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狱》霍梓馨

1、命运

　　屋子里黑黑的，族里的阿婆说她不是一个吉祥之物，就把她关了起来。自从她来红以后族里的老人们就再也没有正视过她，她每天都遭受着族民们的白眼。按照常理，别的大妈大婶，或是同辈的姐妹每月也都有来红的时候，可没有一个像她一样持续不断的来了数十天，也没有一个像她一样把所到之处弄得到处是血的。
　　被关在屋内的女孩叫姍詉，是一个可怜的人。她出生不到一月，父亲上山狩猎，一去便再也没有归来。本来母女尚可相依为命，可不好的事总是来得巧。那日，一队人马上山贩茶，领头的见姍詉的母亲姿色不错，便起了歹意。半夜里，他们用迷香将娘儿俩迷昏，然后用箱子抬下了山。这些人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恰好被一个半夜起来解手的孩童撞见，见孩童惊呼起来，他们便慌不择路，被逼到了绝壁之下。闻讯拿着锄头、修枝剪赶来的族民们本以为可以逼迫他们交出姍詉的母亲，甚至他们都准备好了放弃这次的生意，可谁想那些人狗急跳墙，竟用砖石砸死了姍詉的母亲。那年小姍詉五岁，被迷昏的她被吵闹声惊醒，睁着朦胧的双眼摇摆摇摆地立在家门口。大伙儿看着心酸，于是打算轮流照顾她。
　　其实，所谓的轮流照顾也好不到哪去。家里的屋子，她得学着收拾，有一些细活她也得学着干。乡民所能给予她的无非是每日三餐，可三餐也并不是每一顿都能吃上的。好在她手艺不错，有时外乡人来倒卖一些小佩饰，总喜欢跳她的，乡民们有时也因此会分给她些钱。
　　九年过去了，姑娘已长得如花似玉。人人都说她长得像她父亲，精明能干。当然也有人说她像母亲，很善良。每逢有人这般夸奖她时，她总是乐呵呵地笑笑。她的心里明白：日子虽苦，但总还是快乐的。她并不奢望的太多。
　　可就在一个多月前，一切美好都仿佛烟消云散了。她这一次见红，一反常态，血流不止，且如泉涌一般。族里人觉得有个三长两短对不起她父母，更何况这些年大家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若是就这样舍弃她总有些于心不忍，所以便为她请来了大夫。可大夫开了几贴止血药，不见成效，只能摇摇头，道了一句：“我无能为力。”便走了。与此同时，一个传言在族人中传开了，说姍詉是灾星，是祸根，害了自己的双亲又来害乡民。
　　“如果再让她存在，那么全族不保。”一个婆婆说。
　　“是的，她必将为我族带来血光之灾。”全村最年长的老人开口说话了。
　　人们起初是避着姍詉在议论此事的，久而久之，这些议论也开始变得光明争大了。
　　不久之后，族中长老开过大会，裁决出来了。“念姍詉父母与族中有不少贡献，而其本人也从未作恶，将其关入山头小木屋，听凭上苍的处置。”话很明显，没有人愿意双手沾染血腥，也没有人愿意为她求情，所以就把是非对错都交给了天，即使有错，那也是天的错，可谁又会说天有错呢？
　　这一句条令很快就被执行了，没有人不畏惧灾祸的降临。他们宁可让这个少女活活地饿死。十七岁的绯蕥摇了摇头，她不能看见这个朝夕相处的小妹妹就这样被活活饿死。
　　黑漆漆的小屋外，树荫蔽天，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绯蕥轻轻地扣了两下门上的大锁链，屋内却一点儿回音都没有。她知道是姍詉的身体虚弱，她想象得到里面的女孩脸色惨白地坐在阴暗角落的情景，她的心头一阵心酸，皱了皱眉，自顾自地说着：“小妹妹，姐姐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弄来些吃的。”
　　屋内隐约传来了回答的声音：“谢——谢——”声音很微弱，但门外的人却还是一阵欣喜。
　　绯蕥将食物从用铁索绑着的门那仅能撑开很小的门缝中把竹筒塞了进去，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让竹筒滚去。过了良久，姍詉吃完后，爬到门口，吃力地将竹筒推出门缝。直到这时，绯蕥才看清姍詉的脸，疲惫、无力、惨白。可无力的姍詉还是勉强地笑了笑，这让绯蕥的心更寒了。
　　临走时，她安慰地说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姍詉没有作声，可她的眼神却让绯蕥看见了希望。

作者有话说

　　命运总是折腾人，过去是这样，那将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