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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谋动惊醒断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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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是破开了夜晚的阴沉,快入秋的天气,隐隐有一丝凉意。对于杨昔雪来说昨晚真的是身处炼狱,现在她的意识被疼痛拉了回来,尤其是腹部的疼痛,让她整张脸都没有了血色,她清醒了,但是她睁不开眼,开不了口,第一次她感到了比那次婚变更深的恐惧和害怕。
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歇斯底里地喊叫也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
“小姐该起身了,您今儿睡得怎么这么沉啊?”
杏儿一贯活泼的声音响起,她端着盥洗的东西来到轻轻推开门。
她的脚步再也挪不动了,浑身如筛糠般颤抖,她宁愿自己从没有看见这一幕。不,她应该庆幸幸好她看见了。
染血的被褥,绽出罂粟般的娇艳,雪一样透明的脸在汗水的侵蚀下,几近消失的脆弱。凌乱的青丝扑散在床上。嘴角在嗫嚅,可是床上的人却无一丝力气,支撑自己声音。
“小姐!”手里的盥具滑落,摔在地上叮当作响,虽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抽没了,她还是奋力地向塌边奔去,满脸的泪水掩不住悲痛的神情。
殿外的奴才听见杏儿凄厉的喊叫,俱是一惊,莫不是娘娘出了事,一时间永寿宫里脚步声凌乱。秀儿是第一个赶到寝殿的。
秀儿在榻前嘤嘤哭泣,娘娘,那个躺在床上脆弱的女人,真的是平日那里神仙一般的人吗?不她不相信。秀儿的脸上也布满了泪水,她连连后退,
“不,不,快传太医,我要去找皇上。”
杏儿也顿时醒悟,该死的,差点就误了事。
“来人呐,传太医。”
秀儿慌忙地朝皇极殿赶去。
“该收网了。”
朱红的唇,漾起嗜血的微笑,美丽的容颜诡异无常。
“何人在外喧哗,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俺公公恼怒异常,哪个不开眼的在这里吵闹,莫不是又是那个妃子嚷着要见皇上?皇上这两天烦着,来的人可都是触了霉头。
“安公公。奴婢是永寿宫的奴才,贵妃娘娘出事了!”
安德全本来还不耐烦的神情,瞬间打破,那位主子出事了,这可了不得。
“你先等着,我速去禀报。”
可是话音刚落,便看见帝王从殿里行色匆匆地走出,嘴唇抿成了一条冷酷的线。
“快跟上皇上!”
永寿宫太医脸色严肃地立于杨昔血的榻前。
可惜了,可惜了。
宇文佑进到寝殿的时候,里面明显已经打理过。没有了宫女秀儿说的惨景。可是自己心心念念挂念的人现在却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帝王的心害怕了,害怕失去。
宇文佑眼底的暴怒与冷厉,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凝结。他的心在滴血,到底是谁,朕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的手背青筋暴起,眼里尽是嗜血的残忍。慢慢的他靠近了榻前。
他沉稳的脚步停在了太医旁边,太医忘记了请安,他的眼里满是对帝王怒气的惊惧。那种上位者的气息,和狂暴边缘的杀气,让他忘记了语言。
“说!”
宇文佑的冷冷地盯着太医,吐出的一个字,却是万斤重量。
太医低下头,不敢看帝王,盯着地上,哆哆嗦嗦地说:
“娘娘……身体……虚弱 ……..”
“如果你不能好好说话,舌头还有用吗?”
残酷的没有意思温度的话语,帝王从来不会手软。
太医慌忙跪倒在地,
“皇上饶命!“
“还不快如实道来。”安公公在一胖看得不忍,催促着太医。
“是是,娘娘身子虚弱,流产了。”
殿内所有的人,都颤抖着,帝王那毁天灭地的怒气,已化为地狱的修罗,赤红的双目是看不到底的幽深。
太医迅速瞄了一眼帝王,下面的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出口。
“说!”
本来心里就窝着火,他恨不得拧断这老东西的脖子。
“娘娘是因为房事过勤导致的流产,皇上……”
太医哆嗦着止住了话。因为帝王的眼中已不再是怒气与焦急,那双黝黑的瞳孔,深幽得吞噬了黑暗,寂静与死水。
半晌,宇文佑波澜不惊的声音带着迫人的戾气,
“你诊仔细了吗?”
“微臣不敢欺瞒圣上!”
安公公眼里一片震惊,怎么可能,皇上可是有好几日未来过永寿宫了,身为帝王的贴身太监,这些他还是知道的。
本来只是伏地哭泣的杏儿,听到太医的话,惊慌,不敢置信,恐惧,担忧,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爆发。
她爬到宇文佑的脚下,扬起泪水斑驳的脸,
“皇上,不可能的。”
“滚!”
