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烟蒂与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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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南高校美术部，宇佐美凉子在画速写的学生中来回走动着。
“这里，你要好好考虑下面的骨骼结构。线条要清晰……”宇佐美接过一个女生手中的炭笔，“像这样，不要犹犹豫豫反复涂抹……明白了吗？”
“是，宇佐美老师~！”苹果脸的小姑娘用力的点头，认真在画板上描绘着。
宇佐美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下一个学生。
炭笔在画纸上沙沙地移动着，重重一划，停顿的触响……对于宇佐美这样的艺术呆子来讲，这是最美妙的天籁。
“叮~”的一声，电子提示音突兀地响起在安静的教室内。
宇佐美的脚步停了两秒，又继续若无其事的走了下去。
“老师，你刚刚手机响了哦~！”有爽朗的学生善意地提醒道。
“别分心，集中注意力。”宇佐美板起脸来，右手暗暗伸进口袋长按手机的关机键。
又是一阵关机音乐。
“老师你不用关机啦~只要调成振动就好了。”几个女生嗤嗤地笑起来，“是男朋友的短信吗~？这段时间你总是会偷偷看手机呢~！”
“宇佐美老师这么漂亮，你的男朋友一定超帅吧？”
“欸——？好想看~~！有照片吗？”女孩子们兴奋地叫嚷起来。
“真的？老师有男朋友了？啊啊……该死，没机会出手了啊——！”男生也一片哀嚎。
“才、才没有呢！男、男朋友什么的，不要乱说啊！”宇佐美脸上一红，慌乱的摆手，“安、安静了啊！今天的内容如果完不成，暑期就不带你们去我工作室玩了啊！”
“欸——？好小气！有了男朋友还偷偷藏起来！”
“好狡猾啊，老师！”
只可惜学生们的抗议永远对老师无效。
在宇佐美假装凶狠地‘威胁’下，大家只是调侃了两句就乖乖继续画画了。
长长舒了口气，宇佐美的右手再次悄悄摸向口袋，却在碰到手机的瞬间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在干什么啊我！？可恶……】她扇了扇燥热的脸颊，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肯定又是那家伙的骚扰短信……嗯，没什么好看的！】
……
自从那天接到了某人莫名其妙的‘雨声’电话，宇佐美就勾选了拒接陌生号码来点的选项。
不过仙道彰这家伙意外的执着，不再打电话后，又改成发送电邮或者信息的招数了。
有时是一张照片，青花鱼的鱼头无辜地瞪视着镜头，附言只有一句话：【青花鱼，好像烤焦了。】
有时是简短的问候，凌晨时发来的【晚安】，还有清晨时莫名其妙的【有些想念日出时的湘南海】之类。
每隔几天就会冒出一条来，如果不是学生提起，宇佐美都没有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翻看手机……
不知不觉间竟养成了手机族的习惯……仙道这男人真是可怕。
要警惕啊！
宇佐美暗自将‘仙道彰全面防御警报系统”再次提高了一个等级。
……
美术部的部活时间终于结束了，学生们欢快的互相道别，各自散去。夕阳的余辉映照在枝叶茂盛的樱花树上，宇佐美锁上了美术部高大的铁门。
“噢噢噢……陵南……！！”隐隐约约地，篮球馆的欢呼声隔着这么远还是能听到……
今天大概是队内练习赛，貌似周末时会对战翔阳。这几天田冈教练把篮球队的人训了个臭死，据说练习量比仙道那届还要地狱。
县大赛啊……有些怀念。
宇佐美抱着学生的作品慢慢向办公室走去。
……
“凉子酱。”办公楼的走廊里，保卫处的门卫大爷忽然叫住了宇佐美。
“欸？江口老爹，你怎么在这里？”
“有点儿事。”江口老爹摆摆手，忽然疑惑地看了一眼宇佐美，“凉子酱，你平时抽烟吗？”
“哈？”
“不不不，那个，我是说……美术部的学生们有没有……？”江口老爹不好意思地笑了，“是这样，最近学校的隐蔽地方陆陆续续发现了一些烟蒂，美术部的仓库那边也有不少……”
“烟蒂？”宇佐美皱起了眉毛。
“是啊，我发现时，有的火星还没完全熄灭呢！真是危险啊！”江口老爹擦了擦额头的汗，“晚上巡逻也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所以我才想……”
