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谱》秭離

16、九 真相2

　　韩殊和我并肩坐在古府那棵最高的大树上。
　　他问我：“你不跑吗？”
　　“不跑。”
　　他狐疑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我又不喜欢他们，干嘛救他们啊……不管有没有我，你都下不了手惩治他们，不是吗？”
　　韩殊抿了抿嘴，又露出那种犹豫的神色。我的出现了打破了那种僵局，他虽然对十三年前死去的那些人心怀亏欠，却不用手染血腥，也让古府一家回归了平静，总之福祸皆有，他若是能把我绑回大理寺，必定能得爹爹的欢心。他小声地问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我说，“林靖宇。”
　　他愣了一下：“这个简单，我认识他。你找他作甚？”
　　“这你不要管。还有……若是古府给你酬谢，我要你收下，然后……嘿嘿，给我。”
　　韩殊脸一黑，但是没有反对。

　　这一晚，古老爷竟然破天荒地请了所有人吃饭。
　　除了古老爷，卓乾、茅道士、酒儿姑娘和韩殊赫然在场，而我却只能被绑着手站在韩殊的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古老爷没有带上四位夫人。
　　卓乾见了我这幅模样吓了一跳，等我解释了一遍后更是费解：“你为何要做四位夫人的替罪羊，还冒充魔头鹤？”
　　见卓乾依旧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懒得解释，只是说：“我跟韩殊走了多好，听说有的吃有的穿，还不用干活。”
　　卓乾一听了两眼一翻，懒得理我。

　　韩殊稍微有些歉意地看了被绑着的我。
　　我不知道这家伙是哪里来的信心我不是杀害小妾之人，对我态度比午时见我的时候好了几倍。
　　还没等菜上来，古陶神色紧张地凑到古老爷耳边说了几句话，让他大惊失色。
　　紧接着又有一个丫鬟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大声道：“不好了！四夫人落井里了！”
　　除了古老爷，韩殊和茅道士，在座的其他几位显得镇定多了。
　　卓乾率先站起了身：“果然如此。”
　　“如此什么？”
　　卓乾没有回答我。

　　我们一行人跟着丫鬟行至井边，只见四夫人已经被救起，惊慌失措地扑入古老爷的怀中，惊呼道：“道德，有妖孽要害我！”
　　这一声让许多人变了脸。妖孽不是已经被抓了吗？旁边两个小厮三个丫鬟把眼神投向了我。
　　韩殊捏了捏我的袖子，我低声喝道：“这个我可不认！”
　　韩殊无奈，清了清嗓子解释：“禾岱一直在我的身侧。”

　　四夫人畏惧地看了看我，瑟缩着身子：“不……不是他。”
　　古道德皱起了眉头，面露怒容：“难道还有别的妖孽？”他费尽心思搬来了这个地方，难道真的有妖孽，还跟着他们跑来了这里？
　　“你且说说，发生了什么？”
　　四夫人轻雨虚弱道：“我下午回了房间，就听见了那个声音……那个声音说若我想见影儿，就来这个地方……我不想来，却忍不住过来看看，然后那个声音叫我走到井边……”
　　那几个小厮丫鬟咽了下口水，露出害怕的表情。

　　“然后有什么推了我一把……”四夫人嘤嘤哭泣起来，“我差点就死了。”

　　茅道士关切地问：“可又是那个女声？”
　　四夫人点了点头。
　　见众人看他，茅道士便解释了一番，和那日四夫人说的无差：“或许……四小姐之死另有其人。”这么说着他也有些洋洋得意了。他没想到前两日一直跟着他的园丁一眨眼就变成了最近风头大盛的“魔头鹤”，而功劳竟然完完全全被那乳臭未干的小娃子抢了去，不由得恼怒。现在见四夫人说妖孽还在，不由得暗喜：银子还有戏！
　　古道德听了也有些脸色发白，这妖孽竟然在古府呆了如此之久！

　　茅道士冷哼一声：“古老爷，这和我之前的猜测完全符合。这古府果然又妖孽作祟，目标就是四夫人和四小姐！这妖孽是女，很有可能就是老爷的其他三位夫人之一！”
　　古道德想了想，忽然大手一挥：“去把三位夫人带过来！”

　　等三位夫人到齐了，我不由得嘀咕：难道四小姐还真是妖孽害的？先前韩殊发现十几年前四位夫人做的丑事之后，我就没把四小姐的死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个巧合，被人拿出来做文章。如今看来，事有蹊跷。

　　茅道士捋了捋胡须，眯着眼睛扫视着三位夫人。
　　大夫人冷若冰霜，二夫人冷眼相待，三夫人满脸不耐。
　　谁是那个妖孽？

　　古道德沉痛地看了一眼三位夫人，搂住了四夫人：“大师，交给你了。”
　　茅道士轻咳一声，故作姿态道：“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大胆妖孽，还不现行，不然没有好果子吃！”
　　三位夫人不为所动。
　　茅道士冷笑一声，挥舞了一下拂尘，拂尘竟然在夜色中散发出淡淡光晕！没想到这茅道士还有点本事，我咂咂嘴。
　　他嘴里叨念着听不懂的话，语调急速，身体旋转，拂尘高高扬起。他足足转了三十圈，才忽然脚尖一顿，身体停住，拂尘凌厉地直直指向大夫人。
　　“李枝，你在古府位高权重，为何要跟九岁小儿过不去！”

