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序》种昼

34、Chapter 33

　　【谢谢你，也谢谢上帝，我的人生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6月17日】

　　为什么不说？叶周垂下眼睫，声音带了涩意：“因为你说，那个孩子也不是重点。”

　　她想说的，可是在她想说的时候，他说这个也不是重点。他不是因为以为暖暖没有了才离开她，是因为她不爱他。可是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怎么样才是爱他，或者是从来没想过爱不爱他这个问题。

　　在她心底最深处，他还是她捡回来的那个旺福，对她好的的旺福，让她安心的旺福。她喜欢并且早已习惯他在身边，不会去思考爱不爱这个问题，就像她也不会突然去思考她爱不爱旺财一样。

　　她去医院是因为她害怕，她不知道怎么当一个母亲。她的亲生母亲生下她却又抛弃了她，如果她生下了这个孩子也不爱TA怎么办？如果她让TA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童年怎么办？如果她哪天太难过又想着死掉好了怎么办？而且，她害怕改变，害怕新的未知的生活，现在这样和陆夏阳与旺财一起不是很好么？

　　所以她去了医院交了钱签了同意书，可是在等待的时候突然就难过和心慌起来，如果这个孩子有和陆夏阳一样温暖的笑容呢？如果有和陆夏阳一样好看的眼睛呢？如果有和陆夏阳一样好听的声音呢？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舍不得了，也许现在TA还只是一个细胞，可是很快TA就会变成一个小孩了，会呼吸会笑会动会跳的她和陆夏阳的小孩，如果……她很爱TA呢？

　　然后，她就这样走出了医院，不顾身后护士的疑问和呼喊。没想到，那个时候陆夏阳却看到了她。

　　想到那一天后来的事，叶周心中仍是忍不住一痛，尽管已过四年。他求她放开他，她还不懂自己的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而叶周的回答也让陆夏阳一口气噎在胸口，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暖暖的确不是他当初离开她的原因，可是却是让他绝望与放弃的原因。如果那一天她说了，他就不会那样绝望地选择离开，不会在那个时候放她一个人。

　　陆夏阳顺了顺气，最终什么也没说，又看向了暖暖，眸光沉了几分：“所以，他就是你……求婚的原因？”

　　“不是的！”叶周迅速抬头，“不是因为暖暖，暖暖现在我一个人也能养得很好，你不用……”

　　陆夏阳却打断了她的话，深潭般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只是问：“现在，你还是想要我娶你吗？”

　　叶周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们结婚吧。”陆夏阳说。

　　【你说，是不是因为失去了太久，所以重新得到的时候，才会觉得这么不真实？
　　——10月24日】

　　她成了陆太太。

　　叶周觉得自己仍有些恍惚。这么简单而轻易，原来，小晴的方法果然是最容易的。可是，因为太容易，所以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真的回来了？会不会一眨眼又不见了？就像她很多次从梦中睁开眼时一样。

　　叶周一眨不眨的视线终于让陆夏阳没法继续淡定地装作视而不见，侧头与她对视：“怎么了？”

　　“啊？”叶周回神，赶紧移开了视线：“没……没什么。”

　　陆夏阳顿了顿，却没有再问，开始收拾自己搬来的简单行李，目光扫过睽违四年的房子，眸光不由幽深了几分。这是他以为，不会再回来的地方。

　　陆夏阳没有说话，叶周也继续沉默。只有暖暖看着陆夏阳就要上楼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出声，语气里还有几分明显的担心：“陆夏阳，你要住我家吗？”

　　他想要爸爸，也不讨厌这个叫爸爸的陆夏阳，可是却不想要这个陌生的爸爸住进他和妈妈和旺财的家，特别是刚才妈妈还一直盯着他看。

　　暖暖想着不由更加牵紧了叶周的手。有些戒备地盯着陆夏阳。他会抢走妈妈吗？

　　叶周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微微皱了皱眉：“暖暖，叫爸爸。” 她说过很多次，可暖暖有时候却出其的固执，也不知道是像谁。

　　“哦，爸爸。”暖暖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改了口，只是下一回又会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叫陆夏阳也没关系。”陆夏阳却蹲下爱怜地摸了摸暖暖的头说。他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让他喊爸爸。他叫他陆夏阳，没有叫他叔叔，他很高兴。

