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再活一次》雨过碧色

49、你别管！

　　刘元睿跟唐冉回到404的时候，只有乔涵在房间里收拾徐行的东西，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刘元睿怒目圆睁地吼乔涵：“你是死的啊，干嘛不去帮徐行！”
　　乔涵被吼得委屈万分；“不是有何昉么？”
　　“何昉……”刘元睿噎了一下，蛮横地说，“总之，以后别老让何昉跟徐行在一起！”
　　乔涵傻乎乎地看看唐冉，唐冉翻个白眼看天花板不说话。
　　咣当一声门响，何昉把干干爽爽的徐行从浴室搀出来，而自己半个身子全都是湿的。徐行膝盖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了，何昉扫一圈屋子里呆立着三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小心地扶徐行坐下。徐行耷拉着脑袋，很累的样子，眼睛都快要闭上了。
　　“能爬上去么？”何昉伏在徐行的耳边轻声问。
　　徐行勉强睁眼看看架子床，叹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爬架子床，倒头就睡。
　　刘元睿看徐行闭上眼睛就开始下逐客令，乔涵欲言又止地看着，觉得刘老大今天太不正常了，蛮不讲理到了极限。
　　何昉差异地挑挑眉，看了看刘元睿的脸色，再看看唐冉，唐冉点点头。何昉了然地笑了一下，不以为意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当这一屋子人的面自自然然地拖过一张椅子站上去，扒在徐行床头轻轻胡噜胡噜他的头发说：“我先走了啊！”。徐行一肚子的话想跟何昉说却又无从开口，看看床下戳着的那三个人，点点头说；“行，我睡醒了找你去！”
　　何昉看着徐行压在枕头上的侧脸，忍不住笑：“先睡吧，午饭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宫保鸡丁盖浇饭！”
　　“行，好养活！”
　　徐行眯着眼睛笑，极小声地说：“还易推倒！”
　　何昉呲呲牙，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用手指轻轻拂过徐行的嘴唇，然后从椅子上跳下来，冲众人打个招呼，坦坦然然地走了。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刘元睿不甘心地低吼一声，一脚踹飞了一把椅子，乔涵吓得不知所措地看向唐冉，唐冉安抚地摸摸他的头，没说话。
　　徐行从上铺撑起身子，看着无辜的椅子，小声问：“刘老大？”
　　“滚回去睡你的觉！”刘元睿挟着满身的怒火一摔门，走了。

　　午饭的时候，何昉带着一盒盖浇饭回404，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帘紧闭，门没有锁，何昉进屋的时候能听到徐行细细的鼻息。他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又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徐行，没一会儿，徐行被看醒了，揉揉眼睛问，
　　“干嘛？”
　　“干你啊！”
　　“来啊！”
　　“你半死不活的，干起来没意思……”
　　两个人因为这段无厘头的对话笑了起来，徐行平静地问：“索念晞知道了是么？”
　　“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吧！”
　　“那怎么办？”
　　何昉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这事儿总是要讲证据的，空口白牙的，她也不好瞎说吧。”
　　徐行冷笑一下，心想，这要什么证据啊，从来也没见她有过什么所谓的“证据”不也曾经把我钉死在“同性恋”，“纠缠何昉”这项罪名上了么？徐行自嘲着，好歹这辈子还不算枉担了这个虚名，总算是“名副其实”了。
　　何昉伸手扯扯徐行的嘴角，印上一个安抚的吻，坚定地说：“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昉，”徐行低声呢喃着，“会后悔么，会害怕么？”
　　“想听真话？”
　　“嗯！”
　　“害怕！”何昉坦白地说，“特别怕！但是……不后悔！”
　　何昉捧起徐行的脸，带着淡淡威胁的口吻说：“所以，你不许一厢情愿地单方面采取什么所谓的‘措施’，不许去追别的女生当烟雾弹，不许疏远我，不许跟我吵架，不许……跟我谈什么分手！”
　　徐行心虚地垂下眼睑，嘴里磕磕巴巴地说不利落一句话：“可……可……可我……”他心想，娘的！这男人太会甜言蜜语了，这……我还怎么跟他提分手啊？
　　何昉有点儿薄怒：“徐行！你他妈不会真想过要跟我分手吧？”
　　“呃……”徐行带着点儿讨好的神色，环顾一下周围，快速地在何昉的嘴唇上啃一口，嘟囔着：“没有！”
　　“你敢！”何昉揪过他的领子，狠狠地吻下去。
　　刘元睿的事情，到最后何昉也没忍心告诉徐行。

