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145、劝伊凡学业为重

　　老刘吞吞吐吐的，极为为难的说：“老太爷也怪奴才这耳朵长得太贱了，您叫我去找二少爷的时候，偏偏金家少爷也在，奴才又碰巧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奴才也知道这是做的不对，可毕竟这话是进了脑子的，奴才这心里总觉得咯的慌，不知道该建还是不该讲……”
　　“糊涂！背后听人讲话乃小人所为，难道你忘了我们梧楸的训条了么？你怎么也这样做？”老太爷还未等他说完就嗔怪道。
　　老刘赶紧哈腰赔不是，“是……老太爷教训的极是……”
　　孟妍看不下去了，替他辩解了几句，“老太爷何必生这样大的气？这事情又不是老刘存心要做的，只是无意间听到的，你又何必怪罪他？”
　　“是……姨太太讲的极是。”老刘又赶紧哈腰谢孟妍的说情。
　　老太爷极为不耐烦，对于孩子们的心事、秘密之类的他从来都不主张过问，背后偷听更是他所不齿，所以才有这样一个严厉的家规，他的治家之道，大都以孔子的言论为准则，譬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仁者，爱人”之类的。这也是梧楸最值得别人借鉴的地方，也是梧楸人最欣慰、最自豪的地方。
　　他也做过少爷，但是他的父亲总是逼问他一些私人的事件，甚至还派人在背后偷听，他是极为反感的，设身处地的为他的儿子孙子们想一想，他们一定也不希望自己这样做，所以除了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他上他非过问不可，而且决定权也必须在他的手上，除此之外的事，他是从不过问的。留给孩子们一些自由的空间，自己也省好多的心，久而久之，他对这些就不感兴趣了。
　　他慢慢踱步坐到藤椅上，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那你就自己琢磨琢磨吧，你认为该讲的你就讲，你认为不该讲的你就别讲！”
　　老刘为难之至，心里暗自琢磨，“看老太爷这意思，我若是说了日后传到二少爷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他要怎样的骂我呢，罢了，就当什么也没有听见好了。”这样想着，他就下定决心什么也不说了，向老太爷孟妍道别离去。
　　孟妍有些好奇，她是极想知道伊秋和金雨在搞些什么，可是老太爷不开口，自己又不好多问，看着老刘一言不发的离去，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老爷，你为什么不听老刘讲讲呢？我们就当是刮了耳边风一样，听过就作罢，不动声色就是了。”
　　“怎么？”老太爷吃惊的睁开眼，把脸扭向他她，直视着他，问：“难道你想知道么？那你自己去问好了！”老太爷本以为她在自己身边多年，自然是会受到自己的影响，渐渐的看淡这一切的，可是却不曾想他的好奇心还是那么重，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不免有些气愤，这样回了她一句。
　　孟妍自以为这样做是为了孩子们好，可是不想到老太爷非但不领情，还把她骂了一顿，不觉得怒火心中烧，可是又不好向他老人家发火，便气呼呼的顶撞了他一句，“好！你不问！我去！”
　　这是她来到梧楸以来第一次顶撞老太爷，自己也不知道会落个什么样的结果，丢下这样一句话就马上跑开了，生怕老太爷会怒斥自己一顿，出了水阁她却又不敢去找老刘了，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毕竟心里还是不敢违背老太爷的意思的，但走出来了就无法再回去了，她犹豫了一下就向前院走去。
　　她刚刚走到前院便听到永乐楼里传来三太太玥含怒的尖叫声，“……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还知道这里是你的家么？你倒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走，马上就走！以后这里再也不是你的家了！你也休想再踏入这个门一步……”尖叫声中还夹杂着摔器皿的声音。
　　孟妍大为吃惊，“是什么人竟敢在府里这样大吵大闹？”她自言自语，仔细分辨着，只听了几句便确定这是三太太的声音。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楼去，看到眼前的情景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这是怎么搞得？越来越没有教养了，竟敢在府中这样大吵大闹，若是惊动了老太爷，这事谁负责？”她这样训斥的同时，又敏锐的扫视整个屋子，除了大太太，几房的人全都在，三太太早已气的脸红脖子粗，怒目嗔视着三老爷子鉴，子鉴的脚下全是碎玻璃片，他站在那里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孟妍进屋只见四太太和五太太正拼命的去拉住三太太，二太太正在收拾那些还未来得及摔的器皿，两个侍女正在打扫地上的碎玻璃片，几位老爷则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一见到孟妍进来了，所有的人都立刻安静下来，垂手低头而立。听着她的训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太太呢？她为什么不来管一管？”
　　四太太见大家都不吱声，便一笑打破了这个僵局，“孟姨娘，小两口吵吵架也是常有的事，又何必惊动大太太呢？”
　　“你们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她总不能不知道吧？你们越是越来越放肆了！趁着老太爷不在前院，你们快把整个府邸都掀起来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偏要这样大吵大闹的，传扬出去还不叫人笑死，若总是这样子下去，还怎么过日子了？”
