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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匿真心寒言难掩 ...

  •   屋里还是一片寂静,还好子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听慧的口气,那敢情是真有事了?”
      梦妮回答:“大嫂最近忙的很,想来想去家里似乎只有我们两个是闲人了,大嫂是想明日要我们去公司里帮帮忙。”
      “那可不行,我最近也是忙的很呀。这可真是不巧。”
      周氏以为他是不尽心的,责怪道:“你尽扯谎!学校里不是上周便放假了么?你哪里来的忙事儿?”
      “大嫂这次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是真的有事儿!”
      伊凡反问道:“那五叔不妨说出来听听,看你到底在忙些什么,若是真有正经事,就算了;您若是撒谎,那我们……”
      “实不相瞒啊,九妹最近要年终考试了,她央我帮她补补课。”子祥如实说来。
      “原来是这般绿豆大小的事儿,我当是什么呢,这该怪小姑姑她自己,平日里不好好读书,到现在才知道用功,你就别帮她,看她能怎么办!”
      “那好啊,那你得保证我不会被挨打,整个府邸不会被掀翻,我就去帮大嫂。”
      伊凡吐了吐舌头,“啊?那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可惹不起她!”
      周氏也明白了,“既是这样,那我明日叫梦妮一个人去好了。你就在家帮她好好补补功课吧。”
      “哎,多谢大嫂谅解。”子祥又作揖道。
      周氏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本来就没什么的,你就别再来这一套了。我们快些吃饭吧。”
      众人这才应声坐到桌子旁,一群俾女们也都跟过来伺候着。

      吃罢饭后,伊秋和伊凡也都各自回书房念书去了。新情依旧来到三少爷这里服侍着。伊凡在电灯底下安静的读书,新情则在里屋收拾着。她抬头看看表,已经是十点多了,便问:“少爷,您今是回阁里去睡,还是在书房里睡?”
      伊凡正读的入迷,听到里屋传出话来,抬腕一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他自己也吃了一惊,“都这么晚了。”然后朝里屋说:“今儿太晚了,我就不回去了。你帮我把床收拾好了就行了。”
      新情无言,依旧默默的做着活。
      然而当伊凡再次翻看书来看时,却早已没了心情,勉强着自己又读了一页多,便烦躁的将它仍下了。回头看看屋里没了动静,便轻轻的站起身来,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只见新情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伊凡暗自笑着轻轻的走到她身后,悄悄的探头过去,见她是在缝补自己的衣服,突然问道:“这么晚了,你还做它干什么?”
      新情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浑身一抖,伊凡“扑哧”笑出了声。新情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任何话,又埋头去做自己的活了。伊凡见她这样冷淡自己,顿时也觉得没了兴趣,走到她面前,气呼呼的看着她,可新情就是不抬头,连正眼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站的久了,实在气愤不过,一把从她手中夺过衣服来气愤的扔到地上,新情惊的“啊——”的叫了一声,抬起头来直愣愣的看着他。伊凡开始还是眼对眼的看着她,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可后来,渐渐的心虚起来,怒火也不见了,反倒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只好佯装无所谓的样子,避开她冰冷的眼光去环顾四周。
      “你要干什么?”她许久才这样问了一句。
      伊凡强压住心中的火气,故作淡淡的口气说:“不干什么。”
      新情吃了一惊,凝视了他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乖乖的从地上捡起衣服来,伊凡见她这样冷落自己,这样不了解自己,实在忍无可忍,又是顿足又是长叹,再次气愤的从她手中夺过衣服来,这一次,几乎是像仇人般的狠狠的把它摔到了地上,抑制不住的火气,大声朝她嚷道:“这些破烂下贱的活又何必你来做?”新情愣住了,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可她的脸面上并不表现出什么,也淡淡的回道:“奴婢本来就是个下贱的人,就应该做这些下贱的活。”
      伊凡听罢,简直是气的无言以对,用颤抖的手指了她许久,最后连说出来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了。“你明明知道的,自打琳儿病了以后,是太太谴你来到我身边的!我何曾向太太说过什么话?你也明明知道,我是一个不习惯下人们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可当太太问我的时候,我说什么了?都说你冰雪聪明,我也不是傻子!我比谁不更了解你呢?你现在这样装无辜,是做给我看的,还是做给他们看的?”
      新情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脸庞,似乎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但只见她左手紧紧的攥住右手,指间依稀可见有血痕,上牙齿紧咬下嘴唇,深深的埋着头。
      “说话啊!”伊凡等了她许久,也不见她有任何动静,急的跑到她面前,双手紧紧的掐住她的双肩,疯也似的摇晃着她,大声吼道:“你倒是说话啊!”
      新情禁不住他一番折腾,痛苦的求道:“三少爷……三少爷……您这是在干什么……”她的声音还未落定,早又被一阵痛苦的尖叫声掩了过去。伊凡听她发出的声音奇怪,马上停住了手心疼的问:“怎么了?我弄痛你哪里了?”
      新情趁机挣开他,恐惧的躲的远远的,伊凡见她那种异样的害怕,不仅仅是心疼了,更多了几分懊恼,心下开始埋怨自己的鲁莽,他追了过去,一改刚才的怒火,温柔的问:“到底怎么了?”
