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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番外七 出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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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从睡梦中醒来,没有感受到身旁应有的体温,伸手往旁边摸,摸了个空。那半边已经凉了,骑士起来已经有一会了。
“维德?”法师闭着眼睛喊了一句,没有回应。
抬手从床头柜上摸下眼镜戴好,瞄了眼浮在床头上的魔法晷,法师打了哈欠坐了起来。
床头柜和房间里的小桌子上都没有早餐的踪影,法师在床上坐了一会还是没等到端着早餐回来的骑士。
骑士哪去了?决定自己去找找看。
打开房间是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和顶端镶嵌着会发光的宝石,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廊的尽头是旋转楼梯,法师扶着扶手顺着楼梯往下走。
法师一层楼一层楼的找,不在厨房,也不在书房,他第一次觉得塔里每个房间太隔音了也是件麻烦事。
盘算着以后给塔里设置个传音魔法阵,法师继续下楼,快下到一层时终于听到了大厅里的说话声。有人来了,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没收到到访预约啊,法师有些疑惑,又往下走了两阶台阶在转角处停住了脚步,伸出半个脑袋往下看。
来了三个人,清一色的骑兵装扮,法师看他们盔甲胸前的花纹有些眼熟,骑士当年似乎就是穿着有这样花纹的盔甲,应该是骑士的前战友。其中一人看起来很眼熟,法师猜他应该是老兵,但在骑兵队里,法师除了骑士和骑士长之外其他人一个也认不得。剩下两个则是年轻的新面孔。
那三个人坐在骑士对面的椅子上,面色凝重,坐在中间那人在和骑士交谈,法师注意到他的盔甲肩部刻着红色的花纹,像是染血的荆棘,法师曾从骑士那里得知,这是骑士长的标志。看来骑士长也换人了。
新任骑士长是个和骑士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人,面容坚毅,黑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盔甲擦得闪亮。不知是他本身性格如此还是话题太过严肃,那人的眉头皱得死紧,不说话时嘴巴就紧紧地抿着。
“我知道了,威廉,我当然会去,你放松一些。”法师听见骑士这样说道。
新任的骑士长点点头说道:“非常感谢。”神色放松了一些,但看起来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骑士摇摇头说道:“雷尔夫是我敬重的前辈,为他做这些事我当然义不容辞。”雷尔夫是前任骑士长。
双方大概已经交谈了有一会了,法师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感觉的到,应当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新任骑士长似乎是个很警觉的人,和骑士谈话时似乎是感到了法师的窥视,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楼梯方向。
骑士坐的位置背对着楼梯,见骑士长抬头便也扭头往回看。
“埃尔维斯?”骑士边扭头边喊道。
骑士的话刚出口,坐在骑士长两边的年轻骑兵马上如临大敌地啪地一声站起来,唰地将佩剑抽出一半。动作迅速一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骑士长皱着眉头喝止了两个骑兵的动作:“把剑收回去!在法师塔里拔剑,你们以为自己跟着我是来干嘛的!”
两个年轻人闻言脸上一红,讪讪地把剑收了回去。也不能怪他们冲动胆小,从小在城里听着黑袍法师的恐怖传说长大,第一次见到本人反应当然大了些。
这时骑士长才慢慢站了起来,盯着法师藏身的地方没有动作。
法师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存在,不过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见被拆穿了,法师便大方地走了出来,丝毫没有偷听被抓包的不好意思。
看见法师的模样,大厅里四个人俱是一愣,骑士甚至惊愕地问道:“埃尔维斯,你怎么……”
法师的仍是平时那种倨傲的模样,借着地势较高的便利俯视众人,一手扶着法杖一手摩挲着法杖顶端的宝石,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让众人惊讶的是他此时衣着—— 由于法师塔里通常只有法师与骑士两人,所以法师出房间时没有换衣服,还穿着深蓝色的纯色睡袍。又因为地上铺着地毯,法师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赤着白生生的脚站在楼梯上。
