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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2章(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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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侬哥?”吕帆跑到荒寺,跟前一次一样翻墙跳了进去,在里面找了一圈却没见到任笑侬的人影,他一边用袖管擦拭额上的细汗,想是任笑侬有事耽搁还没到,这下子心里才松了口气,喘道:“看来我还来的不算太晚。”便干脆在罗汉寺门前坐下来等任笑侬来。
秋风瑟瑟,夜色更深了许多,吕帆听听风又赏赏月,时不时站起来四处的张望了会儿,再一看手表,快八点了。他开始担心起来:“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想着要偷偷的混进任府去找他,可又怕万一他这一走任笑侬紧跟着就到了荒寺,岂不双双扑了空,但是这么等着真是浪费时间,让人干着急。
“是……姗儿吗?”忽然寺庙门口有人唤他名字,要不是这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苍老,他还以为是笑侬来了,吕帆急忙跑上前透过锈迹斑斑的木门破洞看清了这人的脸,竟是任府的苗管家。
“是苗管家!?你家少爷呢?”吕帆翻墙跳出,见苗管家左右并无第二人,他居然是一个人来的。
苗管家叹了口气:“还真被少爷猜对了,少爷说你二人约好今天在此地相见,他若不出现恐怕你会一直等下去,才想方设法的让我来这见你一面,来传句话,少爷他今个是来不了了,你啊,还是快回去吧,听话,啊?”
“苗管家,笑侬哥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来不了的?”
“这……”苗管家瞄他一眼,开始含糊其辞起来,“少爷他好好的,他能有什么事,你快回去吧。不过,姗儿,好歹你也随了我的姓,就听我老头子一句劝,以后啊,别再跟少爷来往了。”
“哦?我懂了,是不是任大提督又难为你家少爷了,他这次能调兵遣将的去上海,手下不是任提督的军队,而是八王爷的,这其中恐怕又是犯了任提督的大忌吧?”
苗管家听了,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跟我说笑侬哥他现在人呢?任提督没有责罚他吧?”
“怎么可能不责罚……哎哎!你就别管了,冤孽啊冤孽,你听话,快回去,少爷是不会有事的,你就别担心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你就实话实说,笑侬哥他到底怎么了?”吕帆已经猜到任笑侬一定是受了父亲严厉的管制,估计多半是禁了足,连门都不让出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蛮不讲理的父亲,他任笑侬堂堂七尺男儿,还非要如大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进了不成?再说现在连妇女都要摆脱封建传统束缚了,他这种做法简直是侵犯人权自由!
苗管家见搪塞不了他,只能照实说了。当日任提督极力反对任笑侬去上海,当众宣誓说,若任笑侬不肯回头,就当没他这儿子。任提督这话绝非儿戏,一向喜文好学的秀才儿子怎么会一下子对带兵打仗有了兴趣,想来又是为了从叛军手里救回那个野杂种,才性情大变,气得他早已对这个不争气的孽子失去耐性。
苗管家道:“早些年,少爷小,不听劝,老爷一狠心,就把他送英国去了,现如今少爷已二十有三,怎么劝都是冥顽不灵,让老爷寒了心,便给少爷定了门亲事,老爷说以后少爷有了自己的家庭,才能算彻底断了你二人的念想。”
“什么?任提督给笑侬哥定了亲事!?”吕帆一听,好像五雷轰顶一般,耳朵整个失聪似的什么都听不见了。大脑有一段时间内都是空白,他像患了失心疯一样的癔症,自言自语:“这不可能,不会的,他要是成了亲我怎么办?不说好了要组织一批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宣扬新思潮么。如果没了他,我一个人做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谁说成亲会对宣扬新思潮起冲突啊,明明是你不想人家成亲这么自欺欺人找理由真的好吗)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我这就去任府!”吕帆从癔症中恢复过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山下跑去,山中碎石滑坡,他踉跄了几步,又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接着跑,嘴里不停念道着‘不可以,不可以。’
苗管家跟在后头,又追不上吕帆,上火又着急:“姗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去了只能在任府那搅得人不安宁啊。”等他下了山,吕帆的人早就没了踪迹。
吕帆像上次来任府一样从后院的脚门遛了进去,趁着茫茫夜色,他轻车熟路的找到笑侬的房间,门口却有两个看守的下人,吕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悄悄的上前,出其不意的出拳撂倒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下人,另一个见状,刚要开口叫人,被吕帆以迅雷之势捂住口鼻,指关节紧扣,这人憋了一口气喘不上来,闷了十几秒,昏迷过去。
吕帆回身开门,岂料是插了锁的,连窗户都给封死了,他哐当着摇门,里面人传来问话:“外面怎么了?”
