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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05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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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祁毓从来不会低估苏少衍的本事,苏少衍道,半个月后乃是前太子李祁礽的生辰,借此机会希望李祁毓能前去宗人府探望李祁礽。早不探望晚不探望偏挑现下熙宁帝病重的时候探望,苏少衍之用心可见一斑。
这日李祁毓同他的第一谋士席君缪在「雾源」一并品茗,李祁毓抿下一口茶,将打算去探望仍在宗人府的李祁礽的消息告知席君缪,且见对面一身玄色长衫,面容清矍,席君缪捋了把山羊须,道:“这又是你那位苏公子的主意吧?”
李祁毓一牵唇,很有些得瑟并默认的意思。席君缪叹一口气,道:“臣听闻苏公子最近和那位大燮的公子着实亲近的很呐。”
“殊白是生意人,和他走的近,再寻常不过的罢。”可恶,自己干嘛要帮那个臭屁的人讲话!李祁毓不动声色在白瓷茶杯上转了转手指,补充的很是口是心非:“再者,少衍向来是有分数的。”
“如果王爷以为二人一并游湖,举止亲昵是分数的话,那臣自不再多言,”席君缪呵笑声:“不过容臣多言一句,虽王爷同苏公子莫逆之交,不过以苏公子才能,若为友,自是再好不过,但若有朝一日王爷同苏公子之间产生罅隙,那么后果,呵,王爷应当比臣了解。”
“先生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李祁毓握紧瓷杯,忽地灌酒般饮下那口茶,末了一顿,心下只想如果这世上连苏少衍都不可以信任,那么究竟还能再相信谁?
“既然王爷立场坚定,臣自不便多言,不过……对陛下这次指婚,不知王爷做何看法?精明如王爷,应知现下崔尚书风头劲着,直面拂了陛下的意必是不好。”
“嗯……”一席话很难不将李祁毓引入另一番深思,现下这个局势,任何一个错处都能引起全盘的覆局,但是事关苏少衍,又不得不让他犹豫。而熙宁帝此举用意也在明显不过,现而今他宠幸崔卿书,为崔家讨保,成了李祁毓的第一个考验。
另外的,自己亦不是未见识过那位二哥的阴狠,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李祁祯要针对上苏少衍,那么他的少衍又能否全身而退?不,这是唯一一个他想用生命去保护的人,他输不起,更不能输。
可是,对苏少衍,他又再清楚不过,那样聪明而骄傲一个人,又怎可能轻易服软服输?他叹气,又听席君缪继续道:
“听闻崔三小姐生的清丽温婉五艺俱佳,整个雍州城上前提亲的人怕就是要踏破崔府的门槛,陛下将此女许配给王爷,也是王爷的福气。”
“是么。”就怕不是福气,而是烫手的山芋呵。李祁毓一敛眉,话音不由放了沉:“还是让我再想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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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冷琛最近很苦恼,明明是他步月行的任务,却要事事都麻烦他老人家,果然他这个亲弟弟真真是用心太险,故意让他摊上个这么不靠谱的小鬼。
日子平静无波的挨打月末,已是他来南疆的整一个月,这段时日内,他想了许多办法,还是无法将「荒腾」的消息传递回北烨,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南疆,一直有个深受族民喜爱的节日名为「火祭」,说的通白些,即是祭火驱邪,以佑人畜平安。火祭期间,族中男女青年以松木制成的火把,到村寨田间活动,边走边把松香撒向火把照天祈年,除秽求吉,一路歌舞聚载,彻夜狂欢。另外,火祭节更是一个向心上人表白爱意的大好机会。
步月行对此甚心驰神往,倒是花冷琛一直未将『终将离』的事告诉他耿耿于怀,继而果断的致使这几日的闷闷不乐。花冷琛不说,步月行虽心生端倪,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此时已是夜了,花冷琛半倚木榻翻了几页新买的江湖卷本,堪看几眼便觉故事老套无趣,又瞧见着这大半夜的步月行将自己一身行头置备了又置备,不由打了个哈欠,道:“怎么,左挑右拣的你小子是打算去相亲啊?”
听罢步月行长手长脚蹭过来,形状美好的菱形唇瓣一张一合:“这都被小冷你发现了,来,小冷你做个吃醋的样子给我瞧瞧?”
“我几时许你叫我小冷了?”花冷琛皱了眉,合上卷本,抬睫对上步月行一双狭长目,道,“小鬼,老实说,你是不是很不想我回北烨?”
“虽然她是很漂亮,但是我也不差啊!”一提及北烨,步月行的第一反应自动自觉的就是回到鸢尾的身上,仿佛宣布占有权似的一手环上花冷琛的腰,“不过等等,小冷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就随口问问。”花冷琛微垂眼,“要知此番我可是陪太子读书,现下姨娘盯的太紧,一切信息我都无法送出去。”
“想必殊白在雍州也一定着急了。”步月行轻叹一口气,细目又一转,道:“实在不行,不如我们就一起逃吧,反正凭我们的身手,晾那帮家伙也没什么法子。”
“不行。”花冷琛忽然重重道,他挑眉,却听心中另一个声音道:怎么,原来你花冷琛也有心软的一天么?你清楚沈殊白是你亲弟弟,难道为这个原因,你都不能如抛弃顾昕书一样放弃眼前这个人么?
“小冷,你是饿了?”步月行突然凑上他的脸,笑嘻嘻的在他脸上吧唧一下,“那你等等,我去给你煮好吃的来,哦呵呵呵。”
没心没肺,这个没心没肺的呆子!花冷琛心一凝,想这人和自己认识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小聪明有一点,却又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是不是真心也一眼能看出,而更多的则是没心没肺,看准了便下手,不是死磕就是磕死。
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轻吁一口气,虽然也很想拉住他的胳膊,不想还是被这家伙惊人的行动力扑了空。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人成了自己的软肋?花冷琛闭上眼,有种极致无力又无奈的感觉。
自己横竖是要定然离开南疆的,与其让他被将离蛊折磨致死,那不如由自己亲手?他心一顿,仿佛被谁倏地调慢了半刻,他推开竹窗望着南疆的夜空,只见深蓝色的幕布上,繁星如无数神明的眼,那种睥睨又凉薄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花冷琛,你注定不得好死。
他心惊,忙低首摊开自己的手心,自知事起,自己这双手里就沾染有太多的罪孽杀戮,想这一路走来,只要是横在自己面前的,不管是同门师兄弟,挚友顾昕书,还是谁都已经被自己毫不犹豫除掉,那为什么偏偏轮到这个人,他犹豫了迟疑了?
“小冷,你手心上有长东西么?盯看这么久?”毫无征兆般,手被一双用力,甚至还沾着些许烟醺的温热手掌包裹住,“也来给我瞧瞧,嗯么!嘻……”手心被那片唇开玩笑似地突然亲吻,随即手心被换上一盅新煮的药汤:“小冷最近太辛苦,要好好补补,不然……会腰疼的哟。”
这个没大没小的死孩子!花冷琛一瞪他,忽的想起为何在那时遇上年仅十一岁的这人时,会产生那种特别想要帮助他,但又必须逃离他的感觉。
因为比起自己,这个人太纯粹干净,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