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背道而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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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报名之后，我也有经常遇见顾星，只是他一直是用鼻孔对着我的，我还曾在他以那种傻到死的形象经过我身边时，真挚地告诉过他：“喂，有些比你矮的女生可能会看见你的鼻屎唉……”
他那白花花的小脸立刻变成红彤彤的苹果状，回头恶狠狠地打量了我几眼，败北而归。
我摊摊手，表示无奈。因为我个子的确算高的，彼时顾星已经10周岁了，比我大一岁，但身高也没见得比我有多少优势，加上之前早对我的“恶毒”“霸道”有过领教，所以他是不管和我动粗的。我满意地拉上我的小同桌往班上走，“你看，我很勇敢吧！你说他有鼻屎，我就告诉他咯！”小同桌先前看见他有些微红的脸早已变得有些苍白，颤颤巍巍地对我说：“他会不会生气啊？他会不会讨厌我啊？”
我大惊，“他为什么会怪你啊？他要恨也是恨我啊，和你有什么关系？放心，他敢为难你我就帮你报仇！”
小姑娘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一甩我的手，哀怨地望着我，咬咬唇，坐到座位上不搭理我了。我站在原地愣愣地抹抹鼻子，觉得真是怪了。
后来我在某天忽然听见班上一群人哄笑着指着一个男生叫着：“啊！他喜欢xx啊！我们都知道啦……”时，有一种恍然大悟地感觉，是她喜欢顾星吗？
仿佛就那么一瞬间情窦初开了。我开始喜欢静静地打量着身边的人们，谁偷偷在谁文具盒里塞了新橡皮，谁喜滋滋地去和谁分享珍贵的糖果，谁每天放学跟在谁后面一起回家，谁上课的时候总盯着谁发呆，谁上体育课的时候总和谁一起玩……
没有有来偷偷地对我好，我也从未成为他们口中的话题，我似乎是个在这种隐晦却又丝丝甜蜜的初恋世界里被他们忽视的一个人。圣诞节我也会受到贺卡，可都是千篇一律的“生蛋快乐”，都没有一颗红笔画的小爱心。
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微乎其微的失落感被压在心底，我反而更乐意做个孤独的旁观者，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去接近自己心中所喜的男生和女生。
后来我想，虽然在那段最纯真的时光里，我没有过一个可以费尽心思想要接近的初恋，可我懂得和收获的更多，譬如，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再比如，没有一见钟情也可以日久生情。
四年级就在小孩子们悸动的春心里过去。
新学期伊始，还是千篇一律的升旗仪式。我满心不耐烦地听着那千年不变的音乐，希望赶快回到班上去，却感觉周围忽然躁动那个起来。
我拉拉前面一个女生的衣角，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女孩子们立刻半羞半掩地指指跑道的尽头，操场的入口，一队整齐的小方阵，我认得，那是国旗班。原来我们已经成为这个学校的上层学子了吗？我一直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我也曾站在人群里，那般仰望过他们，没想到，他们如今已成了我们。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时间的力量，它的无形中改变一切你熟悉的人和事的力量。你看着主席台上，校长还是傲然的表情，教导主任还是那副严厉而刻薄的样子，下面班主任还是在某个同学说话时迅速转身恶狠狠地盯着那个人，同学们还是对一切都很好奇，可所有的事情又似乎都让我感觉陌生。
校长那个当初引以为荣的儿子听说高考落榜了；教导主任的两鬓已经有了黑发如何也掩不住的白发了；班主任不再是那个年轻的新老师了，她经历了结婚生子，孩子早都满地跑了；同学们也已经开始有不可说的心思了，已经开始成为大人们的缩影了……
