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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连夜逃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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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起码有四十五岁的大叔,脸上的皱纹跟黄土高原上龟裂的土地有得一拼,虽然笑得灿烂,眼睛消失在脸上,那裂得开开的大嘴里黑黑黄黄的一口烂牙无比清楚,还散发出一辈子没刷过牙的难以比喻的神奇气味,直可以让人省下五天的饭菜。
这不是富家子弟应有的外表吧?王招弟推开那张老脸,再打量四周,桌子比她那个家的能好一些,起码有些地方可以看出原色,而且上面摆着四色菜肴,一大碗面,以及两根红烛昭示着喜庆之意。没有家徒四壁,因为除了床这一面另外三面堆满了东西,各种各样的杂物,一眼看过去一样也认不出来,但是颜色陈旧,没有一个看起来华丽值钱的。
老天没这么残忍吧?好歹她也是经过了虽然不晓得怎么回事地时间和空间的艰难转换——穿越了耶!王招弟抱着一丝期望,“那个,猪大爷,你是干什么的?”
“招弟,你怎么了,俺老朱就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不认识俺了。”那个老猪笑嘻嘻地说,“俺是咱们村唯一的卖货郎啊,你小时候不老是追着俺说长大了要嫁给俺吗?你看俺多实诚,一等你及笄就巴巴的娶你。”
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及笄,就是十五岁。她一直觉得中国古代这种成年规格标准非常之不人道,身体各个部件根本没有发育完整就嫁人生儿育女,真是何等的落后啊落后啊!
“我呸!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就要这样被你糟蹋了,你还实诚,实诚你的头!”躲开两只猪手,“你别碰我!你一个老头子娶我一个小女孩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招弟,你是怎么啦?”猪大爷不干了,“俺花了二两银子才把你娶进门,你给俺发什么泼,快让俺亲亲!”
开玩笑!她又不是大叔控,而且还是这种类型大叔,左躲右躲眼见就要躲不过去,王招弟摸到床边的一块硬物,随手提起来就朝那张老脸砸去,猪大爷应声倒地。“哼,想占本姑娘便宜,也不瞅瞅你那张脸!”
那硬物上还裹着红布,似乎是个枕头,一想到这么硬的东西当枕头,王招弟一个冷战,丢回床上,“拿来砸人倒是挺合适的。”踢了踢地上倒着的那人,一动不动,额头上还有血柱急速地流着,“别是死了吧。”王招弟连忙蹲下来,嗯,胸口还有起伏,没死。
好,趁着他没醒,快闪人。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那还没有止住的血柱,这样流没问题吗?叹了口气,四处看看,也找不到什么急救箱药罐子之类的东西,只好从地上抓了一把土,走过去洒在伤口上,嘿嘿,没有云南白药,土壤就是很好的止血剂。隐隐还有血在渗出,王招弟只好又从猪大爷身上撕下几条,在他头上缠了几圈,看看不再流血,这才起身放心的离开。
等走出卧房,穿过厅房,走到院子,看清四周的景象。
终于,某人暴走了。
依旧堆满杂物的小院,破烂的院墙,这连办过结婚酒席的迹象都没有,那厮真的是想娶老婆吗?还猪大爷呢,猪崽子都不如!除了是坐着轿子来拜了个天地这排场根本就是买了个丫头嘛!就说怎么从头到尾那么安静,也没有什么郎才女貌的祝贺声(汗,能有么?),这是什么样的穿越待遇啊!简直就像不小心被人贩子抓去,然后卖给了山沟里砸锅卖铁凑了几千块钱——或者几百块钱,等着娶个媳妇传宗接代,代代搞人口贩卖才得以延续人口的几辈子穷得叮当响的村民,如此这般的待遇嘛!
