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括之术》北越

3、恻隐之心

　　正当秦晓万念俱灰之时，空中突的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她忙抬头看去，却是那灰狼被一箭矢射中了脖颈，鲜血直流，它兀自挣扎，却是再也动不了了，因为那箭矢力度太过强大，竟把那灰狼射的钉在了一棵树上。
　　脚步声传来，她往旁边看去，借着手电的光，她看清楚了那正拂开树枝走出来的男子。
　　正是之前所见的那名将军！
　　霍云泽走过去拾起手电筒，脸上闪过惊异之色，不过，也只是一瞬而过。再站起身朝那女子走去，却见她满脸泪痕，身体的颤意现在都没有消下去，被狼嘴叼过的小腿现在鲜血直流。
　　他皱了皱眉，蹲下身把她的小腿抬起来借着手电查看了下，伤口很深，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抬头看向秦晓，见她已是停了哭泣，但身体一抽一抽的，显是无法控制惧意。想了下，他便道：“没伤到骨头，不严重。”
　　秦晓的小腿早已疼的没了知觉，突然听见这话，忙抬头看向霍云泽，依旧是安静漠然的神情，却让她似见了自己的亲友般，只想大哭一场。她现在急切的需要安抚，便拽紧了他的袖子，使劲儿的流着眼泪，还不管不顾的嚎了出来。
　　“呜呜呜呜----嗝----呜呜呜---嗝-----”
　　这女子！还边打嗝边哭！霍云泽实在哭笑不得。他本已随部下往山洞走去，快天黑时却忽然发现那头前天见过的灰狼在不远处串过，不知怎么的，他脑中突然就晃过了那个怪异女子的身影。被狼吞吃入腹，她会很惧怕的吧，这种担忧是因何而来，他想不清楚，明明冷心冷情了二十多年了。又怎会对一个只见过一次的女子有着担忧？
　　霍云泽最终是赶了回来，听见狼嚎更是急切的跑了过来。这一眼，便看见那女子滑稽的挂在树上，小腿被狼叼住的场面。来不及思索，早已搭箭上弦，乘着那女子被甩开的空档一箭击毙了灰狼。
　　“你哭够了的话，我可以给你上药。”她哭了快半个时辰了，夜晚林中并不安全，他得赶回山洞里去。
　　这语气似乎是在调侃，秦晓眨了眨眼，其实她早已清醒，只是不知要如何央求他带自己一路，才装疯卖傻的在那里干嚎。现今听这男人话中之意，似乎还是有点门路啊。想到此处，秦晓便故意哭道：“还上药干什么！你又不帮我，在这林子里我迟早还不是被咬死的命！”
　　却听那男人道：“你不必故意这般，我既是回来了，自然会带你出这山谷。”
　　秦晓听了大喜，立马收了哭腔。一抬头，正见那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皑皑雪光照着那张脸，端的柔和万分却也俊俏万分！她心中尴尬起来，松了拽紧的袖子，看他收了手，抬起自己的小腿。
　　霍云泽取下秦晓的靴子，本意是想把她的裤子给推上去，好包扎伤口，可这裤子实在奇怪，竟跟袜子连在一起了。秦晓看他半天不动作，也奇怪了，只好问道：“怎么了？”
　　却听他略带迟疑的道：“你的裤子……得推上去我才好包扎。”
　　秦晓一听也踌躇起来，有心想让他拿匕首划开，又觉这寒冷冬日，她可没别的御寒裤子了。咬了咬牙，她只好道：“你先转过身去可以吗？”
　　霍云泽没有片刻犹豫，立马背对了她，她撑了手把冬袜给脱了下来，再拿厚围巾盖了膝盖以上的地方，整理完了才道：“好了，请你帮我包扎下吧。”
　　霍云泽回过头来，看着裸露在外的两截小腿，其中一只被咬得血肉模糊，也不多言，先解下挂在腰间水囊，拿温开水把伤口冲洗干净，再从怀里取出伤药撒在伤口上。期间，这名叫秦晓的女子愣是没哭一声，明明刚才显露的是柔弱女子形象啊，他有些奇异，抬头却见秦晓咬紧了下唇，眼里憋着泪水。霍云泽心下一软，便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从内衣下摆撕下一截布料，熟练的缠住了伤口。
　　“行了，你把裤子穿上”，说罢，霍云泽便转过了头
　　秦晓连忙忍着痛把裤子穿上，再把围巾围上，在身边摸索了一阵，把眼镜拾回来戴好，再朝前面的男人道：“好了。”
　　霍云泽回过头，见秦晓已撑着站了起来，单脚站在那里，摇摇摆摆，似随时会倒。
　　“我背你罢。”
