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绕梁[综]》百里冰烟

217、最好师姐（二十六）

　　温逐流冷冷道：“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你要死了。人死了，那些义与不义，又有什么用呢？”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注1】，且你也不用要挟我。”江厌离大笑，“我活不了了，难道你以为自己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温若寒派去保护温晁的一条狗，主人都死了，狗还不是要殉葬！”

　　温逐流眉宇间露出一抹怒容，讽刺道：“至少，你会死在我前面。”

　　“既如此，为什么你还不上前来杀我？”江厌离挑衅，“你且上来，我看你怎么杀我！”

　　温逐流抬起手掌，忽又收了回去，轻笑道：“杀了你，倒是便宜了你！宗主最喜欢江姑娘这样的硬骨头，若你在地火殿能多扛几道酷刑，他一高兴，我们也就没事了。”

　　“听起来，我们好像都有生路了。”

　　“是我，不是你。到了地火殿，你就会知道，有时候活着，不如死了。”

　　“是吗？我倒是更乐意活着，活着就意味着还有希望翻盘。”江厌离道。

　　“那你一定要紧紧抱着这个希望努力活下去。”温逐流语毕，如闪电一般向江厌离点去。

　　江厌离靠坐在树干下，似乎都不及动作，温逐流已经到了面前。温逐流见她坐在那不闪不避，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的收了收招。

　　莲花坞一役，江厌离与温逐流都谈不上正面交手，但江厌离还是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化丹手的短板。化丹手是堪称bug一般的存在，但这样的功法必然也会有些特别的限制，比如距离。

　　金丹修士，剑气、掌风皆可伤人，温逐流自也是如此。可他要化人金丹，却不能凌空发功，必须与被化丹的人有身体接触。若是直接被其击中丹田，金丹可瞬间化去，但若是身体其他部分，却有回转余地。

　　必须身体接触才能废丹是江厌离观察温逐流出手而知，后一点则是从师弟魏婴与自己和温逐流的交手中推断所知。魏婴在屠戮玄武洞和温逐流交手时曾与温逐流对过一掌，当时就有灵力溃散之感，幸及时撤手躲过一劫。

　　温逐流是个谨慎的人，若江厌离不管不顾扑上来拼命，他自是无所畏惧。可江厌离嘴上说要求生，面对他的掌风却不闪不避，温逐流不免会怀疑这是个陷阱。

　　江厌离看似放弃了抵抗，精神松懈，实际却没有一刻松懈。她知道温逐流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莫说她伤势不轻，即便没有受伤，面对温逐流也没有多少反攻的机会。

　　于是，她就干脆放弃了抵抗，根本不去管温逐流出什么招。她只关注温逐流的神态，以此判断他的意图。温逐流迟疑之色一起，江厌离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江厌离忽然一跃而起，一手攥着簪剑向温逐流眉心刺去，一手成爪向温逐流胸前抓去。这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温逐流若要抓个活口此时不退，怕是也要为其所伤。是人皆会怕死、怕伤，温逐流亦不例外。

　　于是，温逐流退了一步。这一步迈出，温逐流便知道自己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可温逐流毕竟是温逐流，论身份，他不过是温若寒派给温晁的一个护卫，可论修为，他却已胜过许多仙门宗主。这种身经百战的高手，对危险的预知性并非少年人所能比，这种经验也不是天赋能够补齐的差距。

　　魏婴预判了温逐流的动作轨迹，却到底没有跟上温逐流的应变。这一剑偏了一偏，只是斩落了温逐流的一只左臂。几乎同时，江厌离也被温逐流踢了出去。

　　江厌离在莲花坞受了温逐流一掌，有虞紫鸢挡了一挡，还是受伤不轻，就连金丹也有受损。此时受温逐流一脚，跌出数丈，竟连起身都困难。

　　可温逐流却不是一个人来的！江厌离一摔出去，立时有两柄剑向她刺来。

　　“师姐！”魏婴不及对温逐流乘胜追击，拧身向江厌离扑去，长剑一撩，险之又险的挑开了刺向江厌离的剑。

　　魏婴的天赋在同辈之中确实算的一骑绝尘，可他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这一日的鏖战和奔逃，已经让他的体力和精力都走向枯竭。要护着一个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面对温家修士的围攻，魏婴已是疲于应付。

　　若这样下去，怕是真的要两人一同死在这不知名的荒山了。

　　江厌离想要起身帮他，却是全身发软。一手抓向身旁的植物，想要借力起身。这一抓却是抓到了一把荆棘。荆棘上的小刺刺入掌心，没有让她松手，反而借着伤痛的刺激，用力坐了起来。