宇文佑拂了拂宽大的衣袖,他的眼睛注视着床上的人,突然他的视线停留在杨昔雪耳垂上的黑曜石。
“杏儿,你家娘娘的耳饰很别致。”
杏儿不明所以,但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帝王情绪的变化。可是明明刚刚还很担心的,为什么现在似乎局外人一样。杏儿的手心都是汗,皇上您是怀疑娘娘了吗?
宇文佑背转过身,眼里的平静被铺天盖地的杀气取代。
“杀!”
帝王始终是帝王,与生俱来的便是无情,即使平日里再怎样的相濡以沫,也永远磨灭不了帝王的天性。
永寿宫大门敞开了,又关上,大殿里面凄厉的哭声,和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交织着,秋天还是到了。
谁也没看到,床上的女子眼角流出的清泪,和周身凄凉的的悲伤。
“皇上,事有蹊跷。”
安公公尾随在宇文佑的身后,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朕知道。”
冷冷的声音,一如既往。
宇文佑当然不是白痴,这件事他一定会彻查清楚,但现在有些人不能留。
安公公不再说话,低下头,恭敬地跟在帝王的身后。
永寿宫里刚刚的屠杀已经结束,宫殿还是那么干净,没有人能想象就是这里,方才还是炼狱。整个空旷的殿内,只有杏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地上,眼里的空洞盛满了恐惧。
只有她一人了,这宫里的奴才都成了帝王怒气的牺牲品,一切太快了。
娘娘最终还是只有你和我。
“你说的可是真的?”
女人的脸上扬起一抹妩媚的笑,眼睛眯成了一弯新月,心情很少见的好。
“回娘娘奴才不敢隐瞒,虽然皇上已经封了口,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
“我们应该同情贵妃的遭遇,我们还没动手,已经有人先行一步了。”
她指尖浸到茶水里,长长地指甲划在桌案上,明显是字的形态,“壁上观”。
在另一座宫殿里,端庄的女人,睁开了双目,寒光中透出了得意。
“收网了!”
杨昔雪不想睁开眼,她害怕看到满殿的凄凉,害怕看到满屋子里冤魂的眼睛,害怕看到杏儿的惊恐和无措,更怕看到自己心口血淋淋的伤口。
可她还是睁开了,茫然空洞的双眸。
“杏儿,我看见好多眼睛,里面都是血。”
残破的声音,惊动了大殿的死寂,仿若一潭死水被投入了石子的战栗。
“小姐,你看现在我们还在。”
杏儿听到她的声音,一步一步爬向床榻,衣衫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空洞的眼睛明明看着杨昔雪的方向,却没有焦距。
“哈哈哈,错了,都错了。
她突然癫狂地大笑,踉跄着下到了地上,跌跌撞撞,摔倒了又站起来,笑声没有停,泪水也没有停。来到殿前,抚过大门青色的铁索,悲伤绝望的脸,萧瑟在风中。
“外面好干净,你看,外面好干净。”
她的身体缓缓顺着朱漆的大门滑落,绝美的脸上染上凄美的记忆。
往日种种还在眼前,自己陷了下去,然后比上辈子还惨的结局。
她心里很清明,她听到了房中发生的一切。她更知道他的转变太快,前一秒忧心忡忡,后一秒却视如敝屣。帝王的信任果然没有几分,也许他也有怀疑事情的蹊跷,可最终还是这么做了。
这颗心必须又一次埋在尘埃里了,即便他仍有情,可她承受不起。
杏儿冲出门外。眼前的女子脸色苍白,身上的薄纱被风撩起,瘦弱的身子在风中颤抖,泪干在了脸上,印出痕迹,眼里是没有生气的无力。
“小姐,你还有我。”但是杏儿心里咽下了这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今晚翻德妃的牌子。”
宇文佑凝视着远方,绕过重重的宫墙,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他弃在那座殿里的女子。
“皇上,那贵妃娘娘……”
“小安子,你多话了。”
安公公住了嘴,一脸的不安,不是为了帝王的怒气,而是这次怕真的会伤了娘娘的心。
有些事情再不想让人知道,也会有人知道,更何况是这个女人的大戏台。失了皇嗣,这么重大的事,是纸包不住火的,即便没人知道帝王的屠杀,但有些事帝王并没有阻止它的流传,比如说流产,比如说帝王发了一大通脾气。
窃笑者有之,同情者有之,更多的却是没有感觉,后宫没了孩子,这是多么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