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碧桃开》寻零

45、第十五章 江山美人（中）

　　如今的我睡在营帐的床榻内，假装是自杀未遂被他们救下，也很容易的就使得辛羽百忙之中前来看望我是否无恙，毕竟现在的玉婵是他最大的筹码，他十分关心也是理所当然，但是我却没想到，接下来他竟说出了一番让我震惊的话来。
　　“玉婵，以你的容貌，是足以在任何一场乱世中求得自保，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你的美，但是，你如今竟然会不惜以自残来作为代价，来求我放了你，你究竟是有多爱他呢？”
　　当辛羽那低沉的声音于我耳畔缓缓响起时，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此时此刻的他竟然会说出这样自言自语的话来？怎么可能呢？内心惊异的我只能眯着眼假昏睡，本还想进一步倾听他的话语，不想帐外的小兵忽然冲了进来。
　　“报！将军！太……太子陛下杀进来了！”
　　“什么？”
　　别说是辛羽了，连我一听都懵了，如今前线还未打响，主帅竟然单枪匹马的冲入敌营？没想到平日里心思缜密的锦宏，此刻为了玉婵竟能这般不要命，真是让人感叹。
　　蓦然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横抱起来，我才想起此刻的我正是伪装成了玉婵的模样，遭了！辛羽如今该是要将我带到哪儿去呢？我心中忐忑，却又不敢睁开眼睛，还是先不要出声，看看情况再说吧。
　　外头寒风冷冽，辛羽给我披上了一件披风，便将我抱出了营帐，我感觉他踏着稳健的步伐走过了一片长廊，我估摸着该是向训练营的方向走去了吧？不想前方忽然变得异常嘈杂，喊叫、马鸣、兵刃交接的声音不绝于人，让我判断出，前方似乎在进行一场厮杀，不过，这场厮杀倒也结束得足够迅速。
　　很快的，辛羽身后传来一阵阵齐刷刷的脚步声，我想着该是援兵上来了吧？而方才喧闹的前方，也很快归于了平静。
　　“好久不见了，太子陛下。”辛羽那浑厚的声音于我耳畔响起，依旧是那般没有起伏。
　　而远处那熟悉的声音，却难得闪现出了一丝慌乱：“玉婵！”我第一次听见锦宏这般的失态，心头也跟着一紧。
　　“陛下不必担心，她不过是昏睡了过去，昨夜侍卫发现她企图自杀，幸好抢救得及时，并无大碍。”
　　我能猜到此刻锦宏该是用着何种迫切的眼神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化成玉婵模样的我，因此我不敢睁开眼，甚至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仅竖着耳朵，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锦宏恢复了平静，声腔冷冷的嘲讽着：“辛将军，为了所谓的权力你可真是费尽心思呢。”
　　辛羽不紧不慢的答：“有些人从一出生便拥有了一切，自然不会明白其他人要付出多少倍的艰辛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锦宏适时打断他：“你错了，老天公平馈赠了每一个人，只是有些人至始至终未曾发现它们罢了。”
　　辛羽压低着声音：“两军开战在即，陛下竟敢如此冒险，孤军前来，是有着全身而退的自信吗？”
　　锦宏倒异常淡定：“不，我只想着杀进来，倒也没想着杀出去。”
　　“哦？”辛羽顿了顿，饶有兴致：“陛下真是好心性，看来江山美人，陛下是选择了后者？”
　　锦宏笑了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自是懂得这个道理。”说着，又话锋一转：“倒是你，辛羽，若你能回答我的一个问题，我便将你想要的全数给你。”
　　“何问？”
　　“听闻前几日狄族内乱，政权一分为二，且一支归降于我凉国，可有此事？”
　　辛羽依旧平静的答：“狄族内部本就矛盾重重，一盘散沙，只要稍稍挑拨离间，便能分崩离析。”
　　锦宏似是自言自语的道：“一面假意请命去边疆平乱，一面挑起狄族内乱，收买人心，于内，既可避开被郑王拖下水，保存实力，于外，又能将长久以来的外患彻底消除，壮大自己，倒也的确是个一石二鸟、两全其美之计。”接着，锦宏竟释然一笑：“我没看错，你当真是有着治国之才，更重要的是，你没有以牺牲国家利益为代价，来满足你的野心。”
　　我一时懵了，完全不明白锦宏此刻说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同样懵了的，不只我一个。
　　“陛下这是何意？”
　　锦宏的声音云淡风轻：“意思很简单，我本无意国事，这君王之位让给你，倒也是一种解脱。”
　　什么？！我没听错吧！
　　“陛下可是开玩笑？”
　　“你的梦想是坐拥天下，而我的梦想不过是做一只闲云野鹤，若是由你坐在那个位子上，该是会比我更加优秀。”
　　我终按捺不住，悄悄眯着眼往对面瞟，却见锦宏从袖中亮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虎符、一样是玉玺，我的天，他真不是开玩笑呢！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般急转直下，不过转而想想，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嘛？
　　锦宏继续泰然道：“新继位的太子被郑王囚禁于宫中，因此连夜派人求援于将军辛羽，你只要拿着这两样东西举兵勤王，便可名正言顺的入宫，念在郑王好歹是我胞弟，且资质平平、兴不了什么大浪，留他一条性命亦是无碍。”
　　辛羽依旧迟疑：“那陛下呢？”
　　锦宏抬了抬眼：“新继位的太子锦宏不幸在叛乱中丧生，如何？”
　　辛羽沉默着，似在思忖。
　　我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懂了，只要辛羽答应，锦宏连替罪羊都替他找好了，真是够周到的。
　　“若有一天死去的锦宏再次出现了，那又该如何？”
　　“若有一天，有谁打着前太子的名号兴风作浪，你大可以儆效尤，杀一儆百。”
　　又是良久的沉默。
　　“陛下就这般信任我？难道不怕我事后毁约，将你们赶尽杀绝？”
　　“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信你，而你也信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