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上路 ...
-
萧家是文人世家，没有好勇斗狠的传统，所以也不能提供给耿昱欢什么练武方面的老师。而耿昱欢在之前的世界里，在大学上学的间隙中练过三年多的中国传统武术散打一派的粗浅功夫，并且对韩国方面传进来渐渐流行的跆拳道也有些兴趣，练过一些基本功。所以她的练习都是按照之前的记忆慢慢锻炼这个身体，让她不再那么不中用。不过和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比起来，她这点本事连功夫二字都不配，仅仅是强身健体而已。
这天耿昱欢得闲不用去和萧华颜打算盘，便在院中拉拉筋，练练拳脚。热身差不多了，随便蹬了几腿，练得兴起跃起身来，踢出了一个漂亮的回旋踢。
刚刚落地，便听见一声轻呼，“昱欢？”
耿昱欢听出来人声音，转个方向面对他笑道：“大哥你来啦。”
萧月略略有些惊异，虽然听耿昱欢说过她要锻炼身体，让身体结实一点，却也没想到能看她这种轻盈灵巧的一击，力道虽略显不足，但在他这个外行人眼里看来已经很漂亮了，道：“你怎么会这些动手动脚的功夫？”
耿昱欢微一沉吟，道：“我以前住的村子虽然小，但是各种各样的人倒也齐全，除了教书先生，也有会一些粗浅功夫的师傅开个小小的武馆经营，我经常偷看也学了不少去，闲来无事练上一练，也不至于身子太过笨拙。”
萧月点头道：“昱欢，你虽然家境贫寒，但如此刻苦好学，让为兄着实敬佩。”
“哪里哪里，”耿昱欢微微有些赧然，“胡乱学学，倒叫大哥见笑了。”说着便要去按照准备些茶水，和萧月谈天说地一番。
萧月摆手道：“我今日来不是要谈天，是家里有客人到了，母亲说你也是我们家人，让你和我一起见客。”
“哦？好的，大哥稍等，我去换个衣服。”
换下轻便的衣服，耿昱欢有些疑惑，她在这里住了快三个月，虽然经常有客来访，但往往不是官场上的就是商场上的，有时候正好碰上，她虽不用回避，但也没有这样特地让她出面的时候。
很快，耿昱欢略作梳理便得体的站在萧月面前，萧月微微一笑，道：“也不用这么正式，来得是我一个表妹，一年前嫁到梁城，现在回娘家省亲，顺便探望我们。”
哦，原来如此，耿昱欢略松了一口气，便和萧月一齐来到大堂。
萧月的表妹杜艳十六岁满时嫁给了梁城富商之子张会宇，改姓为张。时过一年，照规矩要回娘家住上一段时日，而她与姨母一家关系一向亲密，所以便独自一人前来探望。
路上萧月告诉耿昱欢这些情况，按照她这具身体的年龄应该称杜艳为姐。走入大堂，就见一华服少妇与萧华颜正在说笑，容貌颇为秀丽。
萧月上前一步，道：“艳妹，这便是我的义妹，耿昱欢。昱欢，见过你张艳姐姐。”
耿昱欢弯腰行礼，道：“张姐姐好。”
张艳起身走过来，也略略行礼，笑道：“不要叫我张姐姐，回到家乡听着别扭，反正我夫君不在，叫艳姐姐就好。”
说罢细细打量了一下耿昱欢，看起来年级小小，静静地站在那里却颇有气度，长相倒是不好评价，也许是年纪尚小，还没有发育成熟，所以五官显得稚嫩，但却很和谐的给人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一看之下就觉得很真很纯很好亲近。
耿昱欢也借机观察了一下张艳，也许是因为已经嫁作人妇，以她内在二十三岁“高龄”的眼光评价，张艳的成熟气质几乎能盖过她之前世界的同龄人，微微带笑的神情让人觉得她应是人活泼开朗的性格。
“艳姐姐，叫我昱欢就好。”耿昱欢拉起她的手，欢喜道，“虽然义父义母还有大哥都对我很好，但我在这里几乎没有同年的姐妹，见到你真是高兴。”
张艳听她说的亲热，眼中又全是真诚，也从心里高兴起来，拉着耿昱欢坐到一边，“那敢情好，咱们好好亲近亲近。”
萧月摊摊手，笑道：“瞧，我这做大哥的一下子就不值钱了。”
一时间房里笑声一片。萧华颜和萧月都是许久未见张艳，耿昱欢更是初次见面，都很关心张艳结婚之后的生活，夫家对她的态度。见张艳的行止打扮似乎不错，便问问情况。张艳唧唧咯咯边说边笑，果然过得很好，大家也都为她高兴。
谈了许久，张艳好象想起什么，笑问萧华颜：“姨母，您还记得经常来这里玩的□□邦么？”
萧华颜点点头，“当然记得啦，他也算是和你月表哥一起玩到大的嘛。他们家的生意做得也很是有声有色，好像和你们张家也有来往吧？”
张艳道：“说起来和我夫君家里也有一些关系，所以我才说起来嘛。”
对话间，耿昱欢发现萧月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随即故作不甚在意地端起茶碗，要不是能看出茶水的表面颤动得比平常略大，还真看不出来哪里不对。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萧月会这么在意？