“我的学生都是单纯的好孩子，不可能做出偷偷抽烟还乱扔烟蒂这种事。”宇佐美打断了江口老爹，斩钉截铁道。
“是，是……当然不会是美术部的孩子们。”江口老爹尴尬地笑了笑，“瞧我，真是疑神疑鬼，啊哈哈……”
“没什么，老爹你放心，这几天我会多替你留心的。”宇佐美推了推黑框眼镜，露出白森森的两排牙，“谁要是在神圣的美术教室乱来，保准叫他有去无回！”
江口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那就好，呵呵，那就好。”
……
天渐渐黑了，宇佐美打开了办公室的灯。将学生的作品一张张整理好，美术老师的指尖在其中一组炭笔速写上缓缓划过。
唐泽园子，虽然才是一年级生，绘画的基础也很薄弱，不过天分却很惊人。对构图和比例的理解甚至比高年级的学生还要深刻。
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再努力一些的话，也不是不没可能。
宇佐美想起那个有着苹果脸的甜甜的小姑娘，伸手将其中一张习作抽出。
对运动中的人体把握相当精准呢。一定是好好的观察过的。
画面中，运球过人的少年有着一双锐利的鹰眼，剑眉入鬓，令人印象深刻。
倾注了感情的笔触啊……
宇佐美浅浅一笑，轻轻把画作放在了桌上。
青春啊……真是简单到一眼就能看穿。
……
宇佐美又坐了一会儿，直到体育馆的方向传来一阵喧闹将她从发呆中唤醒。
抬头看看挂钟，已经是八点多了，篮球队的人才训练完吗？
‘田冈老师真是相当严格啊。’
在心里感叹着，宇佐美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烟蒂的事情，不能轻忽。
她今天特意留到这么晚，就是为了抓个现行。
美术部存放着历届部员的优秀作品，大部分都是脆弱的纸制品，那可是经不起一点儿火星的要命东西。
踏着猫一样轻巧的步子，宇佐美慢慢向美术部的方向走去。
……
校园里静悄悄的，篮球部的人也早就散了。六月的风拂乱宇佐美的长发，没有一盏灯，她不声不响地摸黑走着。
“这边，轻点儿！”一个少年的声音。
“这样不好吧？会被发现……”女孩子害怕的声线模模糊糊被夜风吹散。
“你别吭声就好。这几天晚上我都试过了，放心吧。”男生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自信，“你可看好了！”
废弃的石膏像后面忽然亮起一小团火光，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发出滋滋的声响。
“好漂亮……”女生赞叹地小声惊呼。
“我亲手做的喔~！”
幽绿明黄的两团小小烟火照亮了少年和少女稚嫩的面庞。
“唐泽？”宇佐美惊讶出声。
“宇、宇、宇、宇……”苹果脸的姑娘吓的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烟花，“宇佐美老师！？”
“快跑！”少年一脚踩熄烟火，拉着女孩儿的手便向后蹿。
“站住！”宇佐美大步去追，那男生跑得飞快，几乎瞬间便冲到了围墙处。
“爬上去！”少年推着女孩儿上墙，可陵南的围墙也不是吃素的，女孩子虽然努力去爬，依然失败了。
“跑什么跑！？”宇佐美已经追到了面前。
“我都已经看到你了，跑有什么用？”这么短的距离就跑出了一身汗，宇佐美的心情相当不爽，“唐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宇、宇佐美老师……”唐泽红透了一张脸，眼泪不断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紧了下唇，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
“不关园子的事！”那少年挺胸把唐泽护到身后，“是我，是我约她到这里来的。”
打量了一下一脸大无畏的男生——剑眉，鹰眼。
宇佐美了然的点头：“你是谁？”
“上杉英雄。”
“果然‘英雄’，你是篮球队的吧？二年级正选，得分后卫？怎么，田冈教练的训练还不够量么？”宇佐美勾起了嘴角。
上杉英雄猛地打了个冷颤：“你告诉田冈教练我也不怕！”
少年，你都快吓尿了吧？一提田冈你手都抖了。宇佐美在心里轻蔑地哼了一声。