这幅模样骑士见的多了,倒没有多惊讶,只是这样的法师被别人看见,骑士有些吃味。
骑士长最先反应过来,他弯腰冲法师行了个骑士礼,直起身见身边两人还没回过神来,便皱着眉头重重咳了一声。
骑士长平素在骑兵队里很有威严,一声咳嗽马上把两个被美人睡袍装迷得失了神的新兵的魂给唤了回来。两人脸更红了,连忙跟着弯腰行礼。
他们加入骑兵队时骑士已经成了法师的专属骑士,听过一些关于骑士的传闻后一直奇怪,骑士这样的优秀的人为什么会自愿脱离骑兵队,要知道如果此时骑士还在骑兵队里的话,骑士长的位置就不是威廉,而是他了。而且听说城主的女儿当年似乎也对骑士有意,结果骑士就这么丢下骑士长和城主女婿的位置跑了。今天见到法师真身,他俩总算明白了。能得到这样的美人青睐,骑士长的位置算什么。城主女儿?那种胭脂俗粉怎么能和眼前的法师相比。
大概是两人打量的眼光太直白,法师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法杖在地上点了两下。
两个新兵马上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粟令两人腿有些发软,如果不是有坚硬的腿甲撑着,两人可能马上就会瘫倒在地。再对上法师凉飕飕的目光时两人终于想起来眼前的美人那令人恐惧的身份,便立刻老实地垂下目光,再不敢往法师那里看。
法师的小动作骑士和骑士长都发现了,只是骑士长对于魔法一窍不通,也没察觉到身边两人的异常。而骑士跟着法师这么多年,见他这么做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往对面三人看去,见两个新兵脸色惨白,马上明白了法师刚刚就是出手给他们俩了一个小教训。
虽然不清楚两人究竟做了什么引得法师不高兴,但对于骑士来说法师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有道理的,都是对的,那么两人当然是做了错事。想到这些,骑士对两人也不满起来。
再加上法师穿睡袍的样子骑士不想让这三人多看,事情也正好差不多谈完了,骑士便马上开口提出送客,甚至连双方介绍都没做。
骑士长给了骑士一个了然的眼神,并没有什么不悦,甚至严肃的脸上隐约露出了点笑意,点点头就准备带着两个新兵离开。
这时骑士突然开口说道:“换尼克和希尔怎么样?我这几次进城,觉得他俩挺不错的。够机灵,身手也好。”
两个新兵马上紧张地往骑士长看去,骑士长想了一会点点头说道:“可以。”
闻言两个新兵马上露出沮丧的神情,其中一人有些不服气地说道:“长官,为什么突然换人!”
“换人?”骑士长皱着眉头看回去:“一开始就没定下来,怎么能说是换人呢?”
那个新兵又问道:“可是您都带我和托比过来了,难道不是打算带着我们俩一起吗?”
骑士长眉头皱得更紧了:“明明是你俩要跟着一起来,看来你们还是太闲了,回去之后这个月的训练量加倍。”
见那个新兵还想说什么,骑士长马上喝道:“还不快走,再磨蹭就三倍!”
那个新兵马上闭嘴,收获同伴眼刀若干,蔫蔫地跟着骑士长往门外走。要不是那件事做成了肯定能立功,为了争取拿到名额,谁愿意往恐怖的黑袍法师的老巢来呢,只是这件事就这么泡汤了。两人都明白,骑士最后那一句话肯定是故意的。
见三人终于走了,骑士总算松了口气,抬头把自家法师看了个够——都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多看。
同时他心里又有些庆幸,还好法师穿着的不是自己定做的那件纯白丝绸的睡袍。那件睡袍料子好穿着舒服,只是遇水或在光照下回变成半透明的模样。还好前天两人做的有些激烈,把那件睡袍弄脏了,法师这才换了一件样式朴素些的穿。要不然大厅光线这么好,法师真要被看光了。
法师已经非常习惯骑士盯着他看了,与那两人不同,骑士的目光再露骨法师也不会觉得恶心,甚至有时候还会被盯得兴奋起来。
在骑士紧紧追随的目光中法师施施然地下了楼梯,走到骑士身边,在骑士刚刚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握着法杖慢慢开了口:“说吧。”
“说什么?”骑士愣愣地问道,一点没有刚刚在前战友面前的干练模样。
法师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骑士才马上反应过来法师在问的是刚刚的事情,他这才赶紧给法师解释。
骑士和法师定情那一年,国家开始征收军队,去攻打在边境北部肆虐的魔兽和兽人,即是骑士差点就参加了的北伐军。
国家并没有强制要求各城主将守城的士兵派出去,而是采取的征兵制,不管是在编的士兵还是别的什么身份,只要是成年男子都可以参军。
其实国家有自己的精英队伍,打仗并不指望他们这些各地临时征收来的队伍,他们上场也大都是作为炮灰。只是男子谁不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呢,尤其是他们这些守城士兵,身手比一般人好很多,上战场就更有表现的机会。因此报名参军的人并不少。
前任骑士长雷尔夫就是其中一人。他正当四十多岁的壮年,将现任骑士长威廉推荐给城主之后就随军队走了。
威廉其实原本也想报名,雷尔夫找他喝酒时说道:“你们这一批里面,接替我位置的合适人员只有你和维德。现在维德离队了,你要是也参军,你让我们这个城市怎么办?你让谁来守护它?”
