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思尽》愆期莫盼

4、一桥一路（2）

　　大多数像周晋阳这样的人，都几乎不会花太多心思和时间在女人身上，而需要女人时却又可以信手拈来。据说这也成为了衡量一个男人是否成功的一种标准。
　　周晋阳和林思刚在一起的时候，也觉得这个女人确实叫人满意的省心、省时，甚至可以清减得叫人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
　　两人相遇，不过肄陈浩无心插柳的偶然。
　　陈浩这个万年光棍可以在车流涌动的高峰期不顾危险急刹车调转车头，只为了与一个叫林思的女子邂逅一场“偶遇”。那一刻周晋阳在车窗内打量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便心生一抹好奇。
　　而后，过了许久。久到他几乎忘记了那次于车窗内的惊鸿一瞥，他又一次在饭局上与那个叫林思的女子巧遇。
　　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记起了陈浩常挂在嘴边的她的名字，回忆起那次相遇。她和第一次见面时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似乎截然不同，不知为何，眼角眉梢间带着几分不能言述的无奈辛酸，单薄的样子明明楚楚可怜却又强忍着要故作坚强。
　　她被饭局上的几个高层领导灌得烂醉如泥，明明意识模糊却还是负隅顽抗，哀嚎着不愿意被人强拽上车。
　　在这个潜规则无处不在的社会中，人们对这一幕似乎习以为常，酒店大厅的服务员、她的同事皆是缄默，对这一幕视若无睹。
　　她似蛹茧中为求生存奋力挣扎的幺蛾，饶是被人生拉硬拽到轿车边上仍旧不愿就范。白皙的手指紧扣车门，弓着腿踩在轿车底盘的位置，被夹在车门与车身之间，死死挺着身子厉声叫嚷着：我不去！放开我！
　　也不知道是谁，一推一攘中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扇得她指关节一松，整个人膝盖着地跪坐到了地上，划出一道夹着血和泥土的伤口，额头撞上车门，形成了一道血瘀。
　　他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她，听着她因疼痛和撞击低声的呜咽，在找到原因之前，已经迈出脚步朝她走去。
　　如他看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却还是，对她伸出了援手。
　　他向自己解释，这是看在陈浩的面子上，不能让他赞不绝口的小学妹受这样的苦。
　　于是，他屈身将她护进怀里，给还想要将她按上车的一群摩拳擦掌的禽兽们一计警告的眼光，一群人面面相觑的看着面若寒霜的周晋阳，酒劲都清醒了几分，一个两个退开了几步，让出一条路来。
　　他的洁癖颇为严重，而怀里的女子看起来脏兮兮又浑身是伤散发着浓浓的酒气......这副鬼样子，带回家是决计不可能的，他怕脏了他的地毯和空气。思忖片刻。忍不住皱眉，把她按在离自己尽可能远的距离坐好，系好安全带。
　　他驱车把她带到了自己名下的酒店，开了间房，让女服务员为她准备了干净的衣服。
　　三下五除二把她拽到了房间里，本想丢到床上由她自生自灭，却不曾想，她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媚眼如丝声音妖娆的叫了声：“别走。”
　　他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任由她却拽紧了自己。
　　忽然，她自床榻上仰身而起，对着他的裤管便“呕”一声吐了出来。
　　那一瞬间，周晋阳惊呆了。
　　他的下半身由大腿处到皮鞋，全部都充满了青菜碎屑和米饭等糊成一团的呕吐物，散发出浓浓的酸臭气息......
　　端着醒酒茶的女服务员一进屋子，看到这一幕也，惊呆了！
　　周晋阳握紧咯咯作响的拳头，双眼几乎喷火！最后一丝怜香惜玉之情也被蒸发殆尽，他几乎粗暴地掰开了林思紧拽着她裤管的爪子，她一个重心不稳，上半个身子便惯性坠到地毯上，整个手掌按进她那一堆臭烘烘的呕吐物里。
　　“看什么看！”周晋阳朝女服务员出气般的怒吼：“出去！”
　　女服务员战战兢兢地将干净的换洗衣服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逃也似地冲了出去，“砰”一声带上了房门。
　　周晋阳不悦地瞥了房门一眼，转眼看向屋子里的醉鬼。那女人维持按着自己呕吐物的姿势一动不动，一脸乖巧地怔在原地，猫一样的表情叫他顿时怒气消减不少，只觉得这女人真是又好笑又气人！
　　再看看自己这一声......终究无奈地憋着气，朝地上将她捞起来，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捏着她蜻艇腿一样纤细的胳膊肘朝浴室走去。
　　他几乎是在恶意报复！将她连人带衣服丢进浴缸里，打开花洒，烫得几乎叫人脱层皮的热水便毫不留情地浇盖到她身上，烫得她嗷嗷尖叫。
　　看着她落水狗一样可笑滑稽的样子，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还不忘调节了水温，心无旁骛地将她身上的污秽物冲洗干净。
　　在浴缸中疯了般闹腾的林思随着渐渐不再扎烫皮肤的水温慢慢的消停下来，他以为她是闹够了，却不曾想，浴缸里的小妮子是养精蓄锐，蓄势待发。猝不及防一个起身，双手握紧成拳并拢在身体两侧，一个弯腰，低头，用力，脑门儿一顶，将他连人带手里握着的花洒撞出了小半米之外，而后畅快不已的站在浴缸里双手叉腰女鬼一般披头散发，仰天大笑起来。
　　“老娘的便宜你也敢占！我管你是局长还是法官！照样收拾你！”林思志得意满哈哈大笑的样子叫周晋阳恨得牙痒痒！这个林思真是狗咬吕洞宾！
　　被她猝不及防一个狠撞的胸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钝痛。
　　那一撞，像是内伤。
　　周晋阳摊开手掌捂住自己的脸，面对着落地窗外华灯初上的霓虹世界，深深叹息。陈浩毅然转身离开的绝决面容在他的脑中盘旋、缩小、成为一个点，而后又放大，放大成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林思。”大掌按住自己的胸口，眼中情绪莫名。
　　当年林思那一撞，至今叫他的胸口隐隐作痛。
　　他当时以为自己是病了。
　　现在才明白，其实自己早已是病入膏肓，像所有得不到救治的将死之人，逞强着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内心的惶恐与渴望。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