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再活一次》雨过碧色

24、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吃完晚饭，刘元睿快快乐乐地准备拉着徐行奔赴微积分的世界，可是何昉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美梦：“刘元睿，你得明白，徐行是我家的短工！你都免费使唤他四天了，怎么一点儿自觉性也没有？”
　　刘元睿非常不服气地说：“我们是娘家人！”
　　何昉撇撇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乔涵挽挽袖子加入骂战，想要争夺徐行的合法拥有权。三个人唇枪舌战斗贫嘴，徐行在一边笑得春情荡漾！他觉得何昉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自己绝对是404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过嫁得也不算太远，就隔一层楼而已！
　　当何昉带着胜利者的骄傲，趾高气扬地带着徐行走向教四的时候，徐行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的问题：“何昉！”徐行抱着一本牛津双解词典，幸福地问：“你今天不回家么？”
　　“不回！”
　　“呵呵，为什么不回家？”
　　“有点儿事！”
　　“有什么事儿？”
　　何昉停下脚步，挑着眉盯住徐行：“什么事儿？还不是为了你！你都四天没背单词了吧，阅读理解也没做吧，我得检查检查，要是不合格，周末你甭想休息了！”
　　徐行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中：我是合格还是不合格呢？
　　合格，周末何昉是不是就回家去了？
　　不合格，何昉会不会很失望？
　　四十分钟之后，何昉查看着徐行的模拟题，渐渐地眉峰就挑了起来，他不敢相信地又重头看了一遍：“徐行！你小子行啊，这部分内容居然那么快就掌握了！”
　　“那是！”徐行不屑地弹弹手指，“这点儿东西，分分钟搞定！”
　　“哦？是么？”何昉放下卷子去掐徐行的脖子：“这是高二的题好么你这个笨蛋！”
　　两个人叽叽咕咕压低了声音在教室里闹，周五的晚自习，教室里人只有零零落落的四五个人，徐行很想找个机会把另外那三个人轰出去。
　　就在徐行笑得眉眼弯弯的时候，叮咚叮咚的短信铃声响起，徐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开，一看来信人就兴奋地“呀”了一声，何昉下意识地伸过头去看——大秦！
　　他立刻想起来徐行那带着几分哀求的口吻说：“大秦，你……别生气啊！”
　　他还那么清晰地记得当时徐行那满脸的委屈，带着几分急切和惶恐，就像一个惹女朋友生气，急着弥补的痴情少年，何昉蓦地安静下来，他盯住徐行的脸，有些喘不过气来。
　　徐行一无所觉地按开收件箱，短信内容很短，就两个字，相当的“大秦风范”——如何？
　　徐行两秒就回了短信——挺好。
　　——有事说话。
　　——好。你呢？
　　——还行。
　　——真的双？
　　——！
　　徐行笑眯眯地收回手机，一抬头就看到何昉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几分严肃：“怎么？”
　　“你们能看懂对方在说什么？”何昉对这种极精省的表达方式有些理解困难。
　　“能啊，我们都那么多年了，绝对知己知彼！”徐行对能交到秦文博这个朋友还是颇为自豪的！
　　“那么多年？这是谁啊？”何昉到底还是没忍住，心里那种失落和酸涩逼得他直接就问了出来。可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管得真是有点儿宽，这往重了说就算侵犯他人隐私了。
　　“嗯……一个朋友！”徐行在“学长”、“同学”、“朋友”这个三个称谓中犹豫了一秒，其实他觉得以他和秦文博的关系，叫“兄弟”更合适，不过有点儿肉麻。
　　“她叫大秦？”何昉对徐行犹豫的那一秒钟耿耿于怀：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这么难以开口？跟我说还需要前思后想的么？你发短信的时候那一脸甜蜜蜜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何昉强压下心里的疑惑和不满，用带着酸溜溜的口气说，“大秦是条铁路！”
　　“铁路？”徐行眨眨眼睛，极其的无辜，“大秦是条铁路么？”
　　“低头！看题！听讲！”何昉没好气地弹了徐行脑门一下，觉得自己跟他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大秦铁路？这小子恐怕连京九铁路都不知道！

