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既遂与未遂（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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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见他。”
林思干哑的声音叫两个人皆是一震。
“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康朵朵放下手中啃到一半的食物，凑到她跟前，“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思微笑着摇头，却仍是看着陈浩，“我想见他。”
“我听不懂你的话。”陈浩脸上写满了然之色却仍是拒绝。
“你明白的。”林思苦笑，“学长，如果真的为了我好。”
她已许久不这样叫他。
她最后一次这样叫他，是在一次聚餐上。
周晋阳志得意满的说要带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漂亮女伴一起吃饭。他失笑，以为是哪朵新上位的小花旦，却没想到是林思。
确实让他，大吃一惊。
他那时候便问她，为什么。
她说：学长作为周晋阳的好兄弟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为什么还要摆出这幅表情，问我这样的问题。
他知道她误会了他，却也百口莫辩，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自那以后，他对她而言，便是她情人的好兄弟。她再不称他为“学长”，而是随了周晋阳叫他：陈浩。
他是明白的。在她的认知里，他和她，连同窗校友的情分都没有了。成了彻底的陌生人。
而现在呢？她在醒来后又叫他“学长”，说话的语气也似在恳求。呵，林思，你这是带念我救了你的情分，所以让我回归同窗校友的位置了吗？
凝视着林思片刻，陈浩道：“我不同意。”
“你没有立场决定我的人生。”林思目光楚楚的凝视他。
陈浩杵在原地。
林思见他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决定妥协，向周晋阳妥协，以寻求帮助和庇护。
而这也意味着，他又一次要错失她了。
康朵朵听着二人的对话，看着神色哀戚的陈浩，再看看神态坚定的林思，忽然一切了然于心。
我自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夜夜照沟渠。
“林思......”陈浩的语气几乎是在乞求，“我，不可以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
我可以照顾你。我可以保护你。我可以守护在你的身边为你遮风挡雨。
“学长。”林思璀然一笑，“朋友妻不可欺啊。我就算不是他的妻而只是情人。虽然我们曾经分道扬镳，可现在他有情，我有意，你开这样的玩笑，不是给我添堵吗？”
陈浩知道林思这是在给他台阶下。避重就轻的想要避免这场告白过后将要引发的尴尬。
可是林思不知道，她这样刻意佯装的云淡风轻，有意而为的避重就轻，只会让陈浩更加难受——这是因为，对她而言，他连让她果敢拒绝的必要都没有。
她果真对他未曾有过一丝心动。
好比是两个相熟的朋友，必定不愿意为琐碎的事情争执不休相互伤害。
林思对他，便是这样明确而单纯的感情——朋友不该争执、伤害。
“我去叫他。”
陈浩抿唇，最终选择妥协。
他不能连守在她身边的原因都没有。
不肯骑驴就坡而下非要坚决表露心迹，不但不会改变林思的决定以及事情的结果，还会让他连守在她身边的唯一借口都失去。
如果不是朋友，他还有什么立场陪在她身边共同见证她今后的人生？
深爱至此，也是卑微，也是悲凉。
卑微是作为一个男人，连你若无意我便休那种决绝转身离去的勇气都没有。
悲凉是明知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却心甘情愿画地为牢，困守一方。
陈浩和康朵朵在周晋阳进入病房后自然是识相的找了借口离开，为他们留下了单独的空间。
看见此刻胡渣邋遢几乎不修边幅的周晋阳，林思的心中并不是不诧异的。至少在她的记忆里，周晋阳不该是这样狼狈的模样。
“你......醒了？”
他的声音竟然要比她这个病人还要干哑难听。
林思眨也不眨眼睛的瞅着他。
两个人之间气氛诡异得似乎只剩下彼此呼吸的气息在涌动。
“你......”他的眉目间浸透着溢于言表的悲伤情绪，“告诉我，欺负你的人到底是谁？......我不会让他好过！”
“是张宁。”林思显然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你会愿意为了我而得罪他吗？他的背景，应该也是得罪不起的吧？”
“什么！”周晋阳的眉心似有惊雷落下，在他冷峻的脸上浮现出瞬间的懊恼与悔恨。
他与张宁接触过几次，对张宁也有所了解。
张宁即便是个纨绔子弟，但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素日里更是久经花丛，不至于会把持不住兽性大发。而他之所以会一反常态对林思用强......周晋阳忽然想到了陈沫，想到了自己嘱咐陈沫去办的事......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么林思本不该受此劫难，归根结底，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这样想着，周晋阳便无意识间愧疚地移开了与林思对视的目光。
“放心。我不会要你替我讨回公道。反正是未遂，而我也没死成。就当是遇见偷窥狂，让人看一下，不会少掉一块肉的。”敏感如林思，周晋阳愧疚的神色她自是了然于心的。她本就无意再惹事端，无意再与张宁纠缠不休，但周晋阳的神色却还是伤害到了她，激起了她作为一个普通女子的卑微情绪。
殊不知，她的悲凉与周晋阳的愧疚，虽源于同一件事，但却并不基于同一个立场之上。
周晋阳愧疚，并非对张宁无可奈何，而是因为，所托非人让林思无辜受累。
而林思低眉顺目一副认命的样子更让他觉得一颗心像在受着凌迟之刑。
“林思......”
“别说了。”她打断他，“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知道张宁是什么人，而我自己是什么人。”
她悲戚的声音叫他心颤，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无话可说。
“我只是想问你，那天你在会客室里对我说的话，还作数吗？”
周晋阳怔忪了片刻，似乎没有明白林思话里的意思，而后他突然咧嘴而笑，兴奋得像是个初恋告白成功的小毛孩。
“我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嫁给我......”
“是。”林思定定地看着他，继而道：“玩具也好，感兴趣的东西也罢，不管你当我是什么，往后要把我放在哪个位置上......诚然像你说的，一回生二回熟，如你所愿，我第二次把自己卖给你了。为奴也好，永不翻身也罢。我只求你......让我的生活回归平静。我再也受不了任何指摘和谩骂了......”
这这番话多么委屈又这么无奈，她认命而又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他想要拥她入怀。然而却也醍醐灌顶的叫他瞬间觉得四肢冰凉。他脸上的笑容僵硬萎谢，分明是受伤。
方才，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为着眼前这个女人做了愿意与自己携手一生的决定。而现在，他却又清醒的认知这不过是她为求自保而妥协的一场交易......
她，愿意嫁给他了。明明遂了自己的心意，却让他心中酸楚不堪。他为那天在会客室对她所说的那番话感到后悔。不，不对。在林思这个女人身上，他后悔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可是又该如何？抛下自尊抛下身份卑微地乞求她爱自己一次？
可笑。
爱情兵临城下，亦有理性保驾护航，人的尊严应该如堡垒般坚不可摧。
他是商场上无往不利的周晋阳，是政界权贵争相巴结的对象，怎会沦落到需要低声下气渴求一个女人与自己相爱一场？
不会。也不可能。
他的脸色渐渐冷峻下来，以一贯故我、高高在上的口吻道：“我喜欢有自知之明的女人。这也是我愿意留你在身边的原因：聪明，不做过分的要求。放心吧，你的请求，我会办到的。”
林思闻言，心中有鸟折翼，有鱼涸辙而亡，有一片繁盛绿洲渐次枯竭。
但这些，周晋阳都看不到。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既遂与未遂（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