“上杉前辈……”唐泽园子轻轻拉动男生的衣角，缓缓向前一步，“宇佐美老师……对不起，是我不好……因为篮球队一直训练到很晚，我就抱怨了两句‘想看烟火都没人陪’什么的……上杉前辈是为了我才……”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园子？你、你别哭啊……”男生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慰，结果却越哄越糟糕。
“……烟火？”宇佐美怀疑的看向不靠谱少年，“只是烟火吗？保卫处向我反映，说美术部后面发现了香烟的烟蒂。”
“是我自制的烟火啦……”上杉一脸无奈的搔了搔头发，“我拆了田冈老爹的香烟做的，每只不同颜色。”男孩子锐利的鹰眼落在女生身上，瞬间变得柔和了：“就是想哄她开心……”
唐泽的头越垂越低，虽然不再掉泪，可露出的两个耳朵已经快红得冒烟了。
以为女生还在伤心，上杉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耍起了赖：“哎呀~！宇佐美老师你就饶了我们吧！难道您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什么人吗？没为了喜欢的人做过冲动的傻事吗？”
“上杉前辈……”比较了解宇佐美的唐泽吓白了脸，她无助地望向宇佐美，“宇佐美老师，他是有口无心口无遮拦那个什么话都不能当真的，我平时都把他的话当笑话……”
宇佐美差点儿笑场，她努力板着脸：“在学校里放烟火有多危险，你们知道吗？美术部里可都是易燃物，唐泽，我以为你是个谨慎的孩子。”
唐泽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要骂她了，老师！她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我根本哄不住！您就行行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园子吧。如果你实在气不过，就把我扔给田冈老爹！让他好好骂我！”上杉一脸的视死如归。
静静注视着这两个笨蛋学生，宇佐美在心里叹了口气。
“烟火，还有吗？”宇佐美伸出手。
“都给你。”上杉七手八脚的掏兜，抓出一把‘香烟’来。
宇佐美着实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没少偷田冈老师的东西。”
“老爹最近戒烟了，我这是为了他好！”少年仍振振有词。
“宇佐美老师……”唐泽求情般的望向宇佐美，小鹿似的眼神让人不忍苛责。
“……今天天晚了，好好送她回家。”宇佐美狠狠剐了一眼男生，“唐泽的事，明天到我办公室说。”
“你不会追究她吧？”少年仍不依不挠。
宇佐美阴森森地笑了：“我的学生，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上杉的表情瞬间亮了：“太好了老师！我就知道你一定理解的！园子说你原来也是陵南的学生，学姐你当年一定也做过这种浪漫又疯狂的事儿吧？！”他打蛇随棍上，一口一个‘学姐’的套起了近乎。
这么快就从老师变学姐了，宇佐美额头的青筋欢快地跳着踢踏。
“再多说一句，就切腹自尽吧。”美术部女王发动死亡之眼。
瞬间消音。
世界终于清静了。
……
香椿街公寓701，宇佐美站在阳台上吹着海风眺望神奈川的夜景。
【难道您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什么人吗？没为了喜欢的人做过冲动的傻事吗？】
“冲动的傻事么……？”宇佐美把玩着手中的‘香烟’。
怎么可能没有呢？那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倔强……与决绝。
手机在一闪一闪的发光，一条未读邮件的提示明显到碍眼。
宇佐美打开翻盖手机，轻轻点中删除键，终于还是犹豫了。
那是一封图片邮件，巨大的金色烟火铺天盖地的绽放，下面是一句简单的留言：
【看到了很美的烟火。】
宇佐美暗笑一声：“笨蛋，手指都照进去了……”
嚓地划亮火柴，两指夹着‘香烟’点燃，轻微的“嗤嗤”声响起在湘南的风中。
小小一团烟火，明黄色，花开指尖。
“真是……很美的烟火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烟蒂与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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