　　陆夏阳想着不由又道：“叫陆夏阳也很好。”

　　暖暖的眼睛亮了亮。也许他会喜欢这个叫爸爸的陆夏阳，如果他不抢走妈妈的话。

　　暖暖看向叶周，无辜的眼神传达着“你看他说叫陆夏阳也很好”的讨价还价意味。叶周倒是没有说话，只是正了正脸色看向他，以眼神表示着她不会妥协，暖暖不由嘟了嘟嘴。

　　陆夏阳看着他们的互动，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垂了眼睫。他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他的孩子，他却这样陌生，而他的妻子，也和四年前如此的不同。“他的妻子”……这个词让陆夏阳有一瞬的失神，看向叶周，然后又很快移开了视线，对暖暖微笑，温和地问：“暖暖，你是不是不愿意我住在这里？”

　　暖暖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陆夏阳发现，这个孩子这么小，说话却很谨慎。他不由有些心疼，又摸了摸他的头：“你想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人会不高兴。”

　　“……旺财呢？”暖暖开口，却没有回答反倒是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小孩子其实也知道转移话题，在他觉得自己的答案妈妈可能不喜欢的时候。

　　陆夏阳愣了愣，叶周却似乎早已习惯，十分自然地回答：“在小晴阿姨家里，明天我们就把它接回来。”

　　叶周停了停，然后又开口，语气柔了几分：“暖暖，你帮爸爸收拾东西好不好？”

　　陆夏阳果然要住在这里。暖暖不由垮了垮脸，只是看看妈妈，还是听话地点点头：“好。”

　　叶周抱住他亲亲他的脸：“妈妈爱你。”她知道暖暖不乐意陆夏阳住进来，可是，他会喜欢他的，就像她一样。

　　暖暖高兴了，搂住叶周的脖子，小腿一抬就爬到了叶周身上，大力地亲了亲她的左脸又亲了亲她的右脸：“暖暖爱你。”

　　叶周的心顿时又软软地化开，幸福的笑容让陆夏阳有些移不开视线。原来，让她改变，让她也能笑得这样灿烂的人，是……暖暖？

　　夜已深。

　　叶周猜得没错，陆夏阳果然很擅长讨小朋友喜欢。暖暖并不是自来熟的小孩，可是一个晚上而已，他就已经和他玩得很开心，愿意主动亲亲他的脸颊了，让她不由想到当初的旺财，忍不住很有危机意识地想，会不会再过两天，暖暖就和旺财一样，抛弃她投入陆夏阳的怀抱了。

　　此刻暖暖玩累了已经入睡，他入睡后气氛好像就尴尬起来，然后陆夏阳便去了浴室洗澡，叶周上床抱着暖暖也准备睡觉，可是却睡不着思绪开始飘远。

　　原来结婚真的很容易，不需要婚礼不需要喜宴也不需要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只要去登个记领回两个红本本她就是陆太太了。即使心中隐隐不安，这个称呼还是让叶周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怎么办呢？她果然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坏。四年的时间很短，短到暖暖一眨眼就已经长得这么大。四年的时间也很长，长到她觉得她已经想念和后悔了一个世纪，也长到陆夏阳足够爱上另一个人。她原本不想告诉他暖暖的存在，可最后他还是因为暖暖才回来。而她明明知道，却没有问他她是不是又打乱了他的人生，没有问他是不是真的愿意。

　　她是依旧对他很坏的叶周，可是以后她会努力对他好。

　　门被轻轻打开，叶周一紧张，下意识就闭上眼装睡。轻缓的脚步声走近，清新的沐浴露香气萦绕在叶周的呼吸之间，让她安心却又更加紧张。

　　清香更近了，还带着她曾经无比熟悉的气息。他似乎走到床边站定，然后俯下了身，温热的呼吸就在她身畔。

　　叶周想他是吻了吻暖暖，从前，他睡觉之前，也会这样吻一吻她。叶周不由有些期待，感觉自己紧张得都有些僵硬了。

　　可是陆夏阳吻完暖暖却只是顿了顿，然后便起身，帮他们关了台灯，离开床畔，出了房内轻轻帮他们带上房门。

　　门被阖上的同时，叶周睁开了眼，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半晌后重新闭上眼。可是片刻后却再次睁开，又瞪了天花板半晌，然后突然被子一掀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