　　三老爷子鉴低头偷偷看了三太太玥一眼，见她并没有任何动静，无奈，自己清了清嗓子，说：“孟姨娘教训的是，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孟妍见他认错态度还好，便好言相劝，“我记得以前你们两个是相敬如宾，何以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你们也都是三十四岁的大人了，何以要想个小孩子那样非得天天吵着才能过日子呢？你们也叫老太爷和我省些心好不好？老太爷本来就为慧儿和昊儿的事烦着呢，你们还不能安静会儿，是真的要气死我们两才高兴么？”
　　“孩儿不敢！”子鉴干净的回了一句。此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赶快息事宁人，本来这件事吵到哥哥弟弟们自己就已经觉得不好意思了，更何况现在又被孟妍发现了。
　　孟妍见他认错态度还好，也就不再深究了，更何况她的心里也正烦着呢，也没有那许多精力去细管这些琐事。于是长叹了一口气，“罢了！赶快把屋子收拾收拾回各屋去吧，你们两个吵什么我也就不多问了，我也不想知道，老爷都不愿意管你们这些闲事，我还操什么心呀！只是记住以后千万要注意，类似的事情再也不能发生了，还好今天只是我知道，以后要什么事大家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比什么都强？”
　　“孟姨娘教训的是！”子鉴又紧随了一句。
　　孟妍见自始至终都是子鉴在认错，三太太却是一言未发，便知道她的心里还有气，便特意问了她一句，“三太太，你说呢？”
　　玥听到孟妍这样指问自己，十二分不情愿的、勉强开口称是，孟妍倒也不计较这些，径自走开了，其他的人哪里还敢多待，也都随着出去了。

　　清晨六点半的样子，天已经大亮了，可是伊凡和新情两个人均未起床，突然的铃声也没能唤醒正熟睡的伊凡，铃声接连响了四五下，新情才朦胧的走下楼来，拿起电话很有礼貌的问：“喂？哪位？”
　　电话另一端的人怔了一下，随后改用蹩脚的中文说：“请问这里是梧楸公馆吗？”
　　“是的，你找谁？”新情又问。
　　“能帮我找伊凡么？我是他的……”
　　“好的，先生请稍等。”新情还未等他说完，就强行打断他的话，转身正要上楼去叫伊凡，却忽然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后，她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伊凡微笑的看着她，柔声问：“什么人？”
　　新情摇摇头，只是把电话递给他。
　　伊凡好奇的接过电话，“喂？哪位？”
　　电话另一端立刻传来老师Mr. White 那愤怒而又流利的英文，“沈伊凡先生！我想请问你到底把学校当成什么了？把联考又当成什么了？你真的以为这只是儿戏吗？我的天哪，亲爱的宝贝，别这样好不好？你能不能用你的大脑想一想？回到学校里来正经的读书不好吗？昨天是什么原因你又不来学校了？我认为我作为你的老师我是有权知道的，请告诉我！”
　　伊凡看了看新情，她站在一旁瞪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温和的看着自己，他沉默了一下，用比较流利的英文回答道：“亲爱的老师，我认为这是我的私人问题，我不想说，昨天我同样没有去公司上班，陆先生可不像您这样，打电话到我的私人住宅里来！”
　　“是的，我承认我这样做是有些不妥，要知道我这样做也并不是容易的，为了能够联系到你，我昨天向你的公司连打了四个电话，他们都说你不在，我费了好大的口舌才从他们那里问到你的私宅电话，请允许我解释一下，我开始也是很为难的，所以才没有在昨天得到电话号码时就立刻给你打电话，可是我又真的按捺不住，我急切的想知道你在哪里，正在做些什么，所以我最终还是决定这样做了，我必须弄清楚这一切！要知道，你还是一个学生，学生就应该以学业为主，更何况联考将至，你真的不在乎么？你要我怎样对你说你才能够明白？你的学习时间本来就比别的同学少，你还这样无故旷课，我认为这是一个很严肃很严重的问题，不仅仅是关系到联考的事，这也是你个人作风问题，也是我们这个班的班风问题。”
　　伊凡听他这样说，不得不低头认错了，“是的，Mr. White，我知道错了。”
　　“那你今天来上课么？”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我……”伊凡望望新情，为难之至。
　　“你到底是怎么搞得？”Mr. White又有些愤怒了。
　　“先生，请原谅我，现在我的家里出了一点点状况，我的心情很不好……”
　　“我不要听这些！”Mr. White蛮横的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中国人不是很勤奋很坚强的么？不是很好学的么？为什么这些优点我在你的身上都没有发现？我想你这样做会让我误解中国人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劝你日后还是来学校正经的上课！”然后不等伊凡再有任何的反应，他匆匆的丢下一句，“我在学校等你来！”就挂断电话了。
　　伊凡还想再说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挂断了电话，看着新情，一脸的无奈，“我该怎么办呢？Mr. White亲自打电话到家里来催了。”他这样对新情诉苦。
　　新情很体贴的扶他坐到沙发上，温柔的说：“我劝你最好还是去！先生这样做说明他很重视你，你不该让他失望的。”
　　“可是情儿，你是明白的，我对联考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本来我还是打算拼一拼的，可是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甚至连学习的兴趣也没有了，我现在只想努力的工作，赚够了钱我们就成亲，然后就这样幸福的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