　　这个晚自习的效率并不高，何昉讲错了四道题，最丢人的是，这四道题的错误还是徐行给指出来的。当徐行第四次把何昉的错误指出来以后，何昉终于坐不住了，他扔下笔对徐行说：“课间休息半小时！”
　　徐行对此毫无异议，拖着何昉出了教学楼去小超市买冷饮。
　　“何老师！”徐行笑得很狗腿，“喝什么，我请客。”
　　“可乐！”何老师一点儿也不客气。
　　“哪，何老师！”徐行把易拉罐的拉环拽开，恭恭敬敬地递过去，“青出于蓝只能说明老师优秀，学生成才，超越老师，这是当老师的至高荣耀啊！”
　　何昉磨磨后槽牙，突然觉得自打开学以来，徐行这小子就跟被人刷新了一遍似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之前那个带着点胆怯、唯唯诺诺，时不常脑抽犯二的小子一点点改变，变得开朗自信，变得伶牙俐齿，他整个人都焕发出新的光彩，就像温润的珍珠，光亮但是不夺目。何昉由衷地喜欢这种变化，如果说之前的徐行能引起他的同情和怜悯，那么现在的徐行让他忍不住喜欢、亲近！
　　嗯？喜欢？
　　何昉被脑子里骤然出现的这个词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直到冰冷的可乐一下子灌进他的领子里！

　　徐行手忙脚乱地用湿纸巾帮何昉擦那一身的可乐，一边笑得直抖：“何昉，你不至于的吧？要不下次你给我张高三的卷子，我肯定能让你特有存在感！”
　　何昉不说话，冰凉的可乐呛进了他的鼻子里，他难受得直咳嗽，眼睛都红了。
　　徐行叽叽咕咕地笑了一会儿，看何昉不说话，自己心里就有点儿虚了：“你……不是真生气了吧？我说着玩呢。”徐行想，从来就没觉得何昉这么小心眼儿呀，刚刚不是还挺好的么？
　　何昉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瞥了徐行一眼，这小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晶莹的泪珠缀在睫毛上，亮闪闪的，可能是刚刚笑得太厉害了，徐行的脸很红，可那样的一张脸上却露出紧张担心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那样子——实在太滑稽了！何昉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跟你生气？别逗了！你这个情商低下的家伙，我要跟你生气早气死了！”
　　“切！”徐行撇撇嘴，表示不满，但是瞄一眼何昉的脸色，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管他呢，何昉不生气就好！
　　那个晚自习的后半段何昉一直心神不宁，他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一张六级阅读试题丢给徐行，说：“这是高三的，你做做看看！”
　　无情地把徐行丢给那张难死人的卷子后，何昉就对着一本翻开的《当代建筑理论和宣言》发呆，他很认真地想：到底是什么性质的喜欢呢？

　　晚上九点半，何昉终于坐不住，他提前结束了英语补习课，而徐行被那张“高三”的卷子弄得晕晕乎乎地回到404，拿着卷子请教刘元睿。何昉一个人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怎么想怎么觉得心里没底，他觉得这事儿最好还是向有经验的人请教，于是去敲隔壁的门。
　　白以辰不在！
　　何昉捏着手机天人斗争了半天，还是把电话拨了过去。
　　无人接听。
　　何昉想了想，好像听白以辰说过，安诺这个周末调休，于是挣扎一番，再次把电话拨了过去！
　　无人接听。
　　人有的时候会“犯轴”，很多事情明知道没什么结果，可还是会不死心地一遍一遍去做，做到最后，简直就在和自己较劲一样！就像现在的何昉，当他无意识地拨到第五遍时，奇迹般的，白以辰接了：“喂，说话！”口气里火星四溅！
　　何昉傻愣愣地看着手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千头万绪丝丝蔓蔓都绕着一个名字，而向白以辰解释这个名字需要他拿出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和决心！
　　“嗯……小白！”
　　“啊！”电话那头白以辰一声轻呼，带着急促的轻喘，还夹杂着一个压得极低的、很有磁性的男子的笑声。
　　“小，小白？”何昉突然发现，好像自己干了点儿人神共愤的事情！
　　“有……什么事？”白以辰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慌乱，呼吸也开始纷乱，何昉盯着自己的手机，突然明白了点儿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
　　“那……那个，我……没……什么事。”
　　“啊……”白以辰又是一声轻呼，这次就算是个傻瓜都能听明白这声轻呼里的暧昧味道，而那声轻呼之后，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何昉低头看看“嘀嘀嘀”响着盲音的手机，突然觉得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何昉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他没有开灯，在一片黑暗中听到自己的心跳愈响愈烈。他当然知道白以辰为什么不接电话，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身体燃烧的那一瞬间，他头脑里铺天盖地的都是徐行的脸。
　　何昉站在卫生间里喘气，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张刚刚疲倦不堪的脸。那是他的脸，他看了二十一年的脸，这张脸在半个小时前还挣扎在“喜欢”还是“关心”的旋流中。
　　何昉颓然地坐在洗手间的地上，他顺手拧开了淋浴器的冷水阀，冰凉的水迎面浇下，一点点把自己的体温降至正常。
　　这就是那种“喜欢”吧，就像白以辰喜欢安诺！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