　　“住处远吗？”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不过霍云泽还是听清了秦晓问的话，便答道：“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秦晓却是清楚自己的情况，已打算让他背自己回去了，原本是想迂回的恳求，没想到他自己建议了，这自然皆大欢喜。
　　主意已定，她便说道：“谢谢你啦！那请你背我一下吧。”
　　反倒是霍云泽满心惊异，这女子倒是个不拘小节的，他挂好水囊，便蹲到秦晓面前，秦晓也不啰嗦，干脆利落便趴上了他的背，双手挂住霍云泽的脖颈。
　　霍云泽顿了一瞬，便把手电递了上去，被秦晓接过，依旧照着前方的路。他双手托住秦晓的腿，起身站定，缓了一下，便朝前面走去。
　　走了一会儿，秦晓终于找到尴尬的感觉了，别看她刚才这么干脆，那时只是因为惧怕在情绪中所占比重较大的原因。她在现代也从未与男同学这般亲近过，现在，羞涩终于抢占了主导地位了。
　　她想找点话说，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霍云泽。”
　　“霍云泽啊---霍云泽，你是个将军？”
　　“嗯。”
　　“霍云泽，我叫秦晓。”
　　“你说过了。”
　　“我还以为你没记住呀！”
　　“霍云泽，你……”
　　“霍云泽，……”
　　“霍云泽……”
　　耳边是那女子喋喋不休的声音，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霍云泽有些恍惚，这些年来别人都是用别的称谓称呼他，这与生俱来的名字反倒是鲜少被人提起。这女子连名带姓的叫着倒是欢快啊。
　　被人背在背上，秦晓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也不再说话了，她真的太过疲惫，身体让她立马睡觉，可意志却让她再坚持着，这么纠结了一段时间，前面隐隐有了些火光。她精神一震，与此同时，也听见霍云泽道：“到了，你要不要自己走过去？”
　　她还没回答，就感觉那光影里跑过来几个人，咋咋忽忽叫着：“将军，你刚才干啥去了，怎么忽然就跑没影了！”几乎是瞬间，他们就跑到了跟前，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将军背着一个奇怪的人。
　　秦晓被这些目光看的大囧，可那背着她的背脊愣是没颤一下，稳当的把那些目光当空气了。她忙说道：“放下我罢。”把全身重量都放到没受伤的腿上，她刚站稳，就听有个士兵问道：“将军，这位是？”问完打量着秦晓，目光有些揶揄，但秦晓还是看见了那里面的警惕。
　　“我答应送她回城。这段时间，她与我们一起。”霍云泽淡淡说完，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秦晓马上发现这些士兵眼中的戒备褪了下去，还真是令行禁止啊。却见先前开口的士兵脸上有了些犹豫之色，霍云泽也看见了，沉吟了下便道：“王监军那里我自会说明的。”
　　石峰只能替他们将军默哀了，那监军一路跟来，本就各种挑三拣四，还特别爱跟他们将军作对。这回将军带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姑娘回去，还不知他会怎么挑刺呢。
　　这些男人脸上的踌躇之色秦晓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由有些担忧。不过无论如何，她一定得抱紧了霍云泽的大腿，坚决不能把命给搁这儿了。
　　“进去罢。”霍云泽说完便往前走去，秦晓忙一瘸一拐的跟上，边走边观察这临时落脚地。看来他们是栖身在一个山洞中了，洞口原本颇有些大，被一些石头挡住了些，两边都烧着火堆，还有两个兵士在那里站岗，不远处一个大火堆上架着些肉在烤。进入洞中，到也不见邋遢之态，扫了一圈下来，这里约莫有百来人，原本都在做些自己的事，看见霍云泽便都站起身来齐声喊了“将军！”
　　秦晓被唬了一跳，暗夜里骤然响起的雷霆之音实在有些惊悚。
　　她正想抬手拍拍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就听一懒洋洋的声音道：“你们将军死了吗，叫魂呢。”
　　秦晓立刻了悟，王监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