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类巨怪神奇生物进化论》江水萧萧

3、（二）

　　我刚从霍亨索伦庄园回来。精神高度紧张了这么多天之后，到家后，我最想做的事竟不是倒在大床上一睡不起。好吧，这可以解释，我这个年纪的老人总是觉少。
　　只是，在找出这个本子写出上面这几行字后，我有点诧异了，写日记这种习惯不应该传染的，这在医学上说不通。
　　Well，well，well，既然都已经写了这么多行．．．．．．

　　我，吕贝克弗林斯，服务于霍亨索伦家族已有30年。
　　霍亨索伦，这是一个古老而特别的纯血家族，黑暗精灵的后裔，是极其少见的，坚定的，女权至上的家族。
　　霍亨索伦的女儿风华无双、至高无上、尊贵无比，霍亨索伦从无女儿外嫁，霍亨索伦家族唯有女子可以担当家主。
　　这样特别的一个特立独行的家族，在被提及时，巫师们的第一反应总是：黑寡妇世家。
　　当然，这个称谓的由来，并不仅仅因为这个家族族徽上那只黑色剧毒蜘蛛，而是因为这个家族女人那受诅咒一般的命运。

　　梅林在慷慨的赐予她们美貌和才华时，却又在夫妻缘、子女缘上对她们吝啬至极。
　　这个家族的女人身边从不乏追求者，却偏偏逃不开孤独的魔咒，她们总与圆满长久的爱情和婚姻无缘，她们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
　　她们少数一生爱而不得，孑然一身。
　　大多数都经历过丈夫早亡，一嫁再嫁，才终于诞下子嗣。如霍亨索伦著名的第六任家主，国际魔药协会和国际草药协会前身魔药草药学联合会的发起人兼第一、二任主席，复方汤剂的发明者，除去在魔药学发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外，她一生经历的十任短命丈夫，也联合家族徽记上那黑蜘蛛标记，自此坐实了黑寡妇之名。
　　还有极个别的几位绝对理智的霍亨索伦女儿，她们控制自己的感情，只为了家族的延续，选择合适的对象发生关系，未婚生育，却没有一位活过35岁，如在今天凌晨离开我们的约翰娜。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似乎是被梅林遗忘了的家族，近两千年来始终伫立在欧洲中部，以草药、魔药闻名于世，即便是在以猎杀巫师为己任的教廷最强盛时期、在一代黑魔王阴影笼罩整个欧洲大陆时，依旧岿然不动。她是欧洲最古老的魔药世家之一。她是历史最悠久的草药培育世家、魔药材料供应商，没有之一。

　　1923年，33岁的我，因暗恋的学妹萨拉·冯·霍亨索伦与前搭档莱希特·李曼的婚姻，离开了祖国，去了阴冷潮湿的、到处都是该死的英国佬的圣芒戈。
　　1927年2月中旬，我收莱希特的来信，他诚恳的邀请我这个抛弃了他的老搭档于6个月后，成为他和萨拉孩子的教父。
　　1927年3月3日，我不得不回国参加莱希特·李曼的葬礼，并为这个食言的家伙抬棺。李曼家族的内部权利争夺，波及到他和萨拉，他们受到一群受雇于莱希特表兄的黑巫师围攻，虽然莱希特拼死挡掉了大部分的咒语，但怀有身孕的萨拉依然受到了部分的黑魔法伤害，这对大人是可治疗的，但对婴儿却是致命的，那个孩子能够在她腹中存活下来简直是梅林赐予的奇迹。我被萨拉的母亲，当时的霍亨索伦家主雷恩娜·冯·霍亨索伦夫人说服，为了莱希特和萨拉的孩子能够顺利降生，成为萨拉冯霍亨索伦的私人医生。
　　1927年8月28日，我的教女约翰娜出生。她瘦的可怜，全身黑紫，哭声微弱得几乎听不到，我们都明白这小家伙一生都将无法摆脱那些味道欠佳的魔药，如果能活过35岁就是梅林垂青，我成了小约翰那的专属医生。产后的萨拉身体虚弱，原本被压制着的遗留黑魔法伤害再次发作，雷恩娜夫人不得已将她送往法国疗养，由霍亨索伦家族在雇用我之前的那位家族医生全程陪同。
　　1930年，萨拉体内遗留的魔法生孩彻底根除，她回到德国，与雷恩娜夫人长谈一夜后离开。开始全面接手霍亨索伦家族的产业，雷恩娜夫人退居幕后，只负责小约翰娜的教育，再不过问家族事务。
　　1932年底，李曼家族彻底消失。