“那你晓得他的近况么？我听说他好像想要考个一官半职，报效国家，不肯接他老爹的生意。”萧华颜问道，“自从前年他们举家搬向关城，也就是正邦偶尔过来住个几日，但现在好像很久都没见到他了，月儿也不知道他的近况如何。我倒也很是关心这个聪明孩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萧月轻轻的放下茶碗，看着上面漂浮的茶叶，似乎没有听见母亲在说什么，神色间有着浓重的悲哀之意，嘴角却依旧带着僵硬的笑容，耿昱欢愈看愈发觉得奇怪，更是打起精神去听两人的对话。
“他呀——现在出息得很了，我过来之前听公公大人说他好象得到皇朝中什么什么人的赏识，已经顺利的考取冠元，现在已经做了快三个月的试官啦。”
冠元，类似于中国封建社会科举考试的状元，但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榜眼探花之类的等级，而是一次有五个冠元，届时会分到不同的部门掌管不同职责，名为试官，半年之内对他们的能力做一考察，在这半年期间如果有人无法胜任会立刻刷掉，能够留下来的就会是正式的官员，给予职位，之后再通告家乡父老。
“哦——他已经做了三个月了，那看来能够留下吧。”萧华颜也为这个消息感到惊喜，“果然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萧月坐在耿昱欢的对面，他的神情举止一样不落的尽收耿昱欢眼底，包括他微微颤抖的带笑的嘴唇。
“月儿，你也替正邦感到高兴吧？”萧华颜没有察觉儿子的异样，笑着问他。
“啊？当然，我一直都说正邦比我能干多了。”萧月猛然一惊，但是反应很快，回答得也很流利。
萧华颜看出一点异样，以为是他心里不平衡，安抚地笑道：“你也不用看他做了什么。我们可不希望你像他那样远走他乡，好好的待在爹娘身边，我们就很满足啦。不过你要是想做官什么的，我们也不拦着你。知道么？”
“是，孩儿明白。”萧月正色道，这次再也看不出一丝破绽。只有耿昱欢在他略垂的眼帘里看到了初次见他时，那样深沉的痛楚和萧瑟，在这些相处的日子里已经很少看到，让她以为萧月心中的伤痛已经远去，却没想到今天这个□□邦又勾起了萧月掩藏已久的心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邦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果可以，她不想去问，之前虽然好奇初见面时萧月的神情，但相处日久，他慢慢地尽展欢颜，萧华颜谈笑之中也在感谢耿昱欢的到来让萧月的心情越来越好，所以她不想再去挖掘这个哥哥般温柔的人曾经的伤痛，但是今天才发现，那伤痛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很深很深的掩埋，平常日子看不出来而已，一旦有什么触动，依旧让他痛苦，而很明显这种痛苦却是不能表现出来，得不到亲人安慰的。
她想知道为什么，想让这个温柔善良的人露出真正轻松幸福的笑脸。可是如果提起名字就会让萧月这个样子，她要是直接问出来，且不论问题带来的痛苦，而是萧月会说么？他的父母都不知道的心事，会对她这个义妹说么？那该怎么帮助他呢？
接下来的谈天，基本上是萧华颜和张艳叙说旧事，还有新近的趣闻。萧月则略略低下头让人看不到表情，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耿昱欢佯装略有兴趣的听着，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不停地在想她该做些什么。
当她略有决定时，就听见张艳清脆的声音传进耳里，“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当今皇帝的四十大寿，听说到时候不仅大赦天下，皇城里还有不少庆典呢。”
“哦？那一定很热闹了。”萧华颜笑道，“月儿，你想不想去皇城逛逛？”
萧月恍惚间回神，道：“什么？我刚才在发呆，娘，您再说一遍。”
“唉，真拿你没办法，”萧华颜摇摇头道，“我是说，过一个多月皇城会很热闹，你想不想去玩玩，还能顺便见见的正邦，你们不是一直很能说得来么？”
萧月微笑道：“我前一阵子出去了好久，让你们担心，回来觉得不在家里陪着爹娘真是罪过。正下定决心好好待上几年，替爹娘分忧解愁呢，怎么会想要出去玩？”
这一番回答说得萧华颜一阵动容，欣慰道：“难为你这份心。不过爹娘还年轻，你也不用一直在家闷着。”
萧月坚定地摇头道：“我趁早学些东西，趁早为你们分担，不会再出去了。”
萧华颜也不坚持，笑着点点头。
倒是耿昱欢突然插话道：“我要去，让我去吧。”
萧华颜一惊，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能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没事啦。”耿昱欢轻松道，“不瞒您说，我遇见萧大哥之前，已经一个人流浪了很久，不算什么的。”两三天也算很久吧？很久吧！
“那也不行，以前是以前，我不管你之前过什么日子，家人对你怎样，但现在我们会担心的。”萧华颜眉头微皱，反对道，“你叫我一声义母，那我就要对你的将来负责。”
