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民国之努力加餐饭》糖豆女巫

11、省长家的姑娘

　　不管李臣如何盘算，当下最重要的事都是过年。

　　到了除夕这一天，先给豆腐坊的伙计们放了假，又一人发了一块钱的奖金，订好了来年正月16上工，伙计们欢欢喜喜的说了许多吉祥话，方才辞了去。

　　李臣铺了大红的纸写春联。

　　宝珠给她磨墨，石氏坐在一旁的炕上剪窗花。

　　先给豆腐坊写了“豆含乾坤广，腐孕香气长”，又给大门上写了“精耕细作丰收岁，勤俭持家有余年”。

　　宝珠在一旁念给石氏听。

　　石氏直夸奖李臣写得应景：“咱们庄户人家，可不是就要精耕细作，勤俭持家吗。”

　　宝珠便去烧了浆糊，跟李臣两个拿到大门上贴。

　　他们两个人在大门口说说笑笑的贴春联，外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碧人。

　　给他们送年货来的秀云远远看到这一幕，就扯了扯前头赶马车丈夫的衣襟，示意他朝前看。

　　学文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秀云刚想说话，宝珠已经发现了他们，正热情的朝这边挥手:“大哥，大嫂，你们咋来啦。”

　　秀云只好咽下了要出口的话。

　　他们卸了年货，又去跟石氏陪坐了一会儿，方才告辞出来。

　　李臣跟宝珠送他们出去。

　　秀云注意到李臣身上穿了件新棉袍，笑着问:“这是我二妹妹做的吧？瞧这针脚密的，可下了不少功夫。”

　　李臣乐呵呵的:“可不是，今儿头一天上身。”

　　秀云便看了宝珠一眼:“真合身，能劳动二妹妹动针线可不容易，上年我求她好几次给我做个袄，她都没空呢。”

　　这个大嫂什么都好，就是爱挑理儿，宝珠在心里叹气:“大嫂，你说这话我可不依啊，我以前整天忙的脚打后脑勺你又不是不知道，豆腐坊这一向雇了伙计，我才落了空，我表哥又连个见客的衣裳都没有，我能不紧着他先做？你的那件等过完年我一定补上。“

　　秀云忙拉了宝珠的手:“哎呦，你瞧这小嘴巴巴的，我才说了一句，你就有这么一篇话等着我，赶明快点让学武娶了你，那么多话留着都跟他说去！”

　　宝珠自是不依，她们二人免不了又笑闹了一场。

　　李臣只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

　　秀云不动声色的观察，觉得他看宝珠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家闺女，带着一股子万事包容的宠溺。

　　回程的路上她就忍不住跟自家丈夫说:“我觉得那个李臣对二妞的心思可不简单。”

　　学文却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况且事关他弟媳妇的清白，便不相信：“拉倒吧，你就，一天到晚径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人家那是表哥，表哥和表妹亲近点怎么了？”

　　秀云撇嘴，心想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可不就是表哥所以才不得不防吗。

　　她心里不以为然，却也知道自己丈夫是个不耐烦说人是非的，因此也不跟丈夫争执。

　　回了家却趁着包年夜饭饺子的时候跟婆婆闲话：“转过年二妞都19了，十里八村的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还为了等咱家的铁牛没出门子呢。娘，你说这学武心里是怎么个意思啊？”

　　吕氏因为儿子老拖着不肯跟二妞成亲的事也是窝了一肚子火，但却不准自家儿媳妇非议他，因此道：“他能有什么意思，这不是忙得顾不上吗。”

　　“你说学武咋就那么忙，这都一年没回来过了，虽说他是省长家的保镖，但我听说人省长家里都有正经警卫营的人护卫，像学武这样不是正规军出身的，也就负责给太太小姐们跑个腿啥的，你说咋就那么离不开他，连家都不回啦？”

