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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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简历
主题：许烟
目标：找一份文案的工作
广告语：早起的燕子有饭吃
……
“哈哈……哈哈……”陈毅宁看着这份简历，笑得喘不上气来，旁边的人事经理杨灿悠闲的喝着老板的极品铁观音，一脸陶醉，好像这份简历不是他拿来似的。
“这个早起的燕子得见见。”
“不会吧？”杨灿慢悠悠的说，“不过是让你乐乐，还当真？没有文案工作经验，两年换了三份工作。”
“嘿嘿，让我乐乐？不过是骗我茶喝，你有这么勤快，屁颠屁颠的专门拿份简历给我。还不快滚回去干活。”陈毅宁不是省油的灯，白手起家，五年时间把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
杨灿心虚的笑笑，“老板英明，我哪敢。”一手拿杯子，一手拿简历，老老实实的“滚”回去了。
陈毅宁看着杨灿走出去，这是和他一齐打天下的老兄弟，在公司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说过一句怨言，业务行政搬运清洁样样干，手下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他雷打不动，哪天上班要看不到杨灿心里还真有点虚。
许烟，年近三十，实际年龄二十八，不过在老妈的嘴里还有虚岁这一说，再看周围的朋友都是拖儿带女，见一次面，絮叨的她肝儿都颤。失业半年，不是不想找工作，不是找不到工作，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每次面试，她边磕磕巴巴的介绍自己，边看着对面的人亮晶晶的眼神暗下去，装作看简历把不耐烦藏起来。也怪，认识她的人都被她逗得哈哈直乐，有工作的时候老板拿她作比喻，你们学学许烟，再没有比她更负责任的员工了。可是每次面试她都哆嗦，然后把事情搞杂，然后她就笑容满面的回家，狠狠的看几个小时小说，好像刚刚拣回一条小命似的。
这会子许烟正在数钱，坐在地板上，把家里所有的存折（一个），卡（两张，IC卡，银行卡各一张），存钱罐，钱包都找出来，连衣服口袋也翻了个底儿朝天。数完后，许烟彻底傻了，然后只听得一声惨叫，“我要赚钱―――”悠长的声调把楼底下收破烂的声音硬生生的拦腰斩断，几只难得一见的麻雀扑棱棱的逃开电线，一个回旋飞上蓝天。四百五十三块四毛五分钱，再除去水电煤气费，所剩无几，亏得房租是交了一年的，不然要露宿街头。
顾不上收拾地上的烂摊子，许烟开始咬笔头，简历，简历，怎样才能吸引人？又翻每期必买的招聘报纸，这半年来养成的习惯。
文案（急招），2名，有一年以上工作经验，文笔好，有意者请附自己作品……
文案是作什么的？许烟google了一下，又百度了一次，查的满头大汗，却拍手拍脚（本来想跺脚，怕把楼下的大妈招来）决定以后就干这行了。熬了一个通宵，许烟的作品出来了，马不停蹄的寄出去，死马权当活马医，总不能喝西北风。
她翘着脚在家等消息，“作品”却着实让陈毅宁笑了一场。
早上许烟照例赖在床上，翻着看了不下八十遍的《聊斋志异》，何以解忧？唯有聊斋。正看得津津有味，“小邋遢，真呀真糊涂……”手机响了。她扫一眼闹钟，还不到十点，爱理不理的，忽然想起自己正在找工作，大吼一声以饿虎扑食之态抓到手机。
半晌，只见许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又是一声长啸，“我要去面试了――”今儿个收破烂的有准备，拿着喇叭盖过她的声音。
许烟难得收拾自己，对着镜子左比划右比划，还是只涂了点唇膏，把所有的衣服一股脑儿拿出来，挑了一身最喜欢的，再想想，又抓了一篇最近写的短文。虽然电话里优雅客气甜美的女声说除了身份证什么也不用带，有备无患，何况她没做过这行，再加上年龄大点，心里先怯了几分。
毅恩广告公司对于在这个城市生活过几年的许烟来说并不难找，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身处繁华地段，前台的接待小姐温柔美丽。许烟上了电梯，熟悉的紧张感又来了。一出电梯，正对着毅恩广告四个大字，许烟不禁咂舌，这家广告公司租下整个一层楼，气派不小。带着职业微笑的前台小姐把她带到会议室，说句稍等，扭着小蛮腰儿出去了。许烟做出淑女状坐在黑色皮椅上，自以为面色从容，脑子里过滤自我介绍的句子。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刚开了一个会，晚了几分钟。”一个西装革履的精干男人大踏步的进来，坐在许烟对面。