　　1941年，小约翰娜14岁，除了过于苍白的皮肤和不能中断的每日3瓶魔药，及她那领人惊奇的聪敏通透，她几乎像个健康正常的小女巫了。她的身体状况终于允许她离家求学，她和自己的外祖母、母亲一样，选择了德姆斯特朗，成为德姆斯特朗历史上年龄最大的一年级生。除去健康问题，雷恩娜夫人和我都对她和萨拉之间过于冷淡的母女关系表示担心，她们母女都是感情内敛不善表达的人。
　　1942年，约翰娜申请跳级并通过，改读3年级。
　　1944年，约翰娜申请提前参加普通巫师等级考试，并以优异的成绩通过。
　　1945年，18岁的小约翰娜通过高级巫师等级考试。她以入学年龄最大，就读时间最短，且年年第一的成绩成为德姆斯特朗的一个传奇，是当之无愧的霍亨索伦家的天才，德姆斯特朗之花。可惜，我们都明白小约翰娜是研究型的人才，在优化草药品种、改良魔药配方上，她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但在经营和管理家业上，她一窍不通。离开的德姆斯特朗之后，约翰娜开始了她的毕业游学，这是每一个霍亨索伦都毕竟的成年礼。
　　1946年，雷恩娜夫人去世，约翰娜因此提早结束了游学。大概是因为一同经历了亲人的离世，萨拉和小约翰娜的关系亲近了一些。但也是由于失去了最亲近的外祖母，太过悲伤，约翰娜本已相对稳定的健康状况又开始下降。
　　1949年，经过3年多的调养，约翰娜的身体情况再次稳定下来，在萨拉的全力支持下，她开始全身心的投入草药品种优化研究。
　　1955年，约翰娜的3项研究成果受到了国际草药协会和梅林爵士团的肯定，她总为在魔药配方改良上遇到的瓶颈发愁，但萨拉和我却更担心她的婚姻问题。
　　1956年，约翰娜告知萨拉和我，她自己想做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她决定休息一段时间，进行环球旅行。她说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带回一个孩子，在不结婚的前提下。她以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将我们的劝诫全部堵了回去，一切为了霍亨索伦家族的延续，而且她并不是家族历史上第一个做出如此决定的人。她对着我们侃侃而谈，那样冷静的剖析自己的身体状况，生育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并向我们介绍了几位她初步调查后选定的，可以为她孕育这个孩子提供帮助的，没有任何家族遗传病史的纯血家族适龄未婚男士。约翰娜离开的那天晚上，萨拉这么多年第一次痛哭失声。回家后，我酒醉后也狠狠发泄了一顿，我的教女那么优秀，她本值得最好的男人，现在她却要去开展一场目的性极强的猎艳之旅，还不许任何人反对！她竟还要我们保持冷静？！真是该死的冷静，我恨冷静！

　　1957年3月9日，约翰娜竟然真的怀孕了，她那个该死的发疯的计划竟然成功了，那个瞎了眼的英国佬竟然在跟我可爱的教女相处了5个月后，没有爱上她！那个不负责任的英国佬竟然在跟我可爱的教女发生了亲密的关系后，没有娶她！
　　我一遍遍的诅咒那个该被阿瓦达一百遍的混账睁眼瞎，诅咒他再也遇不到比小约翰娜更好的女人，不，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比小约翰娜更好的女人，噢，萨拉除外。
　　我诅咒那个马尔福短命、无子、娶不到老婆、被男人压一辈子，还有破产，家族败落！