于是威廉就留了下来,没能参军的而产生的那口气全都用在训练新兵身上,于是这一批新兵算是近十年来训练最有素的,威廉也因此被新兵们冠上了“魔鬼长”的绰号。这是题外话暂且不表。
北伐军一去就是三年,前段时间才回来,骑士也因此进城去看望了归来的前战友们。
一场战争只能带来暂时的和平,即使是胜利代价也是惨重的。建立功勋加官进爵的人有,但更多的是死伤残者。
而雷尔夫,就是后者。他是被抬回来的。
他在战场上一直拼杀到最后一刻,战马已经在厮杀身亡,雷尔夫举着盾牌和战友背靠背奋力斩杀围上来的魔兽。还好那些大头被国家尽力培养的精英部队斩杀了,他们此时斩杀的只是一些漏网的低级魔兽,虽然吃力却还能应付的下来。
可就在这时突然从一群低级魔兽中冲出来一只没见过的小东西,一下跳上雷尔夫肩头,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嘴咬下。尖利的牙穿透了厚重的铠甲,雷尔夫连忙一剑往它身上削去,那只小魔兽又马上灵敏地跳回魔兽群里不见了。
肩膀上虽然疼,可也没什么大碍,几人且战且退总算是回到了大营里。
那就是他们打的最后一仗。
当天夜里,雷尔夫突然发起高烧,随军医生过来看了看,给他的肩膀消了消毒,说没什么大碍物理降温就可以之后就走了。
几个战友轮流给他换沾了冷水的毛巾,凌晨时分总算是退了烧,可他却没有一点要转醒的迹象。找医生来看,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他身上什么都正常,可就是醒不了。
众人猜测是最后咬他的那只魔兽有问题,大概那伤害还有什么负面魔法效果。对于这个医生就束手无策了,只能找牧师。可他们这些队伍对抗的都是些不会魔法攻击的低级魔兽,军队里没有配置牧师,于是也只能把他送回来找城里的牧师治疗了。于是雷尔夫一昏迷就昏迷到了现在。
等到回城牧师施法一检查,总算有了眉目。雷尔夫的确是中了有昏迷效果的魔法,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昏迷,而是让人进入类似冬眠状态的,新陈代谢速度减缓的昏迷之中。这种负面效果不难解除,但在他身上还有一种毒素,如果昏迷一解除毒素很快就会扩散到全身。这种毒素也不难拔除只要吃药就行了,麻烦的是解毒要用到十二月中旬,在没有星星的明月夜里绽放在德曼山谷里的珐萝花。这种花非常有特点,只有在带有魔力的光线中才能被看见,只有被精纯的魔力覆盖住双手才能摘下来,而且摘下来后会在一个小时内枯萎。
所以只有让他们带着雷尔夫一起去找这种花,摘下来马上给他吃掉。
“只有施法者才能摘下来的花。”法师皱着眉头说,他知道这种花。在他还是学徒时曾跟着老师一起去摘过这种花,这种花特别难摘,但是属性又非常平庸,所以没有人对其有需要,旅行商人对它看都不看一眼,当时老师带他去也只是让他认识认识这种特别的花而已。
“对,”骑士点头:“刚刚威廉过来就是请我一起去找它。”
“找你干什么?”法师不解:“你又没有施法天赋,难道是让你带我一起去吗?”
骑士道:“当然不是了,你没看刚刚那两个新兵的样子,他们哪敢找你一起去啊。”同时黑袍法师还会引起沿途经过的城市恐慌。
“因为从这里到德曼山谷路上也不太平,找我去做护送工作,施法者他们会自己想办法。”骑士解释道。
“找你去?那你要出去一阵子了?”法师皱起了眉头。
“是啊。”骑士笑着答道。
法师小声嘟哝道:“这种事找佣兵不就好了。”
“这个季节去德曼山谷那种地方,请佣兵可几乎比平时贵得多,还请不到太好的。”
“那也不用你去啊,你不是都离队了?”
“所以他们是来‘请’我去帮忙的啊,”骑士笑着在法师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搂住了法师的肩膀说道:“那些新兵都还太嫩,老一批的我身手最好,所以他们才专门来找我。我这次也不会出去太久,而且你可以做一个用来通讯的道具,让我俩时刻保持联系嘛。”
法师斜了他一眼:“那种魔法道具怎么能说做就能做的出来。”
骑士摸摸鼻子,看着法师不满的眼光,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那我保证采到花马上回来,你在塔里等我一段时间,你在我身上做定位记号总是可以的吧。”
法师没有躲开他的亲吻,只是在他说到定位记号时撇嘴说道:“定位记号?为什么要给你做那种东西?难道你想说我会担心你吗?”
“难道不是吗?”骑士笑着反问。
法师扭开头,哼了一声,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