“笑侬哥,是我。”
任笑侬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来了,冲到门前,从一掌宽的门缝,两个人欣喜的对视着对方。
“你怎么来了?”
“苗管家都跟我说了,你爹当真要让你成亲?”
任笑侬道:“哎,我千叮咛万嘱咐让苗管家别跟你说这些,真是……”
“不怪他,是我强逼着他说的,”吕帆勉强的把手伸进门缝,勾着任笑侬的手不放,“我来救你了,等我把这门撞开!就带你走!”
“别!使不得,我已经实在大逆不孝、忤逆父亲了。”
“怎么?难道你愿意成亲?”
任笑侬面露难色,没说什么。
吕帆可急得都快一下子老了十岁,压着嗓子吼道:“你去成亲了我怎么办!你知道我……你知道我苗伊姗从小没爹没娘,最亲的人就只有你!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
“不是!我哪有!”任笑侬心怀顾虑的说:“说到底,你还得叫我一声表叔呢。其实,早该告诉你的,你是丫鬟秀姑和我那个禽兽不如的表哥所生,听我娘说我那表哥是个玩世不恭的败类,常年不来往,偏赶上那年来府上拜门多日,干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就走了,他辜负了你更辜负了你娘!”
“哦,你说完没有!再不走,被别人发现可就来不及了。”吕帆表现的完全不在乎似的,其实他根本也不在乎这些,他现在只不过身子是苗伊姗的,正主还是二十六岁的勇敢少年吕帆啊。
“你,不介意?”
“我当然介意,我介意你哪来的这么多顾忌的!你快就跟我走吧,相信我,我会一辈子始终如一只对你好,相信我!”见任笑侬迟迟犹豫不决,吕帆实在等不及:“好!我也不逼你,你选吧,要么跟我走!要么留下来成亲当你的新郎官!我数五个数,你必须给我表个态!五!四!三!二!二点五!二点三!二点三九……”(都倒计时了这还不叫逼吗?吕帆铭记找老婆三大准则,准则一,坚持,准则二,不要脸,准则三,坚持不要脸。)
“小声点,别数了。”任笑侬哭笑不得的点了头,“我跟你走就是了!”
吕帆这次化急切为喜悦,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鸟语花香了起来,头顶上的繁星如烟花般灿烂绽放,周围还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他回头望去,四下无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便二话不说,后退几步,蓄足了劲儿,拿出跆拳道黑九段的脚法‘噼啪’两下将木门叉一分为二,木门就开了。
吕帆急忙牵紧了笑侬的手,莞尔一笑:“走!”
月黑风高,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两个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任府。
回梨园堂的路上,任笑侬一直沉默,吕帆看了看他,帮他擦了擦汗:“哎呀,你看,才三天没见,你就瘦了一大圈,没好好吃饭吗?”被软禁在房间里谁能有心情吃饭。
任笑侬闷头走路,没有作答。
吕帆追上去,忍不住笑:“你怎么啦?该不会是后悔了吧,也对,放着现成的新郎官不做,跑出来跟我瞎晃荡什么呢。”
任笑侬停了停,抬头看着天上的冷月,喃喃地说:“我怎么觉得我们有点像私奔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可你知道他们的结局是场悲剧。”
“我不研究西方文学,我只知道朱丽叶是女的,我们跟他们又不一样,放心好了笑侬哥,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只有跟任笑侬在一起的吕帆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他已经离不开他了。
“真是巧舌如簧。真不知是哪部戏文教会你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这用得着学吗?我是真心真意的要跟你在一块,你不信我?”吕帆一急,不知道怎么表达心意,便也顾不得别的,把一脸无辜的任笑侬压在青砖墙上,作势要亲他。
任笑侬已经猜出他想做什么,脸颊一红,别过去不看他,空气仿佛稀薄的令人窒息。吕帆愣了愣,心想第一次就这么上纲上线的强吻会不会太色-情了?他咬牙忍了下来,顺了顺任笑侬的刘海,垫着脚,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远处传来狗吠,巷子深处,更夫敲锣而过:“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两个人跑了一路,本来身上已经汗水涔涔,这当口更是热的透不过气。
任笑侬尴尬的推开他:“快带我去吃些东西,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
吕帆大喜:“好好好,跟我回学堂去吃,今天可是梨园堂开张设宴的好日子。”
“学堂?你当真开了学堂?”
“当然,我说话向来是说到做到的,学堂说开就开,哎,不过,就差一位像眼前这位公子一样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的洋老师了。”
“你想要我到你的学堂任教?”
“正有此意。”
“我收的酬劳可是天价。”
“这……学堂新办不久,财力有限怎么办呢,看来我只能以身相许了罢!”说着,吕帆色-鬼附身一般,张牙舞爪的朝任笑侬扑来。
“喂!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