我迷茫地看着前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一直停在原地没有前进？我长大了，可是我还是没有变，这个念头让我不知该喜还是悲。
恍惚中怎么似乎看见顾星那家伙的一张小白脸了啊？我迅速回神，定睛一搜，呵，他居然成了旗手！
回想一下，去年开学的那次他被小红杠们抓住的时候，好像就说自己也是中队长了吧？哟，这一年之间难道又升官啦？
我的斗志瞬间被激起，死死地盯着他随着队伍向旗杆走来。
我们班正好在旗杆左边，他们整齐的步伐停在我们面前，一跺脚，干燥的炭灰跑道上立马升起一团黑烟，前排的女孩子被呛的咳了起来，想要捂鼻子和嘴巴的手在班主任的怒视中委屈地放下。而那黑色污染气体制造者们，自己站在尘埃里，仿佛浑然不觉。
我嗤笑一声，他们的眼睛都被荣誉和骄傲蒙住了吧？
音乐声恰好停止，所有人安静到几乎寂静，我的那声不屑的嗤笑立刻变得明显且刺耳。
我有点尴尬，却又是无所谓的样子，很多年后，我自己都有点鄙视自己年少时那种恃才傲物的德行，幸亏老师一向不是很宠着我这个有些傲气又不喜欢讨好人的家伙，不然可能罪名就还要加条“恃宠而骄”了吧？
班主任犀利的目光扫到我脸上，怒气显然地和我对视了几秒，终究是在我毫无情绪的神色里转过头去。我吐吐舌头，习惯了。
眼珠子一转就看见已经站在台阶上的顾星，他们国旗班的衣服是神色的西装陪白手套，他今天似乎也特意打扮了一番，一向柔软而飞扬的短发被整洁地梳在脑后，眉眼依旧秀气逼人。
我漫不经心地打量他，好奇为什么有那么多小姑娘们就看上了他的那副臭皮囊了呢？可她们怎么一直就看不见他的小人之心呢？
我正暗自腹诽，他忽然一偏头，冷冷地和我对视，那目光里是责备，是讥讽，是鄙夷。我心一沉，虽然我们是有好几次的争端，可他每次顶多是愤怒，为什么这次多了这么多奇怪的意味？
他又收回目光，聚精会神地听着校长在前面的长篇大论。我看着他的神情，骄傲却有些崇敬，头脑里好像嘭地一声炸开，原来，他也是那样的人，他以后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又冷笑，他以为自己代表的是什么？正经，积极的好学生好干部吗？所以他在谴责我嘲笑我的不规矩不懂礼是吗？
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看来也只有焦阳是和我一样的了。
那天之后，我经常看见顾星身后跟着一群小红杠在执行自己的职务，他们笔直而骄傲地站在学校门口，老练地斥责低年级的学生怎么不带红领巾，怎么乱扔垃圾，怎么大声喧哗……
我目不斜视地路过他们，没有表情。
我不觉得他们做得对或是错，我只是嫌弃那些被责备到哭得涕泪横流的小孩子们，我也和妈妈一样讨厌眼泪了。如果你觉得自己对，那就去坚持；如果你觉得自己错，那就去接受，无论如何，在那么多人面前哭得惊天动地都是毫无意义的。
我们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同意都是皱着眉，我只是难以理解，而顾星却在铁面无私地斥责完别人以后，又故作温和地去安慰，但脸上仍是掩不住的烦躁。
喧闹声里，我忽然就转身往校门外跑去。站在斑马线这端，我看见焦阳已经过了马路往学校里走了。
他挺拔的像一颗树，微笑着和熟悉的同学打招呼，弯下腰对老师说早上好，不卑不亢，淡然美好的又似一朵天边的云。
我静静地望，直至他消失在人群里，内心宁静而安然。我想，会好的，等我也读了高中，我也会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我的同学也会和他的朋友们一样，阳光而朝气蓬勃。
对着他们学校大门楼上的几个大字笑笑，心情又转晴，因为我也终将长大。
再次路过门口那堆人，我反而笑了一下，因为想起焦阳说：“我只做自己认为对而不会伤害到别人的事。”
那我亦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背道而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