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再活一次》雨过碧色

22、你要监督我

　　十一长假之后，404的人发现徐行基本从宿舍里消失了。
　　用唐冉的话说，他不在自习室里，就在去往自习室的路上，当然，何昉十之八|九是会陪着他的。
　　乔涵对徐行的全学霸模式表示膜拜，同时他也感慨，如果自己能在高一时遇到一个像何昉一样的人，自己现在应该坐在清华园里！唐冉撇撇嘴，表示“我都懒得反驳你！”
　　徐行的日子过得很快乐，他觉得只要坐在何昉身边，无论是做英语还是背邓论，都别有一番风情。何昉把越来越多的课余拿出来给徐行补习，他觉得给徐行补课真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徐行很聪明，很多问题一点就透，虽然记性差点儿，背单词总忘，但是他肯下苦功夫，总能按时完成自己布置的任务。
　　何昉勤工俭学带过很多家教，从来没有遇到这么爱学习的，于是成就感瞬间爆棚，每天煞费苦心地给徐行补英语、讲微积分，于他而言，都是无比快乐的事情。

　　十一月下旬的一个周日，徐行背着何昉悄悄又去了一趟孤儿院，院长阿姨拿出长长的一份治疗方案给徐行看。徐行凭着自己临时恶补的那点儿可怜的心外科知识，极其认真地把方案逐字看了一遍。
　　手术要安排在明年的四月，在那之前，团团必须先把身体养好，这不是一个小手术，所有人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徐行陪团团玩了一个下午，给她讲了三遍《白雪公主》的故事，承诺下次给她带一个公主的小皇冠来，团团这才恋恋不舍地挥挥手跟徐行说再见，走前还在徐行的脸上啵了一口。徐行想起何昉曾经也受到过这种礼遇，立刻觉得自己在某一方面已经追上了何昉，可以和他比肩了。

　　徐行在回学校的路上接到何昉的电话，看看表，才下午四点，徐行觉得很奇怪，总觉得何昉怎么也应该在家吃完晚饭再回学校啊。
　　“我……我……想提前回来看看书，明天有考试！”何昉在回答徐行时有点结巴。
　　“你们怎么老考试啊！”徐行在电话那头大惊小怪地嚷，“你们系太虐了吧？”
　　“嗯，还行吧！”何昉含含糊糊地问，“你干嘛去了？”
　　“我啊，我去了趟书店。”徐行心想，你可千万别问我是哪个书店！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晚饭前能回来么？”
　　“能！”徐行毫不犹豫地说，从公交车上跳下来在路边拦出租车，“我马上就能到学校了，我回学校吃晚饭，你等着我啊！”
　　“好，我等你！”何昉在电话那头长长出口气，再次肯定地说，“我等你！”

　　何昉挂断徐行的电话，看看空无一人的宿舍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宿舍里都是本市的学生，周末全都回家了，通常都是周一早晨才回来的。可自己今天一早起来就心神不定地满屋子转悠，总也静不下心来。一分一秒地熬过中午，终于烦的不行了，他担心徐行周五没弄明白的那个定语从句，担心徐行还没背下来的英语课文，据说周一上课要默写的，担心乔涵会拉着徐行去网吧打游戏，据说乔涵早就憋着要拉人组队了……
　　捏住手机在房间里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满怀歉意地对准备给自己煲汤的母亲说学生会临时有事，跳上返校的公交车直奔学校。何昉没有想到404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他摸到教四的小自习室，徐行没在，摸到图书馆，徐行还是不在。咬了半天牙，虽然觉得有点儿突兀，但还是忍不住给徐行打了电话。听到徐行声音的那一刻，他突然就踏实了，一整天都乱糟糟的心立刻就被理顺了，熨帖又安稳。
　　“真是操心的命！”何昉自嘲地笑笑，“那小子英语及不及格关你屁事，你紧张成这个样子！”