　　秀云手上包着饺子，眼睛却偷偷的觑婆婆的脸色，见婆婆面上不好看，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就干脆道：“娘，我有句话啊，憋在心里很久了，就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吕氏没好气的瞥了儿媳妇一眼：“快点说，跟我还卖上关子了。”

　　“我说了娘可别生气，我觉得吧，学武之所以不回来，”秀云四下看看，神秘兮兮的道：“是因为他外面有人啦。”

　　“胡说什么呢！”吕氏眼皮一跳，虽说是男子，但私相授受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况且自己儿子又是家里定了亲的，如果真要外面看上什么人，家里还拖着二妞不肯结婚，那背信弃义的陈世美的骂名是背定了，她就很不满意大儿媳妇的信口开河。

　　秀云却是一副证据确凿的样子：“哎呦，娘，我可没胡说，我表弟不是也在省长家里跑腿吗，我听他说得，学武啊，好像跟省长家的姑娘关系不一般。”

　　“不可能！”吕氏斩钉截铁的道：“省长家的姑娘什么身份，能看上学武。”

　　“人家自然是看不上学武，但耐不住学武看上人家啊。”秀云想到心里那个可怕的可能，也顾不上婆婆生气了，急急忙忙的道：“娘，我听我表弟说，他可看见学武给人姑娘送东西了，这搁以前就是私相授受啊，被抓住是要侵猪笼的，虽说现在民国了，兴什么自由恋爱，但您想想省长家的姑娘是什么身份，那省长能把他姑娘许配给咱学武？”

　　是啊，省长肯定看不上学武，那即使学武真跟那个什么省长家的姑娘有什么，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回来成亲，想到这吕氏便觉得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不正好，学武是定了亲的，他要真看上学武我还不同意呢。”

　　“哎呦，娘。”秀云见婆婆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禁急道：“学武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跟头野驴一样，什么干不出来啊，省长不同意，万一他带着人姑娘私奔了，您说咱这一大家子人还有活路没？”

　　“放屁！”吕氏恨不得拿手中的擀面杖敲她的头：“学武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秀云却顾不得理会婆婆的怒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您说，万一要是学武跟人姑娘私奔了，就算他不跟人姑娘私奔，就单单让省长知道了学武觊觎人家闺女这一条，就够咱一家子喝一壶的，娘，您可不能放任不管。”

　　吕氏被自己儿媳妇一惊一乍的弄得心烦意乱：“你给我闭嘴，没凭没据的在这乱说什么呢。”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想到自己二儿子的性子，也知道老大家的说的并不是全没有道理。

　　秀云却不闭嘴：“娘，这种事风言风语就够了，还要什么凭据啊，真到了有凭有据的时候可就什么都晚了。依我说，您还是快点把学武给弄回来，把他跟二妞的亲事给办喽，再给他找个正经营生，绝了他的心思。”

　　二儿子跟二妞的亲事一直都是吕氏的心病，论起来如果不是石氏三年前生那场大病，家里离不开二妞，他们两个早成亲了，说不定现在连孙子都抱上了，对于秀云的提议，吕氏很是意动，但还是担心道：“你以为我不想让他们两个赶快成亲，学武就不回来，难道让二妞抱着公鸡拜堂？”

　　秀云见说动了吕氏，连忙再接再厉道：“哎呀，他不回来，咱们就把他骗回来啊，就说，就说您病了，让他赶快回来。”

　　“呸！大过年的你咒谁呢？”吕氏脸色非常不好。

　　秀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嬉皮笑脸的遮盖过去：“我这不是着急嘛，娘，您想想，退一万步说，就算学武跟省长家里的姑娘没什么，他这个年纪不该成家立业了？这当保镖哪算什么正经营生啊，挣得钱不够他自己在外头花花的不说，最重要的是刀枪无眼啊，万一出点什么事，您老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这话倒是说到吕氏心里去了，点头道：“这话说的倒是还有点谱，行了，你也别瞎喳喳了，回头我跟你爹合计合计，不管怎么着，也得先把学武给弄回来成亲再说。”