　　这天下午睡饱了的徐行被篮球队拖出去庆祝，出门前给何昉发了个短信，何昉笑着回复说“喝多了可没人接你去啊！”
　　徐行傲娇地回个“你敢”，然后得意洋洋的、一瘸一拐地跟着一群人呼啦啦地直奔学校门口的饭馆。通常“庆功宴”就是功臣的“逢难日”，不把功臣灌倒灌服是不会罢休的，于是徐行不意外地挂了。
　　徐行的酒品很好，喝高了以后不哭不闹，就是话密，一个人喋喋不休的能说上四个小时不停嘴。一开始大家还很有兴致地听着，觉得这小子喝高了没准能套出点儿什么“八卦秘辛”来，话说他跟索念晞的“跨年苦情大戏”一直是大家课余饭后的热门谈资，谁也不知道这俩人怎么突然就“分手”了，反正一夜之间索念晞不再出现在徐行的身边了，而今天上午篮球场上那一声“徐行，加油！”让大家看到了神转折的前奏，总觉得这场恋情会有狗血剧情。
　　可谁知道徐行这小子，话密归话密，不该说的一句不漏，不管别人怎么问，他翻来覆去地只是分析今年上半年的股市行情，还一个劲儿地告诉大家，六月份之前建仓，七月初会有一次大涨。
　　所有人都惊了！
　　谁也听不懂徐行说的那些是什么，向来只知道他数学好，没成想还会炒股，还能预测股市行情。但是惊讶归惊讶，谁都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于是很快地，席面上就变成了徐行一个人低眉垂目对着碗碟叨叨叨叨，而其他人各自神侃，直到有人看不下去了，提议是不是应该叫个人来把这醉猴拖回去。
　　半个小时后，唐冉一边道谢一边把徐行拖了出去。出了饭馆，凉风一吹，徐行晃了晃脑袋，有点儿清醒了。他眨眨眼睛，看看唐冉，嘟囔一句“你怎么来了？”
　　唐冉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说：“你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不来，他怎么来？”
　　何昉从旁边走过来，笑着跟唐冉说：“算了，我家的孩子我还是自己教育吧！”
　　唐冉冷笑一声，走了。
　　徐行傻愣愣地看看何昉，再看看远去的唐冉，欢呼一声蹿起来，直接就蹦到了何昉怀里。
　　何昉扶住他，笑着说：“嗨嗨嗨，注意影响啊！”
　　徐行笑眯眯地说：“没关系，这又不是在学校里！”
　　“这是在学校门口！”何昉无奈地说，“怎么样，能走么？”
　　“没问题！”徐行拍拍胸脯，很骄傲地开步走，“你看，我的直线走得多好！”
　　何昉一把把他从自行车道拖回来：“你再往前走就是机动车道了！”
　　两个人叽叽咕咕，边说边闹地往学校方向慢慢走着，傍晚时分，天色半明半暗，晚风都有着慵懒的味道。
　　徐行自豪无比地跟何昉神侃今天在篮球场上的心路历程，大力彰显自己的“坚毅顽强”，话密得让何昉完全插不进去嘴，只得握着一瓶矿泉水，一边无私地贡献出自己的耳朵，一边抓空给他灌两口水。
　　徐行说到后来说高兴了，整个人都亢奋异常，当何昉发现这小子不真的是喝高了的时候已经晚了，徐行有点儿失控了。他抱着何昉的胳膊得意洋洋；他时不时跳上何昉的背脊，要求“再背我一次”；他会突然扑进何昉的怀里说：“我喜欢你！”；他甚至在大马路上明目张胆地偷吻何昉……
　　何昉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小猴子抽疯，一边笑着纵容他折腾，何昉觉得今天真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徐行会如此的开心，但是看到他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就不忍心打断他。
　　算了，反正这小子醉了，就由着他吧，以后嘛……
　　何昉想想索念晞，觉得以后还是收敛点儿吧……至少在校内。
　　一路闹着，快到校门口的时候，何昉拉住徐行准备带着他过马路，两个人站在路边等红绿灯时一辆黑色的CRV慢慢地从两人身边开过去。