　　徐行往学校赶的时候碰到堵车，他急的在出租车里上蹿下跳，司机师傅拿出所有的耐心安抚他说“放心，你一定赶得上晚饭！”可徐行简直连一分钟都等不了，他想立刻出现在何昉面前。
　　等徐行冲进何昉宿舍的时候，满头大汗脸色潮红，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三层楼，他一口气冲上来的。
　　何昉被徐行的样子吓了一跳，忍不住笑了，虽然不太厚道，但是只要看见徐行他就高兴，嘴角控制不住地就要咧上去！
　　何昉拉过徐行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推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来，转身去卫生间拧了条湿毛巾出来，没头没脑捂在徐行脸上，擦去他一脸的汗，好笑又好气地说：“你急什么啊，我又不会跑了！”
　　“我当然急啊，谁说你跑不了的！你又不是没跑过！”徐行翻个白眼默念着，在何昉的大掌下摇头晃脑。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两个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该说点儿什么，莫名地就尴尬了起来。何昉咳嗽一声，问：“ 晚饭吃什么，还吃食堂么？”
　　“啊？”徐行大脑飞速运转，觉得这个话题偏转的略诡异，“我随便，你想吃什么？”
　　“要不我带你出去吃吧，我知道华溪区有家川菜馆很好吃。”何昉觉得自己有必要一尽地主之谊，应该把本市的好饭馆列张单子，带着徐行一家一家吃过来。他这么想着，觉得画面无限美好，全然没觉得这个念头似曾相识，只不过当时他是叫嚣着让徐行请客来着。
　　徐行欢呼一声说“好”，可马上又皱紧了眉头想了想，很是艰难地说：“算了吧，今天还是吃食堂吧。华溪区挺远的，吃完饭回来都几点了，你明天还要考试呢。咱们就在食堂吃，吃完饭去上自习吧，我自己看英语，你好好复习。”徐行说完后觉得自己真是再世为人了，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这话搁上辈子，就算自己脑抽了都不会说，于是一股子自豪感油然而生，看向何昉的目光中就带了那么几分骄傲。
　　“好！听你的！”何昉着徐行的眼睛，满心满意的都是温暖，但就在这种满满的温暖中，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隐隐的有点儿失落，觉得自己随口编的那句瞎话真够没水平的。
　　食堂的饭一如既往的难吃，但是看着对面的徐行，何昉还是觉得厨师的手艺有了长足的进步。徐行嗖嗖嗖地舞动着手里的筷子给何昉讲那个赌局，言语间颇多狂傲和不屑：
　　“他们也太小看我了，居然赌我就最多就能坚持大半个月！太欺负人了！我是那样的人么？切！”
　　“不是！”何方无意识地笑着，两只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徐行，看着他小猴子一样的折腾。
　　“就是！你想啊，我一个体校出身的，最不缺的就是毅力！我绝对赢得他们哭爹喊娘！”
　　“我绝对相信你！”何昉配合地挥挥拳头，他是真的相信，徐行有股子“拧”劲儿，他一直都知道。
　　“何昉，你要监督我！”徐行话里有话地说。
　　“没问题！”何昉答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并满意地看到徐行红了的脸颊。他想，监督你恐怕是我最爱干的事儿了，我一点儿也不介意把这个当做长期项目来完成。
　　“嗯，你要能一直监督我，我就能坚持到最后！”徐行涨红着脸，鼓足勇气说，在“一直”这两个字上放了重音，他觉得自己这话的弦外之音实在是昭然若揭。
　　“行！我一直陪着你！”

　　徐行坐进教四的小自习室时依然迷迷瞪瞪地挂着一脸傻笑，所有的单词从眼睛进去，从嘴角又溜了出来。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何昉那句“我一直陪着你”柔情蜜意百转千回，简直就是铮铮誓言海枯石烂。徐行所有的理智都被这句话轰得片瓦不存，只剩下满心的欢喜和渴望。
　　何昉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摊开的书本上溜号了，他控制不住地瞄向旁边的徐行，看着徐行始终没有放下去的嘴角，亮闪闪的眼睛，不知不觉就愣住了。
　　他想什么呢？有什么事儿那么高兴？这小子这次肯定没一道题能做对！
　　但是何昉一点儿也不想去提醒徐行，他就这么歪着脑袋，颇有兴致地看着徐行，漫无边际地猜测那个小脑袋瓜里在转什么念头。
　　兀自走神的徐行终于感应到了何方的目光，他猛地扭过头去，跟何昉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两个人同时尴尬地抿抿嘴低下头去盯着书本。
　　完蛋了！两个人在心里同时感慨一声，虽然谁也说明不清什么“完蛋”了，为什么会“完蛋”，但是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完蛋了！
　　那个晚自习徐行果然做错了半张卷子，但是他坚决拒绝何昉给他讲题，他说：“你好好复习，明天要考试的，这点儿题我回去问刘老大就行！”
　　何昉几次想拿过徐行的卷子未果，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看那本烦死人的“建标”，然后在一堆一堆的条例和数字中间看到了徐行执拗的眼神、放不下去的唇角。

　　周一的时候何昉当然没有考试，他下午没课，于是在寝室帮徐行整理了一下午的错题。晚饭时分，习惯成自然地往404跑，在楼道里和白以辰撞了个正着。白以辰开学以来忙到死，几乎就没回过家。他几次三番地要跳楼，一屋子的人都好言相劝：“这是三楼，要不我们送你去六楼吧”。白以辰有时候忙狠了，会偷偷旷课躲在寝室睡懒觉，让何昉去给自己点名签到。
　　有一次都快熄灯，何昉跟徐行从自习室回来，在宿八楼门口看见白以辰在打电话。徐行叽叽呱呱地说着什么，何昉竖起耳朵听见白以辰带着无限委屈的哭腔撒娇：“安大哥，我真的不行了，忙得我想跳楼了，我……我想回家。”
　　这会儿，何昉看着白以辰一天比一天难看的脸色，非常同情地说：“长期欲求不满太伤人了！”
　　白以辰恶狠狠地冲何昉呲牙：“总比你这个从来就没满过的人强！”
　　何昉哑然，觉得这句话太诛心了，把自己堵得讪讪而去。