　　秀云心里是真怕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叔子给家里惹什么祸事，不然也不会找急忙慌的找吕氏说这些话，此时虽得了保证，但还是道：“娘，您可快点，学武那头不说，我看二妹妹这边也拖不得了。”

　　又把她觉得李臣跟宝珠关系不一般的话说了，还道：“我看二妹妹倒没什么，不过烈女怕狼缠啊，他们表哥表妹的，又住在一起，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说这个李臣要是存了别的心思，这天长地久的难保二妹妹就不动心。”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又联想到李臣那一副好相貌，吕氏心里就有点犯嘀咕，秀云最后做总结陈词：“反正未免夜长梦多，娘，你还是赶紧把学武招回来是正经。”

　　被怀疑对自己便宜妹子心怀不轨的李臣此时也正在包饺子，他一个人擀皮，石氏和宝珠两个包，竟然速度也能赶得上。

　　宝珠见他熟练使用擀面杖的样子不禁笑道：“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连饺子皮都会压，你以前干什么的啊？”

　　“厨子。”李臣笑嘻嘻的逗她：“想当年我可是七侠镇第一旅馆同福客栈的首席大厨，人送外号李大嘴，煎炒烹炸煮炖焖，腌卤酱拌生烤蒸 ，就没有我不会的。”

　　宝珠被他逗得嘻嘻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既然那么能，不如今年的年夜饭就交给你啦，我跟娘也吃顿现成的。”

　　作为一个标准技术宅，厨艺精湛是必备技能好嘛，李臣自付以他的技术一百零八道菜的满汉全席都做下来一半，怎么会将一个小小的年夜饭放在眼里，自是满口应承。

　　农家的年夜饭食材也简单，青菜不过白菜、菠菜、山药、土豆、这几样常见的，肉也就只有猪肉和一只宝珠早上就已经杀好褪净的鸡。

　　李臣先定了菜单，六个热菜分别是爆炒鸡，红烧肉，醋溜白菜，拔丝山药，烩山药丸子和红烧土豆炖排骨，再加海米豆腐和菠菜圆子两个热汤。

　　说是让他自己准备，不过宝珠还是钻到厨房里给他打下手。

　　李臣只让她负责烧火，自己撸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先把鸡斩成小块过水，再热油下大料葱姜蒜爆香，放入鸡块翻炒，待鸡块半熟，放酱油、盐、糖、水，加盖焖上，等待鸡成熟的空当里，李臣手脚也不闲着，梆梆梆剁肉馅，将山药、馒头切成丁，切葱花姜丝，放入盆里加鸡蛋、酒、盐、花椒面搅拌，团成圆子，等到鸡能出锅，李臣的山药丸子已经团好。

　　再做红烧肉，五花肉切块入水夯煮，再小火热油炒糖色，待锅里的糖色现出深咖色，放入五花肉翻炒，再下葱姜花椒八角桂皮翻炒，加酱油、水盖盖闷炖。

　　泡上海米，洗净白菜、菠菜、豆腐，给土豆去皮、切块，排骨剁成小块备用，等到他把剩余的食材都准备好，锅里的红烧肉也差不多，加盐调味再起锅。

　　红烧排骨炖土豆跟红烧肉差不多，同样是先把排骨夯水，炒糖色，下葱姜花椒等调料，下排骨翻炒，待排骨至金黄色加酱油水炖。

　　宝珠负责烧大灶，李臣又点了旁边平时用来烧水用的小泥炉准备炸山药炸丸子。

　　油锅滋滋响的时候，他还不忘吩咐宝珠往红烧排骨里头放盐放土豆。

　　炸东西是个费工夫的活，宝珠的红烧土豆排骨出锅了，他的丸子还没炸完一半。

　　宝珠便替他做了剩下的海米豆腐和菠菜圆子汤。

　　李臣开始用他的小灶做拔丝山药，热油，炒糖，下刚才油锅里炸好的山药翻炒，等到山药块均匀的抹上糖，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两个人通力合作下来，这一顿年夜饭，六菜两汤，总共才用了不到俩小时。