　　徐行跟何昉的生活方式从此变了个样子。
　　两个人不再形影不离，徐行更多地跟乔涵他们走在一起：晚自习时一个在教四，一个在外经；一个拽着白以辰做模型，一个揪着刘元睿乔涵讲高数；一个在网球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个在篮球场上神出鬼没凶悍异常；一个课余在图书馆啃书，一个课余在自习室背单词，一下子变回了学长和学弟的关系。唐冉对此不可置否，刘元睿却满意得不得了，乔涵忍了两个星期，终于忍不住了。
　　“最近怎么都没看到何昉？”乔二涵很严肃地问。
　　刘元睿冷冷地哼一声。
　　唐冉扔一本书过去砸乔涵的脑袋：“你看他干嘛？”
　　乔涵摸摸脑袋，很无辜地说：“这不……太久没看到他我不习惯么？”
　　“擦！你贱不贱啊，他有什么好看的？”刘元睿黑着脸，噌地一下子就蹿了过来。
　　乔涵胆怯地瑟缩一下，可怜巴巴地说：“不好看、不好看，我不想他了！”
　　唐冉扑哧一下就乐了，徐行一开始还笑眯眯地看戏，看着看着，不笑了。
　　唐冉站起来伸个懒腰，冲徐行丢个眼色转身出门了，没一会儿，徐行蔫头耷脑地摸到天台。男生宿舍的天台是大家散烟的好地方，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有人的，这会儿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喷云吐雾，唐冉带着徐行站在天台边上，一副长谈的表情。
　　“刘老大……”
　　“他猜到了！”
　　“那……”徐行觉得老话说的真对，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辈子顺风顺水地过了大半年，厄运开始降临了。他喜欢何昉，也很喜欢刘元睿，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喜欢”，但他哪个都不想放弃。
　　“好消息也有，”唐冉淡淡地说，“刘老大认定你是那个被不良分子带入歧途的无知少年！他对你倒没什么，不过他憋着要揍何昉一顿呢！”
　　“啊！”徐行哀嚎不已，“那还不如揍我呢！”
　　“擦！”唐冉恨铁不成钢地抡了徐行一巴掌，“你有点儿出息行么？”
　　徐行叹口气，可怜兮兮地问：“那怎么办呢？”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唐冉瞪徐行一眼，“这事儿跟你家何昉谈去，他闹出来的他自己收拾烂摊子！”
　　徐行很想说，其实这事儿全是我惹出来的啊！

　　那天，徐行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去找何昉，他相信刘元睿那颗油炸豆腐的心不会一夜之间就冷硬如铁。况且现在是多事之秋，成天提心吊胆地躲索念晞都来不及，实在不想再去解决其他纠纷，徐行决定当回鸵鸟，当然，他也习惯当鸵鸟。
　　五月初的一个周六，404的一群人倾巢出动去超市大采购，乔涵一路大嗓门地嚷嚷着既然出来，索性就在外面吃饭好了，食堂早就吃够了。
　　大家正商量着去哪里吃呢，徐行无意间瞟见街对面一个高大的男子十分眼熟，左右想想，恍然：这不就是那个替索念晞“打抱不平”的哥哥么！
　　徐行隔着一条马路用眼神凌迟着那个人，一万块钱呢，开玩笑！
　　还没等徐行把眼神收回来，就看见那个男人打开了一辆黑色CRV的车门，坐进去后一溜烟儿地走了！
　　这个城市里有成千上万辆黑色CRV，但是徐行就在那一瞬间想起了很多：
　　那个讨要“医药费”的哥哥
　　那辆在阴影里震动的车
　　那个笑着说“我家就在附近”，而且莫名地就洞悉了一切的索念晞
　　还有，在居民区的停车场，调侃着要“车震”的、静静接吻的两个人
　　……
　　徐行狠狠地眯起了眼睛，这个世界上的巧合太多，多到让人招架不住，他简直要怨恨老天爷了，就那么绝无仅有的一次放纵，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在昏暗的阴影里，就那么一个温柔的、不夹杂一点儿情|欲的吻……
　　徐行低头给何昉发短信，没一会儿，何昉的短信回复过来，简单到就三个字“你别管！”
　　徐行啪的一声合上手机，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突然想到一句话：我和你并肩，站在这个纷乱的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