞的样子，王启清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不说话了，李氏早把他划拉道一边去，对王延让笑道：“你别听你二大爷瞎咧咧，就他这德行，让他回青云镇当镇长还不得把整个青云镇的地皮都输光喽。”

　　王启清不服气，不过他刚挨了李氏棒槌的人，哪里还敢跟李氏顶牛，只好讪讪然的闭了嘴。

　　李氏继续道：“骡子啊，你当了这么大的官，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你要是留在济南啊，大娘可算是有了盼头，你不知道这个陆大帅在的时候，把咱家都祸害成什么样了，生意都做不下去了，还好老天爷睁眼，把你给送回来了，有你这个当团长的侄儿，以后咱家在济南府的腰杆子也硬起来了。”

　　王延让简直哭笑不得：“大娘，我不是驻跸部队，将来要随部队转移的。”

　　那就是还要走？那岂不是这个更掉下来的靠山又飞了？李氏就差没哭出来了：“骡子啊，你可不能再走了，你现今好歹也是个官了，求一求蒋司令，安安生生的呆在济南多好，一家人还有个照应，总好过你这样天南地北的乱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好，你娘可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将来还指望你养老送终呐。”

　　“胡说什么！”王启忠见老妻越说越不像，急忙喝止她：“骡子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跟着蒋司令前途远大，怎么能贪生怕死留在后方，真是妇人之见。”

　　又安抚王延让：“你娘就是你刚走那年生了场大病，如今早就好了，家里有我跟你二大爷照应，你不用记挂着。”

　　就是有您跟我二大爷照应我才记挂呐，王延让心里默默地吐槽，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很漂亮：“骡子不孝，这些年我娘和妹妹多蒙大爷照看，我心里实在感激不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大爷您尽管开口，只要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

　　就知道这侄子是个仁义的，他要是能飞黄腾达，自己家少不得也要跟着鸡犬升天，王启忠想到这个不禁就有些飘飘然，连刚才那种“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是我儿子”的羡慕嫉妒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笑呵呵的道：“你这个孩子跟我还见什么外，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爹不在了，照应你们一家人本来就是我这个当大爷的应该过得，你这么说就生分了。”

　　说的就跟他真的照应过一样，王延让还记得奶奶刚死，这个大爷就闹腾着要分家的场面，虽然说当时他也是怕被父亲连累的无奈之举，但幼小的他还是觉得寒心，不过总归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而且除了当年分家，自己这个大爷也并没有做过什么刻薄的事，对自家就算不好，但也没有落井下石，因此王延让心里还是愿意把这个大爷当长辈尊敬的，笑道：“这次回山东因为有任务在身，所以一直也没顾得上来家里探望二老，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本想着等仗打完了再来登门谢罪，没想到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是我顾虑不周，害咱一家人受了惊吓，骡子这里先赔罪了。”

　　说完又是站起来长身一揖，王启忠连忙把他扶起来，这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高兴了，就忘了问今天早上上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原来孙学武跟杜柔贞关系密切在省长公署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不管二人是主仆情深还是男女私情，反正杜柔贞一失踪，大家首要怀疑对象就是孙学武，杜柔贞在家一贯给人留下柔弱的印象，大家都不相信她敢一个人离家出走，而整个省长公署里能帮她的人也就只剩一个孙学武了，因此尽管孙学武当时正请了年假在家，杜卫平还是立刻派了人赶赴青云镇的孙家，当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命他们只是暗中查访，但孙学武做事却滴水不露，被派去的人既没发现他曾经于大年初一晚上暗自出门的证据，也没找到任何他家里藏了个女人的痕迹。

　　就在杜卫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冤枉了孙学武的时候，结果他突然跑回来说要辞职。

　　大年初六孙学武回来的那天正好是蒋家军刚把日本兵赶出济南的第二天，战况惨烈，风声鹤唳，城门口设置了层层路障，每个要进城的人都经过了多方盘查，而且只许进不许出，这样严峻的形式，如果不是有要紧事，几乎没人愿意进入济南，甚至连济南城内的百姓都怕日本军卷土重来而想出城避难，但孙学武竟然回来了，而且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辞职。