　　饭菜上桌的时候，天刚擦黑。

　　宝珠挨个品尝了一遍，赞道：“炒鸡鲜香辣嫩，排骨咸鲜醇厚，红烧肉肥而不腻，山药丸子绵软香糯，拔丝山药香酥甜脆，不错，不错。”

　　李臣也装模做样的尝了宝珠的海米豆腐和菠菜园子汤，笑道：“豆腐滑嫩多汁，丸子香糯绵软，不错，不错。”

　　只提豆腐和丸子，宝珠如何听不出他是在夸赞王家的豆腐和他李臣的丸子，却是没她这个做菜的人什么功劳，眼珠一转便道：“既然都是食材的功劳，那你就是嫌我菜做的不好喽，那以后我可不做啦，全换你做。”

　　“那哪成啊，厨房可是表妹的天下，我怎么敢夺人所爱呢。”

　　“没事没事，表哥一手好厨艺，怎好埋没于我家，不如以后我把厨房让给你啊。”

　　他们两个人拌口，饭桌上便凭添了许多热闹，石氏自儿子走后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笑道：“没看出来臣哥儿还有这样的本事，也不知道以后哪个有福气能嫁给你，既能挣钱养家，又能下厨烧饭。”

　　宝珠便说：“不如娘给表哥娶一个呀，反正他叔叔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等娘给表哥娶个小媳妇儿，就算他叔叔找到了，表哥看在媳妇儿的面上恐怕也得傍着您过呢，您岂不是平白多一个儿子，我看这买卖划算的紧。”

　　中年妇女就没有不喜欢做媒的，石氏觉得宝珠的话很有道理：“也是我忽略了，你可不是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等过了年，还真得托个媒婆，寻摸个合适的姑娘。”

　　李臣心里计划着要走的人，又岂敢在这个时代娶媳妇，连连推辞：“我身无长物，自己都养活不了，哪敢娶媳妇啊。”

　　石氏不以为然：“你既叫我一声姨娘，我就应该尽这半母之责，这娶媳妇的事啊包在姨娘身上，你给咱豆腐坊下了这么大力，姨娘别的不能保证，给你起间房子还是起的起的。”

　　反正娶媳妇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成的，李臣不愿大过年的扫石氏的兴，便道：“那就一切全凭姨娘做主了。”

　　宝珠便冲他俏皮的眨了眨眼：“那就先预祝表哥明年给我找到一个贤良淑德的好表嫂啦。”

　　“也预祝表妹你明年如约嫁给我那个文武双全的好妹婿！”

　　李臣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春节，便在这样欢声笑语的气氛中度过了，等吃过了年夜饭，李臣按石氏的要求先去放了一挂鞭炮，又在天井里祭拜了天地神灵，列祖列宗，祈求来年风调雨顺，阖家平安。

　　等忙完这一切，三个人又吃了年夜饺子，石氏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便先去睡了，留下李臣跟宝珠守岁，说一些明年的计划，豆腐坊可以在泰安府里再开一个，豆渣养蛆养鸡的计划要怎么进行，还有宝珠家那十几亩地，李臣已经沤好了土法化肥，开春就可以撒上，等等等等。

　　伴着噼噼啵啵的烛火，看着宝珠笑靥如花的脸庞，李臣心里只觉得暖融融的，想来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这一夜，他奇迹般的没有想起他在现代的生活。

　　民国十七年，就这样在安静祥和中过去了。

　　而天亮时分，欣喜的走出堂屋迎接新年第一抹朝霞的两个年轻人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民国十八年，将以一个炸雷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