“没关系，只不过10分钟……”许烟只想咬自己的舌头，可是越紧张说话速度越快，“不，我的意思是面试总是要等的，是不是？”
许烟说完后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对面的男人审视着她，微微一笑，“很抱歉迟到。现在请介绍一下你自己。” 边说边翻着带过来的简历，“许烟——是吧？”
“呃——是的。”她舒一口气，尽量用简洁的语句概括自己，边说边还有心思在心里感叹，将近三十年的生活不过是一页纸，十几句话，三五分钟的讲述。
“你的简历写的很有趣。”那个男人——杨灿合着手抵在下巴颏上，身子半倚着椅背，听完后说道，“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写？”
“我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但又希望从事这个工作。”许烟简直是带着绝望的心情，自己都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你为什么想从事这个工作呢？正像你说的，你没有做过。”杨灿步步紧逼。
“这个——坦率的说，我之前一点都不了解，然后我上网查过之后，觉得正是我比较感兴趣的事情，我认为如果一个人做他比较喜欢的事是能够超常发挥的，而且可以持久的做下去。而且，我觉得文案最重要的是创意，另外，请看一下我最近写的一篇东西。”她拿出自己的小说。
杨灿随意的翻了几下，“这个，可以留下吗？这只是初试，我们会在三天内通知复试。”
“当然可以。”许烟停顿一下，不说的话如哽在喉，“不过，要是我没有通过面试可不可以把它还给我。”
“没问题。”杨灿一笑，站起身来，“再见！”
“再见！”许烟微微吁口气，稳着步子走出来。
出了大厦，许烟收起僵硬的笑容，回头看看，再看看，即便像聊斋里的书生看到借宿一晚的宅院变成荒坟也不会惊讶。习惯了失败，她对这次也不抱希望，只是自己的小说，虽说第一次写，写的也不好，拿不回来还是心疼。那个人答应是答应了，不知道会不会做到。
杨灿到了陈毅宁办公室才开始笑，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笑得软趴在椅子里。陈毅宁面不改色，瞟一眼桌子上的东西，看着杨灿。
“那个早起的燕子确实有趣。”杨灿笑够了，说道。“还留下一篇文字。”本来面试有专人负责，今天临时请假了，他一看是早起的燕子，也好奇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毅宁边翻着许烟的文章，边听杨灿长长短短的描述下午的面试。俗话说文如其人，可是看写的文章分明是世事洞明，怎么说话不知进退？陈毅宁沉思。
一个关于农村女人的故事，不长，文笔还不错，有潜力。
三天后，许烟收到复试的通知，换了一个人面试，旁边还坐了一个笑面虎模样的人。
一周后，许烟上班了，试用期三个月。
刚上班不可谓不辛苦，先要克服半年来养成的日夜颠倒的生活习惯，还要面对同事的挑剔，这是许烟不善长的领域，明明知道他们不过是欺负新人，她就是不会吵回去，只有装听不见，过了磨合期就好。最难堪的是每次写完的稿子总是被笑面虎不留情的掷回来，使得她一看到笑面虎――她的顶头上司张笑文就不由自主的打哆嗦，一哆嗦，说话就不利索，笑面虎偏偏还呲牙一笑，慢条斯理的痛斥她稿子的罪状，临了，一句“写不好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唬的许烟一愣一愣的。许烟不敢还嘴，老老实实上网查资料，研究案例，苦思冥想。
许烟是这种人，在她不懂的范围里，她比较重视权威。在学校怕老师，在公司怕领导，像个避猫鼠似的，见着就躲。不过在张笑文的高压政策下，果然许烟的业务水平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笑面虎不骂不夸，使唤的许烟整天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找不着北。许烟不觉得，忙碌反而充实。在她无私的帮助了几回同事之后，同事关系慢慢缓和下来，偶尔一起吃个饭逛个街什么的。
一切不错，心情大好。