　　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因牵动肺腑的伤，又吐了一口血。江厌离靠着一侧的树干，勉力站起身，试图观察周围的环境，视线中却多了些模糊的重影。不知是汗水还是痛疼之下流出的生理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时一个本不该出现于此的人却出现在了这里，江澄持剑冲进了战阵，为魏婴缓解了压力。

　　“魏无羡，阿姐呢？”

　　“师姐——”得了江澄相助，魏婴才能留神去看江厌离，这一望，却让他心下胆寒。

　　温逐流被斩断一臂，确实拖住了他一时半刻。可也真是失去一臂，让温逐流对二人恨意更深。趁着其他温家修士截住魏婴，温逐流悄然止血后，已摸到了江厌离身后。

　　察觉魏婴的目光，江厌离立即意识到不对，双膝一屈，矮身向前跪扑过去。魏婴长剑脱手，几乎是插着江厌离的发髻向后飞去。这也是师姐弟二人自幼一起长大，默契十足的缘故。若是江厌离没有意会其意，怕是要被魏婴来救的这一剑和温逐流打个对串了。

　　魏婴已失去了佩剑，身后温家修士再次追了过来。他不及多想，便赤手迎了上去。

　　可那一头温逐流闪身避开了魏婴的飞剑，如鬼魅一般欺身而上。前有狼后有虎，魏婴一时进退两难。魏婴没有选择双手拍开了身后刺来的长剑，以为要硬接温逐流一掌，江澄已经拦在了她身前。

　　双方厮杀至此，仇深如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温逐流这一掌用了十成的灵力，挥开江澄的剑，势如破竹的向江澄打去。

　　江厌离眼见要糟，不及多想，奋力向温逐流扑去，只恨不得大叫一声，让弟弟快躲。可她喊不出来，她一张嘴，喉头便一阵腥甜，根本发不出声音。

　　江澄也知道要糟，可他已经来不及闪，或者说他不能闪。他的背后就是魏婴，他若闪开，温逐流这一掌就会落在魏婴背上。魏婴还在应对他后面的修士，根本无力接这一掌。

　　这一瞬，太快，快的根本没有犹豫和选择的机会。江澄双掌一推，硬接了这一掌。相较于温逐流，他的灵力实在是微弱了些,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呻/吟的声音。挡不住，原来的真的挡不住，这就是为什么母亲和姐姐都骗他先走吗？

　　江澄的视线有些模糊，逃出莲花坞时，回望莲花坞上空那漫天的黑烟带给他的绝望再次涌上了心头。江澄心中却生出了一股绝勇，挡不住那就不要挡了！

　　江澄猛地张开双手，在温逐流这一掌将要落实之际，主动迎了上去，双手箍住了温逐流。温逐流已断一臂，另一手打在江澄丹田，不及回转，就被他箍了个正着。

　　这是温逐流一生最艰难的日子，他跟着温晁灭过不止一个世家，遇到他和温晁是江氏的劫数，遇到江氏亦是他们主仆的劫数。不怕死的人，温逐流不是没见过，可如江家这样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怕死，却是头一次遇到，或许这是注定他要死在江家人手上。

　　温逐流不及使力挣脱，江厌离就从背后扑了上来。江厌离一手抓向了温逐流断臂的伤口，趁他吃痛之际，另一手簪剑毫不犹豫地对着温逐流扎进了温逐流的脖子。然温逐流依旧没有咽气，还想挣扎，一柄长剑已从他的耳侧穿脑而过。

　　剑刃上依稀有鲜血流下，竟是魏婴徒手夺了敌人的剑，抓着剑刃向温逐流刺了下去。魏婴的手掌为剑所伤，血流不止，一剑刺死温逐流，反手握住剑柄，又向追上来的温家修士刺去。

　　江厌离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视线却成了一片血色，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再醒来，江厌离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侧首却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坐在床头打盹。见到小姑娘那一身熟悉的红色校服，江厌离吃了一惊，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可也不过是差点，她全身酸软根本使不上力。

　　小姑娘被惊醒，有些欣喜道：“江姑娘，你醒了？我去叫魏公子。”

　　江厌离愣愣地看着跑出去的小姑娘，竟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若她没有失忆，方才跑出去的姑娘所穿是温氏家袍，没有人会把俘虏好好的安置在床上，何况是以暴虐闻名的岐山温氏，更没有人会全无防备的守在敌人床前。所以——

　　她这是为人所救了？救她的是温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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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史记?陈涉世家》。
这段有点刀，难写。计划是没有太多金手指，写在同样的苦恼中，如何去更好地应对。可写到这里，有点不忍心了，纠结许久，还是决定坚定的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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