　　约翰娜怀孕以来，身体每况愈下，不止以前压制住的问题再次复发，还出现了很多新的病症，为了她腹中胎儿的健康，许多魔药我们都无法使用，她的身体绝不适合生育。
　　我们眼看着约翰娜消瘦、衰弱、魔力枯竭，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在茁长成长，以她的健康和魔力为代价。我们考虑过让她放弃这个孩子，可是约翰娜坚决不同意。
　　约翰娜那样消瘦，甚至可以说是枯槁，却仍不知疲倦。我每次去为她做检查，都能看到她在伏案疾书。她在整理日记、学前的读书笔记、在德姆斯特朗的借阅笔记、课本批注、作业论文、研究笔记、试验记录、研究方向可行性报告、她未来得及付诸研究的各种灵感以及照片等等。她努力想为伊丽丝留下尽可能多的东西，用以弥补她无法陪伴伊丽丝成长的遗憾，她只怕不能做得更好。

　　1957年7月23日我发现约翰娜偷偷熬制魔药。
　　原来我们为她准备的抑制魔力衰竭的魔药始终未见成效，是因为她一直在喝自己制作的加速魔力循环药水。只因为快速的魔力环流能更好的滋润婴儿正逐渐成型的魔源。
　　很多古老的纯血家族为了得到天赋异禀的继承人，都会在孕妇怀孕期间强制灌药，但在魔力强大的婴儿出生后，母体轻则变成哑炮，重则死亡。
　　以约翰娜现在的身体情况，这是做法，根本是在自杀。
　　我早该明白，为了伊丽丝，这个背负着霍亨索伦千年荣耀延续的孩子，她已经完全疯魔了。

　　巫师一般不会用催产药剂一类的东西，我们相信只有瓜熟跌落自然分娩的孩子才会是健康的，被梅林祝福的。
　　预产期已经过了好几天，约翰娜的肚子还是毫无动静。
　　11月16日晚上，约翰娜终于坚持不住，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她彻底陷入昏迷，魔力系统和身体机能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们不得不着手准备剖腹产手术。
　　巫师的剖腹产只适用于孕妇死亡的特别情况，因为孕妇们会本能的凝聚魔力保护腹中的婴儿，哪怕是在弥留之际。
　　也许这样说过于残忍，但在那一刻事实如此：我们做好了一切准备，等待着约翰娜的死亡，伊丽丝的诞生。

　　约翰娜的坚韧超乎想象，她整整坚持了一天一夜。
　　11月17日中午，羊水破了。
　　也许是梅林保佑，或是因为那剧烈的疼痛，约翰娜竟然在傍晚时候奇迹一般的恢复了意识。
　　生产的过程比我们预想的顺利。
　　23点55分，伊丽丝冯霍亨索伦终于降临于世。她闭着眼睛，不哭不闹，那么小，那么软，全身红彤彤、皱巴巴的，简直像只没长开的小红猴子，却又那样的健康强壮，魔力充沛。
　　萨拉从我手里接过那个小东西，放到约翰娜怀中，她抱着那小东西，眼含泪水，面带微笑。
　　不让女儿的生日与自己的祭日重叠，大约是她最后的坚持。
　　11月18日0点4分，我最可爱的教女约翰娜冯霍亨索伦蒙梅林召唤，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许是母女连心，小伊丽丝在约翰娜阖上双眸的一刻哭嚎起来。

　　我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接受哀恸侵袭的准备，但当毫无半点宽容的悲伤如期而至时，我才明白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这个叫伊丽丝的小东西，带走了我这个独身的、古怪的、顽固的、坏脾气的65岁老男巫呵护珍视了30年的宝贝教女。可我却无法不去爱这个小东西，因为我的教女无比期待她的到来，因为我教女的生命在她身上得以延续，因为我的教女和萨拉都爱她胜于一切。

　　好吧，感谢梅林让我这个老家伙在不眠不休五天后依然有如此好的记性。
　　我始终厌恶记录往昔，这一点从不改变。我想这会是我写下的唯一一篇类似日记的东西。
　　那么，就这样吧。现在，我这个老人需要一点酒精的帮助。
　　一路走好，我亲爱的教女约翰娜，愿梅林与你同在。
　　欢迎你的到来，可爱的伊丽丝，愿你与你的外祖母萨拉一样雍容、沉稳，让霍亨索伦的千年荣光传承不灭。愿你是和你的母亲约翰娜一样美丽、聪慧的小精灵，当然，你一定会是的。
　　吕贝克·弗林斯
　　1957年11月18日11点13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