耿昱欢心头一阵激动，但也不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道：“其实我在遇见大哥之前，本来就是想去皇城的。不信您可以问大哥，我说过的。只是在这里住得久了，义父义母又对我这么好，让我有些舍不得，可是我的计划不能改变，现在已经有些耽误，我真的要走的。”说得煞有其事一本正经，小脸上全是真诚和略微的焦急，让人不得不信。而萧月也想起来在见到她的第二天，耿昱欢确实说了她的目的地是皇城，但来到萧家之后就没有要走的迹象，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今日突然提起。
其实耿昱欢之前还真忘了她去皇城的远大目标，什么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勾引皇帝老爷的剧情早都忘光光，但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有她暗自的考量，又决定要去皇城一趟。只是这次的目的主要就是想见见那个□□邦，向从他的嘴里问问萧月是怎么了，对萧月问不出口，问相关人员也是一样，算是曲线救国的一种。至于这么做有没有必要，难度有多大，一概不在考虑范围内！
萧华颜没想到耿昱欢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也不知道她的计划究竟是怎样，有些为难，看看儿子，道：“要不，月儿你也——”
“不用了！”耿昱欢不等萧华颜说完让萧月为难，连忙打断，“我一个人真的可以的。义母，我很快就会回来看您的。”
萧月远远的看过来，视线里有着难解的动摇，却没有迟疑得道：“我陪你去，昱欢，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但是做哥哥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那么远？”
耿昱欢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个决定的背后对萧月来说有多难多苦，但确实令她满心的感激，“这件事情必须我一个人办，如果大哥非要跟我宁愿不去，就让我悔恨终身好了！”一字一句说出来有些伤人的话，可是必须说出来。
萧月一怔，想不到她这么讲，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萧华颜头痛道：“别争了，等你爹回来再说吧。”
张艳没想到她的一番话会引起这样的结果，也有些不知所措，试探着问问耿昱欢：“昱欢妹妹，你想去皇城玩的话，就让月表哥跟你去不行么？”
耿昱欢握着她的手，无比诚恳道：“我并不是想去皇城玩，真的是有事要办。”
“那你怎么今天突然才提起？”萧月问道。
问到要害了！耿昱欢就怕有人想起这一点，“我——一开始没算着时间，以为能多留一阵子，今天艳姐姐来提起皇城，我才发现时间不多了。”
至于为什么时间不多，究竟有什么事情，耿昱欢死活不肯说出来，弄得萧华颜和萧月又气又无奈，而萧贯贤回来之后的结果也是一样。
最后妥协的结果是，张艳所住的梁城因为在去皇城的必经之路，而她后天出发回家，就由她和耿昱欢一起上路，有个照应，到了梁城之后再由耿昱欢一个人去皇城。
至于为什么后天出发，也是萧家人想要多劝多留耿昱欢几天，而对她来讲，时间上其实没差，关键是要一个人去，所以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了。
过了两天，萧月等人屡劝未果，只得给她准备行李银两。原本耿昱欢连银两都不想多拿，就她这几个月帮萧华颜记帐之余，得的些胭脂水粉钱也就够了，但被萧华颜慈母般的一顿痛骂，只得乖乖给多少拿多少。
临行前，萧华颜拉着她的手万般叮咛，并且给了她萧家商号的一枚青玉，上刻萧字，一再告诫她若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了，只要拿着这青玉走进任何一家萧家分号，或者和萧家有生意来往的其他商号，都会有人帮她，速速回家就对了。
耿昱欢心中万分感谢萧华颜那句速速回家，她能感觉到萧家上下确实已经把她当作真正的家人，而正是为此，她也想为家人做一些事情，想让萧月心中没有一丝阴霾地笑得开怀。
萧月没有多说什么，只能无比担心又万般无奈地道：“听话吧，有事回家。”
耿昱欢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和众人告别，转身上了张家准备的马车，和张艳一起离开了米镇。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上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