      新情再一次躲开他,抽搭着鼻子说:“主子您若是这样心疼下人,那您刚才又何必……”新情话说到一半,又马上止住了。
      “怎么了?”伊凡好奇的问:“听到你还能这样开口说话,我真的是很高兴了。没想到你讲的话又这样深奥,话只说了一半儿,我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他这样说着,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好像是故意为了逗她开心似的,话还未说,自己却先笑了,“你明明知道我这个学外专的,中文是不大好的,你还这样跟我打哑谜,是在故意让我出丑,看我的笑话么?”
      新情心下对他的意思明白的很,可自己又不好说破,她轻轻的抽出自己的手,勉强笑道:“主子这样讲,哪里是我要看主子的笑话,倒是主子在笑话奴婢了。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想要出主子的丑啊,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要看主子出丑呢?”新情说到这,抬起头来去看他,只见他笑眯眯的,正听的上瘾的样子,见她突然又不说了,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柔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讲了?我正听的有滋味呢!”
      新情听他话说的奇怪,本想闭口不言的,可又一想,万一是自己猜错了呢?抑或是他真的不解人心,真的想听。但不管怎么说,是他要自己说的,就算他不爱听,也责罚不到自己身上,更怨不着别人。最主要的是,这话,也是自己真心要讲给他听的,于是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索性说个痛快。
      “主子心情不好,做奴才的担着些是应该的,就算哪疼了,哪痛了,也都是份内的事儿,怎么敢惊扰了主子?奴才刚才是失言了,吓着主子了,您,您千万别见怪!”她到底,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
      伊凡见她犹豫了许久,竟说出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来,刚才期待的心情骤无,转而添了几分怒火,他心下明白的很,她到底是没有讲真话的。他一时气愤,本也想开玩笑的回她几句算了。可话到嘴边,转念一想,你这样虚伪我,我那样玩笑你,何时能说到交心的话呢?更何况,自己刚才的那句气话,虽说是气话,但却是最真的话,整个府里,有谁比自己更了解她呢?一种把身家性命都交与别人的人,是非常被动的,就算真的有什么话想说,也是不能说的。自己若再不主动些,将来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于是他放弃的刚才,而现在认为是很愚蠢的心态,自然而然的,怒火也就不见了。他刨开自己的心肺,决定真诚恳切的同她好好谈一谈。于是他扶着她,慢慢的走到沙发前,新情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疑惑的望着他,可又不敢反抗,只好提心吊胆的随他摆布去了。
      伊凡深沉的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他轻轻的扶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望着她,坦诚的说:“情儿,你还记得我们小时侯是什么样子么?”
      新情忽然听到这样一句,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伊凡自嘲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真是笨!竟然会问你这种问题,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像你这样优秀的姑娘,见过的事多了,自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他动容道:“在偌大的一个府里,从小到大,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一个人,能听懂我的心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虽说我身在这样一个大户人家,既不愁吃,也不愁穿,看似该是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可是情儿,你明白吗,越是这种生活,就越是令人烦恼,这样一个大户人家,规矩自然是少不了的。可就是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把本来很亲密的人,都弄的生分了。家里财产多,人也多,主子们更多,那些在家的叔叔,嫁过来的婶婶们,谁不都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从小娇养惯了,整日里绫罗绸缎缠身,山珍海味的伴着,一出门,乌压压的尾巴们,能跟一大排!”伊凡说到这里,忍不住气愤的排了一下沙发,“他们自己竟也不觉得这种生活太过华侈了,竟毫无半点羞愧之心!外面的人都说纨绔子弟们是如何如何了,那些肮脏的语言,我简直是听都未听过,站在他们身边,听着那些污七八糟的话,我都觉得汗颜!我都不好意思听了,他们却还好意思从口中讲出来。”
      “少爷……”新情欲劝住他,却反倒被他给打断了,“不,你接着听我说完。我知道它恶心,可它到底是实话,总归是比那些口是心非的人讲出来的要顺耳的多。我是什么人?我是读新书的人,那些‘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鬼话决不适合我!天天跟那些戴着面具的人打交道,我怎么会不清楚?他们谁是爱这个家的,谁是爱那些银子的,我心里清楚的很!但我能怎么样呢?我能跑到他们面前,指责他们是势力小人么?他们都是我的叔叔,我的婶婶啊!就算他们是等着分家产的,我能说什么呢?都说大户人家人丁兴旺,福运旺达。可他们谁又能够真正的明白,就是因为人多,才更麻烦,不错,我们家里倒是姐妹多,兄弟也不少。可……情儿,你在府里也这么多年了,你看看,有几个是心贴心的?我还说不准在我们这一辈里,到底有没有那些肮脏的东西呢!人心隔肚皮,谁能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是大家混在一起,胡过日子罢了,你取笑我,我编排你,左不过是这点子事儿,能说多大便说多大就是了,他们还管你心里是不是舒服,是不是高兴么?在有些人心里,他们自己高兴,便是全天下都跟着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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