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向北》否以

4、Chapter4

　　离告别学校倒数第十天的夜晚，我跟高轩宇约见在操场上。

　　据以往听过的，看过的各种艳史杂记所述，一对刚刚分手的情侣决计不会在一星期不到的时间内再单独见面。要么，他们分手是玩假的，要么，他们在一起是玩假的。

　　秦沫跟高轩宇无论是在一起还是分手都是实打实的事情，天地可鉴。秦沫之所以来找高轩宇不是为了打破古往今来的传统，也不是为了成为古往今来的第一人，更不是忽然后悔了来做这最后一番哀求。

　　秦沫，是真心想笑着来见高轩宇一面，告诉他一些话的。

　　我抬头望着缓缓上升的孔明灯，一盏接着一盏。无论何时，L大总是有很多人借着各种理由在这幽暗的操场上放灯。

　　我曾经对放许愿灯提出过质疑。L大打造的是生态校园，可是分明，这并不是件很生态的事，尽管本质上它的精神层面是相当生态的。

　　我用我小小的心眼揣测了下L大之所以对此类事件听之任之，纯粹是L大某领导执迷于此，且带动了众多领导投身到此项活动中。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高轩宇的时候，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我，表示我的想法着实太阴暗了。

　　现在，我仰坐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泛着青草气味的纯人工草坪上，愣了半晌后，对站在我身边当竹竿的高轩宇说，你不累吗，站这么高，我看着累。

　　夜太黑，他太高，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下一刻他就坐在了离我一臂之遥的地方。很好。

　　我侧过头看他，以前觉着L大的操场真是个好地方，黑暗中可以看星星看月亮看手机，以至于成群结队的情侣来此幽会。幸而大学比较开放，要是放在高中，教导处的主任就该得意地笑了。小样，这地方敢情好，一抓一个准。

　　今晚，我在这一抓一个准的地方，侧过头去想认真地再看看他，可是发现即便我把眼珠子瞪成金鱼眼也依然看不清他。于是，我把头转回去，放弃了。我想，高轩宇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就算从认识到确定关系到分手，我也并不觉得高轩宇是多么好看的人。但就是这个明明没什么特点的人却在我人生的某一部分充当了不可替代的角色，多么不可思议。

　　很久以前，我也在心里默默地念过，商离是不可替代的，我会一直一直地把他放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不蒙尘，不展露。正如我遇到高轩宇的时候，心底里这样决绝地肯定，天底下再也没有人可以替代高轩宇的位子。

　　秦沫本该有所觉悟。没有谁是真的不可替代的。不可替代的，是执念，注定了是场悲剧。时间选择遗忘，你选择逃开。诚然，初时的我们都那么坚定不移地相信不可替代。

　　我合了合眼，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有风吹来，我没有束发，任其披散肩头，风一吹便齐齐往前飘动，遮了眼，乱了眸。我微微侧了侧身，打理了下头发，再抬头去看高轩宇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已是面对面的位子。这样也好，说起话来方便。

　　这个……我想来想去也没什么送你的，这个，就送你吧。我把U盘递过去。

　　阴暗里，他点一点头，哦了一声。

　　他都不问里面放的是什么吗？也好，看与不看其实也无妨了。

　　我起身，拍拍屁股，朝着那个影子，我没什么事，就这样先，那我走了。拜拜。

　　嗯。

　　风有些肆虐。我紧紧披在长裙外的小外套，徒步往外走去。

　　我做过几种无聊的设想。譬如，我正要离开，我的手却忽然被拉住。身后传来一句，别走。喑哑的嗓音。我回转身，怔怔地看他。他站起来，扬起手中的U盘，侧头问我，这是什么？

　　我依然怔怔地回答说，是我对你的承诺，轩宇。然后，他的眸光动了动，一把抱住我，沫，你这样，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那我会很happy地说，凉拌。

　　诚然，我的手不可能被拉住，因为我的手正扯着我的小外套。诚然，光线这么暗，我能看清他站的位子已算是长眼，还能看清他的眸光，那纯粹是老天开眼了。诚然，就算高轩宇问我这是什么，我也不会如此文艺地说上述的这句话。可见，我的设想果然无聊到了一定的地步。

　　风越来越大，想来是要下雨了吧。我低头疾步往寝室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