　　大夫人李枝眉毛一挑，忽然嫣然一笑：“你说什么？”
　　茅道士吸了一口气：“若说十三年前的事和你无关我也不信！你心思通透，和古老爷不和已久，好不容易生下大少爷，就独守空闺，心生怨恨！你谋害四小姐，悔其容貌，恶伤其母！”
　　大夫人冷笑：“那你且说说，我是如何杀了四小姐。”
　　“你本就是妖，杀个九岁的小孩子有何难。施个法使秋千把四小姐抛出，四小姐脸着了地，骨头都断了，你事后又对知道不对劲的丫鬟痛下毒手——”
　　“那我为何要杀她？”
　　“四小姐生性善良，又得古老爷喜爱。”见古道德点了点头，茅道士口不饶人，“我听下人说四小姐很怕你，从不往你那里去，可见你平日就对四小姐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惧怕。”
　　轻雨惊惶看向大夫人：“夫人，我一向敬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的影儿……”
　　大夫人只是冷着脸，不愿再解释。

　　就当古道德已经要招手让人把大夫人押起来来时，大夫人喊了一声：“陶儿。”
　　古陶站了出来，恭谨地对大夫人弯了弯腰，又对古老爷说：“请老爷容许陶儿问四夫人几个问题。”
　　古道德看怀中美人害怕的模样，本想拒绝，却想到这古陶也算是自己的媳妇，还是叹气着点了点头，神色疲惫。

　　古陶得了应许，神色淡然地问：“敢问四夫人，夫人是如何从井中出来的？”
　　轻雨咬了咬唇，红着眼道：“我和缘儿一起来的，我走到井边，被一推……缘儿听见了，再唤人用绳子把我拉上来的。”
　　“那么你为何肯定不是缘儿推你入井？”
　　轻雨摇头：“当时她离我有十步的距离。”
　　“既然夫人是被人从后面一推，那么理应头朝下入水，又是如何头发未湿？毕竟这井不过比你的肩宽一点。”众人这么一看，果然四夫人脖子以下湿透，被包裹起来，头却干干净净，显然是被人头朝上拉出了水里。就算四夫人头朝下掉到水里，翻滚一圈出来，也不会如此干爽。古陶眼含笑意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夫人是自己蹦进了井里，等缘儿喊人呢。”
　　“我……我是被推了一下，踉跄着掉下去……不是头朝下……”轻雨疑惑地皱起眉。
　　“井沿几乎有一尺高，夫人这踉跄可是被吓得够呛。”古陶没有继续为难轻雨，竟然唤了一声“卓乾”的名字。

　　卓乾上前一步，抱拳冲古道德道：“古老爷，小人这半个月在古府暗中调查，这四小姐之死事有蹊跷，如四夫人所说并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
　　古老爷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你说。”

　　“在我开始调查的时候，一直有几个疑惑。第一便是杀害四小姐的动机。四小姐虽然受宠，却性格懦弱，从不惹是生非，其母——四夫人，当时根本在古府说不上什么话，显然都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若我是哪位夫人，首先不会挑四夫人，再者不会挑九岁的小孩。第二，四小姐的死法和十三年前小妾丫鬟之死差别太大，之前小妾死得大多无声无息，没有血迹，而四小姐死得极为惨烈，骨头碎裂，容颜尽毁，似乎是与凶手之间有血海深仇。第三，便是妖孽的传闻。开始我以为古府的确有妖孽，只是我们察觉不到，只是这妖孽从何谈起？”卓乾道，“第二点我们已经知道，四小姐的事和十三年前的案子是两码事，由此这个疑点不攻自破。只是既然和十三年前无关，又为何大家都异口同声说是妖孽作祟？”

　　“那么四夫人，你且说说，为何你一开始就如此笃定四小姐是被妖人所害？”
　　四夫人说：“我之前夜里听见那妖孽说要害我和影儿……影儿又死得那么……”
　　“的确，四夫人说的有理。我开始也是因为四小姐死相太惨，就立刻联想到妖孽的凶残，加上众说纷纭，不被影响也难。”卓乾给了四夫人鼓励一笑，“我夜探了一次老古府，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能说凶手做事滴水不漏，没有破绽，更让我怀疑是不是妖孽做的。”
　　“是谁？”古道德已经没有了耐心，“是谁这么狠心！”

　　卓乾胸有成竹地看向古道德，不顾众人的吃惊大声说道：“就如我刚才所说，这四小姐之死事有蹊跷，如四夫人所说并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就蓄谋已久的幕后黑手，就是四夫人她自己。”
　　“怎么可能？”古道德怒斥一声，“轻雨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