　　反常即为妖啊。

　　杜卫平第一反应就是先把人给扣了，然后开始威逼利诱，当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青云镇上的孙家毫无线索，而孙学武又在这种紧张局势下还非要进入济南，不管孙学武说不说，杜卫平都认准了杜柔贞一定还待在济南。

　　只要还没走，就一切都好办，只要扣住了孙学武，不怕自己女儿不会自投罗网。

　　杜卫平不慌不忙的想要喝大茶，但有一个人却不打算让他这么清闲。

　　唐灵芝小姐对杜柔贞的逃婚行为非常气愤，在她看来自己的舅舅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既有才华也不缺美貌，简直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优秀男人代表，配什么样的仙女配不起，如今竟然被一个破落户的女儿给嫌弃了，而且还付诸行动，逃了婚！

　　简直是舅可忍她这个外甥女也不能忍。

　　于是不管外面他舅舅如何忙着跟日本人浴血奋战，她自要了一批宪兵营的精英发誓要把杜柔贞给抓回来。

　　王延让跟唐大小姐的过节也是由此而来。

　　唐大小姐看中的宪兵营正是王延让所带的兵，北伐之前，作为蒋忠汉的心腹，王延让被任命为负责卫戍蒋忠汉安全的宪兵营营长，后因在奇袭商埠日军一战中立下战功，而之后第32团团长马玉山牺牲，便命他暂代第32团团长，同时宪兵营还由他负责，唐大小姐找他要人的时候，北伐军正与日军对峙，因为杜三小姐逃婚的事只有蒋杜两家少数几个知情人知道，因此王延让并不知道唐灵芝要找的人是杜三小姐，还以为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胡闹，在他心里，宪兵营作为精锐，自然要放在战场上发挥作用，怎么能浪费兵力陪唐大小姐过家家，便严辞拒绝了唐灵芝的要求，唐灵芝长这么大还没被谁拒绝过，一气之下闹到了蒋忠汉跟前，王延让这才知道了内情，但唐灵芝也没讨了什么好去，被蒋忠汉斥责为“胡闹”，并随便塞给她几个卫戍司令部的后勤兵充数，这对向来在蒋忠汉跟前有求必应的唐大小姐来说，简直是生平踢到的第一块铁板。

　　她没办法恨自己的舅舅，就把王延让给恨上了。

　　从此开始了给王延让的找茬游戏。

　　今天早上发生在王家的事，就是这个游戏中的一部分。

　　不过因为对外称杜三小姐是被日本人掳走了，所以王延让便隐去了孙学武拐跑杜三小姐的前因，只说了唐大小姐来王家找茬的后果，并道：“她恐怕是查到我跟咱们家的关系，所以才来胡闹，并不是真的要来找什么重犯，今天早上我已经求了何军长让他约束唐小姐的行为，想来她以后行事也会有所顾忌，大爷大娘只管安心就是。”

　　李氏关注的却不是这个，拧眉道：“可我听唐大小姐说私藏重犯的是孙学武，那个学武不是跟咱家二妞定了亲的那个吗？他要犯了事会不会连累我们？”

　　说起这个来，王延让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他这两天也抽空去狱里看了孙学武一趟，孙学武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大家都是男人，看他那样也差不多明白了，于公孙学武抢的是他顶头上司的女人，于私孙学武这么做算是对他妹妹始乱终弃，王延让打定了主意这事不插手，总要给他一个教训才好。

　　不过孙学武毕竟名义上是自己妹夫，王延让便不肯说他不好，只道：“目前还只是推测，并没有证据证明学武真的犯了事，大娘放心好了。”

　　“这哪能放心啊。”李氏差点没跳起来：“他要真犯了事，那不是坑了二妞嘛，不行，骡子，我得快点给你娘送信，咱先把跟他家的亲事退了再说。”

　　如果孙学武真的跟杜柔贞有私，二妞跟他的亲事自然要退，但却不能现在这个情况退，现在退亲，世人只会说他王家忘恩负义，宝珠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如何能枉担这样的虚名？

　　即使要退亲，也要世人都明白，是他孙学武对不起宝珠在先。

　　想起狱中的孙学武来，王延让这个老实人的目光突然变得狠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