正想仰天长嚎,怒骂天道不公,忽然意识到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作主,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万一被人知道,倒霉的铁定是她!那些被人贩子抓去卖的姑娘哪个不是一跑就犯了众怒,还得被全村人齐心协力开着拖拉机追在屁股后面抓回来那种。王招弟只好压住自己心里翻江倒海的怒火,看看天色还未全黑,又折回去从货物堆里找出几根绳子,怕那老猪醒了乱来,自然就把他缠成粽子,又怕他醒来乱喊,便从他衣服上撕下几块布塞到他嘴里。转目一想,再翻箱倒柜找出点干粮之类的东西,想用保鲜膜塑料袋是不可能了,只好找块看起来不是很脏的布料包了起来,做成简易背包的样子,顺便还翻出几文类似铜钱的玩意,应该是这里的货币,她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那个娘亲自然是不能算的,还是有点钱备用的好。那人刚才还提到银子,再找!等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再找到多余的银钱来,恨恨地踢了地下那人一脚,再看向窗外,天全黑了。
翻了半天东西,忽然觉得肚饿,王招弟这才想起从她醒来折腾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便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开吃。恶——好难吃,结婚之夜准备的菜色居然有咬不动的野菜之类的东西,四样尝遍真是一点胃口也无,可是肚子不配合,还在叫饿,看看那碗面似乎不错,喝了一口汤倒也清淡,便咕噜咕噜吃了个底朝天。吃饱了正想走,忽然觉得自己也忒适应良好了点,一点信息都没有收集,这就出门去谁知道会再碰上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啊。还没走出门,就听见地上有人哼哼,哎,猪大爷醒来了。
王招弟想了想,又走回去,提起那块枕头,蹲下来对他说:“我要问你几句话,你不要乱叫,敢叫我就再给你一下。”说着示威般的举起硬梆梆的枕头。
那猪大爷很知道厉害的样子点点头,王招弟便抽出他嘴里的布条,问:“这是什么地方?”
猪大爷很惊讶地说:“招弟,你傻了,这是王家村啊,你在这长了一辈子都不知道?”
“我呸!谁长了一辈子!”老娘才来了不到一天好不好,“让你回答什么就回答什么,再多少一句,小心枕头!”
猪大爷连忙闭嘴。
“现在是什么朝代?”既然她说话别人能听得懂,别人讲话她也完全理解,那就应该是中文,必然就是中原之类的国家,这点就不用问了。
猪大爷更是诧异,正想说什么却见王招弟一举枕头哼了一声,便连忙回答,“这是大栗善宗三年。”言语间还得意洋洋,“乡下人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俺老朱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有些见识。咱们大栗年年风调雨顺,善宗即位后更是广那什么善、善——就是给咱老百姓做尽了好事。”道听途说的说辞猪大爷自然是记不住的,见招弟似乎也没在意便改了口。
王招弟略微一呆,也没察觉那句俺老猪颇有八戒之风,更没注意到老猪后面说了些什么。原来是架空啊,那可麻烦了,要是她知道的朝代,历史虽然差可也能记得一些大事啊,这样说不定能混个皇宫御用算命师什么的职位,可以预言天下大事那种。可一架空,这条路就不好走了(也不想想自己能那么容易到得了皇宫么)。
“那京城离这里有多远?”
“啊?招弟啊,京城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人家说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咱们这种穷苦百姓还没走进就会被赶出来的…”
“少废话!”王招弟不耐烦地再次挥挥枕头,“到底再哪?”
“好像是一直往北走,走到了梁城再往东走,再走很久就到了。”回答得很迅速。
“你没去过。”王招弟很肯定,哪有这样指方向的。
“俺,俺是没去过。”猪大爷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一丝可称之为羞愧的神情,“可是人家真的说那种满地都是金子的地方是不让咱们乡下人靠近的。”
真是没见过世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王招弟受不了地撇嘴,再问:“离这里最近的大城镇怎么走。”
“出了村口顺着那条小道走两天就到了官道,然后顺着官道往北再走个一两天就是米镇啦。”猪大爷脸上又有了得意,“咱们村就俺去得次数最多,你问俺可是问对人啦。”
受不了,怎么这个世界的城镇名不是粮就是米的,“你家里还有多少钱?”那么远的路,没钱应该活不了。
猪大爷睁大了眼,“招弟啊,俺攒了这么多年就攒下那二两银子,这娶了你就真的是穷光蛋一个了啊。”
真倒霉!王招弟恨恨地想,拿出刚搜出的铜钱,“这不是钱吗,这些能买什么?”
猪大爷眼睛都直了,“这是俺好不容易多攒的几文钱,一个能买两个白面馒头呐,招弟你可不能拿走啊!”
“我不拿走还怎么活!”王招弟起身,晃了晃蹲麻的腿,“反正你货那么多,再卖就有钱了嘛。”
“招弟啊,你怎么那么狠心啊!”猪大爷开始嚎哭了,“俺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这么对俺啊!”
“小声点!”王招弟怒道,这就是那骗了她一小会的嗓音,哪里是武林高手,根本是卖货卖出来的大嗓门,“是不是还想让我把你砸晕!等天亮了你再叫人来,知道没有!不然我现在就再给你塞上布条,让你没人理睬饿死在这里算了!”