领了转正后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许烟请吴晓丹吃饭，吴晓丹是她大学时的死党，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她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在家里的安排下见了现在的老公，父亲同事的亲戚的儿子，海龟派。婚后日子还不错，老公自己开公司，吴晓丹宁死不做全职太太，考了公务员，自在的整天喊无聊。不上两年生了一对双胞胎，两家老人老公都乐开了花，吴晓丹自此被捧到天上去。想知道幸福是什么？请看吴晓丹，许烟叹息，不是不羡慕，可是知足，晓丹是天生让人疼的女孩子，美貌和温柔并存，自小娇生惯养却不骄纵。
一个小时过去了，许烟喝了第三壶茶，忍受着服务员若有若无的眼神，这家饭店生意兴隆，正是饭点上有这么个人占着桌子喝茶，许烟自己也惴惴不安。
吴晓丹还是没有来，索性不等了。许烟开始叫菜，毕竟是有家的人了，结婚后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这是一家新疆饭馆，打上大学发现了这个饭店，几乎有聚会首选就是这里。手机响了，晓丹甜甜的声音并不因结婚生子变化，“燕姐姐――对不起，我去不了了……”只要叫姐姐，一准儿没好事。
许烟叹口气，看着桌上的大盘鸡、拌面、凉拌菜，天哪！一直上菜的服务员换了诡异的眼神看她。
正吃着，一抬眼，斜对面一桌有个小姑娘直勾勾的盯着她，她冲小姑娘笑笑，这吃相吓着小孩子了。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转转，竟然走过来，坐在她对面。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许烟放柔了声音。
“阿姨，你好厉害哦。能吃着么多。”她一脸崇拜。
许烟脸一红，“也不是，……”又不知道如何解释，“你多大了？”
“八岁。我是和爸爸来的，他们喝酒，没意思。”小姑娘嘴一撇。
许烟看看那边正喝的热闹，恐怕连孩子走开都不知道。“那你和阿姨吃好吗？你看，这边的菜阿姨都没有动。”
“好啊！”小姑娘不客气，拿着许烟递给她的筷子吃起来。
许烟看着，一个人吃饭的不快顿时减了很多。
“思恩！怎么在这儿吃上了？”许烟的头顶传来好听的声音。
小女孩欢快的叫着：“爸爸，是阿姨请我吃的。”
“不好意思，麻烦你。”
许烟不敢抬头：“没关系。”
“咦！许烟？是你啊！”
“总经理，来吃饭啊？”许烟装不下去了，摆出个笑脸。
“是啊，怎么？一个人？”陈毅宁微笑，不禁想起“早起的燕子”。
“不是，朋友有事先走……”说完觉得不对，刚才好像和他女儿说是她一个人。脸色顿时红了。好在小孩子唧唧咕咕的和她父亲说要在这里和阿姨吃，又是撒娇又是央求，打岔了。许烟也忙顺着话说是啊是啊。陈毅宁说声不好意思，倒也答应了，只是她买单的时候服务员堆了笑容说陈总已经结过了欢迎常来。她看一眼陈毅宁正端了一杯酒和旁边的人纠缠，索性不推辞，把思恩送过去，说声谢谢出来了。
饭店里热闹欢腾，外面月色正好，饭店对面是渭河，许烟顺脚走着，刚才太热，这会子被冷风一吹，脑子里逐渐清明起来，不由反省刚才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一句话一句话的分析下来，才知道并没有和思恩说什么一个人的话，自嘲的笑笑，又想这不是什么好饭店，若不是爱吃那几样菜也不会来，别的没什么，卫生确实不怎么样。陈毅宁怎么会来呢？小丫头倒不错，看她走还依依不舍的样子，她母亲必定是个美人，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太像陈总。
这么胡思乱想着，等车坐车，回到家已经是九点了，匆匆洗漱完毕，换上睡衣冲了杯奶茶，倚着阳台的椅子，舒服的叹口气，衣食无忧真好。她租的房子在顶楼，前面没什么挡的，视野分外广阔，琐碎的灯光点缀着沉沉的夜色，不像家乡的夜，墨一样的黑。
本是周末，许烟也没什么事，睡到自然醒，洗衣服收拾屋子，看看书，一晃就过去了。周一精神抖擞的去上班，看到陈毅宁，像其他同事一样恭恭敬敬，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工作越来越顺心，笑面虎对许烟居然偶尔有了满意的笑容，许烟窃喜，说话渐渐放得开了。同事刘羽吃惊，小许同志，你――你――还有幽默细胞哪！许烟眼睛一瞪，嘿嘿冷笑两声，小子，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跟姐慢慢学着！刘羽嘴大得可以塞下鸭蛋，这还是那个只知道干活的傻大姐吗？他们俩聊着，笑面虎滴溜溜的往许烟面前甩下一份文件，最新退稿。许烟顿时觉得晴转多云，古人说沉默是金果然是不错的，夹着尾巴做人才是上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