猪大爷倒也听话,支支吾吾的眼泪长流。王招弟攥着枕头扬长而去。当然走到院门口就把枕头丢了,再听屋里也没发出什么大声响,这才放心地走了。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村里静悄悄的,村中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耳边听到淙淙的流水声,王招弟心中一喜,河耶,这个世界有居然还有小河,她居住的城市曾经的河流在她小时候就变成了水沟,而当她到这个世界之前早河床里已经长满了野草,快去看看没被污染的月下小河是怎样的迷人清爽。
这个突然又搞不清状况的人一路雀跃地奔出村子跑向河边,路上也没碰到任何一个阿猫阿狗,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淙淙的流水,就听见河边草丛里突然一声轻唤:“招弟!”
坏了,有人!瞬间意识到这个声音叫的是她这具身体主人的大名,那就说明这个人认识她,而认识她的村里人必然知道她今天是嫁给了猪大爷的,现在看到她这么跑出来一定会集合全村人来抓她,就算没有拖拉机也有牛车啊!她怎么跑得过吃苦耐劳的牛大爷!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就见面前不远处站起来一个人,月光下隐约看见一张黑黝黝的少年脸庞,嗯,个子不高,发育不完整,凭她本科阶段为了防色狼而坚持不懈练习中国传统武术散打功夫以及韩国近几年流传进来跆拳道的基础应该可以瞬间秒杀——俗称灭了他。
正想捏捏拳头冲上去,就听那少年颤巍巍的说话了,“招弟,你别再想不开,我看着你跳进河里寻死你知道我多难过吗?我好不容易救起了你你怎么能再寻死?”
“小狗子?”王妈好像说是这么个人物把她从河里捞起来的。
小狗子一愣,“招弟,你怎么了,你不是一向叫我二狗哥的么?”
晕!忍住再度暴走的冲动,“你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要拦着我…”
“当然要拦着你寻死!”小狗子激动地打断她未完“逃婚”二字,“你走吧,远远的走,再也不要回到这个王家村,你就不用嫁给那个糟老头子了!”
呃,她本来就是要走,谁吃饱了撑得要寻死啦?就见那小狗子握紧了拳头,连珠炮般的讲着,“早上你在河边洗衣裳边洗边哭,我好悔我怎么没过去跟你说几句话,看到你竟然跳河寻短见,我好恨为什么我才十四岁,不能给你家下聘礼。你知道不知道,我把你从河里救出来你都没了呼吸,我真想随你死了去!还好过了一会你又有了一口气,我想着你娘看你这样必不会再强迫你,谁知道我把你送回你家,你那狠心的娘竟然执意把你嫁给那卖货郎。你走吧!放心,我等我长大了我也会离开这个村子去找你,我来娶你!”
脚下一个趔趄,这是什么配对,老娘一个都不要好不好!而且看来这个苦命的王招弟是真的死了,这才被她上了身。但是她那个娘似乎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就以为招弟是不小心掉到河里了,是这小狗子太会想象,还是那王妈压根没意识到她女儿不愿意?可是不对啊,她明明睡在她的下铺,连个水滴都没沾,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真见鬼,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非常的不对劲。
“招弟,你走吧,快走吧!趁没人发现再晚就来不及了!”小狗子指向小河下游处,“你从那个桥过去,再顺着小道走得远远的,从此以后就忘了王家村吧!”
还要过桥啊,真是幸好碰到这个小狗子,不然她找路就得找半天。抬脚正想走,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大红的喜服,穿成这样多显眼,王招弟一把揪住小狗子,“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穿!”
小狗子愣了一下:“为什么?”
“这你还看不出来!我穿这一身红摆明了是逃婚,没准就得被人抓去见官了!”王招弟真想敲他,边说边剥下喜服,“对了,我娘说这衣服是什么钱二嫂的,你给她送过去啊,也算我不欠她了。”
“啊,对对对,招弟你真聪明。”小狗子也连忙褪下外衣,黝黑的面庞有些发烫,也不敢抬头看招弟只穿一件里衣的样子,“还好我早上救你把衣裳弄湿了,才换了一件干净的。”
而王招弟则根本不觉得自己穿着包得严严实实的里衣有什么见不得人,快手快脚地换上小狗子缀满补丁的衣服,还好没来的及染上什么汗臭味,不错不错,“3Q,我闪了,别忘了帮我还衣服。拜拜!”
“嗄?”小狗子捧着大红喜服,完全没听懂招弟在说什么,而且,今天的招弟怎么古古怪怪的,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还没回过神来,王招弟已经一溜烟得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